[HP]狗记路，猫记家 第10章 （10）

韦斯莱夫妇接走宝宝之后，西里斯就离开了校医院。他的新家在距霍格沃茨约一百英里的一处村落附近，西里斯暂时没有与村民接触的打算，一边锻炼身体，一边在村落周围施加了保护咒。他每周和哈利用双面镜通话两三次，大部分时候是静静听哈利讲述校内的大小事故，偶尔讲述一些劫道组在哈利这个年纪时的趣闻。伏地魔正在校外扩张势力，临近毕业的学生们纷纷规划离开城堡围墙后的道路，哈利和同学们眼下所处的境况，某种程度上与他父母当年颇为相似。

木已成舟，哈利便没再对送走宝宝的决定多说什么。几周后西里斯收到了菲尔和安娜如约寄来的照片，迫不及待地与教子分享，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哈利意识到无论他感觉自己因为宝宝被送走有多难过，都不及西里斯一半。令人欣慰的是，孩子明显被照顾得很好，出生时的红肤色和疹子渐渐消失，变得白胖可爱。照片背后写着“克里斯满月”“克里斯第45天”等。克里斯托弗韦斯莱，他下次进入城堡时，活点地图上会有这个名字。

“可惜不能寄太多给你，要是被人发现你手上有小婴儿的照片，丽塔斯基特可有得造谣了。”西里斯说，哈利不由苦了下脸，四年级跟赫敏、克鲁姆的三角恋谣传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他可不想知道人们疯传自己有个私生子时会发生什么。

“不过我把只有宝宝的那些复制了一份，寄给斯内普。”西里斯状似不经意地说，“安娜和菲尔不知道孩子是谁生的，一直以为我是不小心搞大了哪个姑娘的肚子——大概我看起来还挺像那种人的吧。”

哈利忍不住哼笑，想起斯内普记忆里着迷地注视西里斯的女生。

“而且他觉得不直接跟他们联系更安全，但我想转寄的照片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多追查到我这儿。至于留下还是烧掉什么的，随他去。”

“你们还……见面吗？”哈利忍不住问。

“不。”西里斯回答，“确认每个人的工作后，凤凰社就很少再进行大规模集会，我和他也没什么理由要见面。”

“但是你们……”哈利吞咽了一下，寻找措辞，“克里斯之所以会出生——”

“即使我和他有过任何可能性，从送走克里斯开始，也不存在了。”西里斯陈述，就像有百叶窗在他的灰眼睛后闭合，哈利有一阵子没见过教父这样了，“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同时不想起那个我们失去了的孩子，明白吗？我和他都同意放弃我们的孩子，我们从来没有亲密到在这样一件事之后还可以在一起。斯内普也知道。”

“但——”你们可以不这样做的，哈利吞下这句指责，“你仍然爱着他（西里斯僵住了），对吧？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要这么说，”西里斯换上他转变话题时用的轻松口吻，但找的点很准，“你怎么不对金妮试试？”

哈利的脸烫了起来，他真后悔把这个也告诉了西里斯，“这不一样！金妮有男朋友，她还和迪安在一起呢！”

此前哈利一直担心自己会给西里斯带来困扰、影响西里斯的决定，但既然克里斯已经是另一对韦斯莱夫妇的孩子，他觉得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邓不利多已经给出过许可，他可以将那些关于伏地魔的课程内容告诉罗恩、赫敏和西里斯，哈利就默认透露特里劳尼作出的完整预言也在范围内。西里斯是真正的战士，他希望自己能得到其他有用的（有助于他活下来的）建议。

罗恩和赫敏听到他注定要面对伏地魔时虽然很害怕，但过后并没表现出太多忧虑，哈利没料到自己在西里斯这边反而得到了这种反应：他教父一怔之后渐渐露出醒悟的神色，紧接着脸色煞白，有一瞬间哈利还以为对面出现了摄魂怪。

“西里斯？”哈利不禁有点害怕了，这一状况有那么令人绝望吗？“西里斯，我已经不止一次面对过伏地魔了，虽然预言说我和他不能都活下来，但也不一定——”

“……你会赢的，哈利。”西里斯醒过神来，如果不是哈利记得教父刚才的表情，这坚定的语气本该令人信赖的，“别担心，你已经打败过他一次了，而且这次你有我们。我们会赢的。”

“可你刚才……”

“我想到了其他事。”西里斯低声说，仍然很苍白，“那个预言……是伏地魔会去杀你的原因。没事的，哈利，我只是需要想想。”

哈利只得点头，让西里斯草草结束那次通话。那之后西里斯的确也没再显露出什么过激反应，除叮嘱他别妄动外，反倒经常劝他放松些，不必将面对伏地魔视为生活唯一的目标。哈利有时生气地觉得也许教父是认为自己死定了，但他也知道西里斯是全世界最后一个会下这种论断的人。

万圣节早上，哈利被告知有人替他请了一天假。麦格教授将迷惑不解的他带出城堡大门，西里斯在那儿等着。

“出什么事了？”哈利忙问，“是不是克里斯——”

“克里斯没事，我昨天刚收到新照片，路上给你看。他又长了快一磅体重，真够能吃的。”西里斯展颜片刻，又恢复了哈利起初见到时低落的神色，“今天我们去戈德里克山谷。”

“戈德里克山谷？”哈利的心跳加快了，“我爸爸妈妈……？”

“没错，他们就葬在那附近。”西里斯点点头，忽然有点局促，“……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我想你也许会想去看看。如果你不想——”

“我当然想了！”哈利叫道，“我当然想去看我爸爸妈妈的墓，还有他们住过的房子……”

他的喉咙因为没来由的恐惧紧缩了一下，詹姆和莉莉波特的墓，他父母存在过并死去了的证明。他从来没想过它们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没去过。”西里斯低声说，“不过我知道位置……走吧。”

他和西里斯互相支撑着完成这次旅途。当然，并不愉快，愉快也根本不是此行的意义所在。他们瞻仰了人们为波特一家塑的雕像，永远年轻美丽的男女与额头没有伤疤的快乐婴儿，然后找到波特夫妇的合葬墓，献上西里斯变出的花环。各怀心事的片刻寂静后，西里斯半蹲下来，掏出一张克里斯的照片，靠在墓碑上。

“我有自己的儿子了，詹姆，你一定没想过这一天。”他打招呼似地拍了拍大理石上好友闪闪发光的名字，“不过我把他送走了。你要是能说话，一定会骂我吧。”

哈利忍不住闭上眼睛。尽管只见过寥寥几个片段和一些照片，他也能看出来，詹姆波特是那个小团体的核心。如果詹姆还在，西里斯也许不会让别人领养自己的孩子，莱姆斯可能受到鼓舞去追求幸福，而虫尾巴……哈利不知道那矮小的男人有没有后悔过，出卖自己所有的一切，却什么也没得到。

“我很抱歉。”西里斯垂着头，他的手搭在墓碑上，就像那是好友的肩膀。

“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西里斯。”哈利跪在教父身边，举着双手，不知该如何触碰教父颤抖的双肩，“我爸爸妈妈不会责怪你。”

凛冽的风穿过墓园，扬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角，吹跑了照片，如回应般。哈利决定相信一会儿，詹姆和莉莉不是在六尺之下无知觉地腐烂，而是在他们身边注视着、聆听着。

西里斯擦擦脸，捡起照片珍惜地收回口袋，将哈利带向下一个目的地。波特一家从前居住的房子被封住了，院内荒凉破败，二楼一角开了个大洞，那就是莉莉波特舍命保护自己儿子的地方。

“如果想进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西里斯用被扼住的声音说，“我不能进去，对不起。”

“没关系。”哈利立刻说，“我们走吧，我想我今天也看得够多了。下次吧。”

这并不是为了西里斯才说的话，哈利也不觉得自己准备好了看到被夺走的生活留下的残迹。他们最后驻足几秒，接着去了山谷里一间挂满妖怪和南瓜灯装饰的酒吧，路上打扮得奇形怪状的孩子们三五成群从他们身边路过，西里斯情绪似乎因此好了一点。坐在橘黄色光线里喝下一杯威士忌之后，西里斯又开启了话匣子，讲詹姆牵着大脚板帮人捉老鼠的笑话，那会儿人们都以为波特一家养了只又大又凶但特别亲近人的黑狗。

尽管哈利宁可再陪教父待一阵，晚宴前，西里斯还是带他返回了霍格沃茨。这回打开大门的铰链、护送哈利返回城堡的人是斯内普，哈利不禁怀疑是有意的安排。

“格兰芬多扣二十分，波特，因为你日落后还在城堡外闲逛。”斯内普冷冷地说，哈利怒视他，拒绝走到斯莱特林院长身边。

“我相信米勒娃已经说过这是她亲自许可的。”西里斯说，不带蔑视和憎恨，哈利不禁转头看了一眼——教父的表情和语气同样漠然。

“也许我对格兰芬多们不像他们的院长那样宽容。”斯内普讥诮道，由他指责别人偏心自己学院真是太滑稽了。

“我们去了戈德里克山谷。”西里斯的口气变得像大理石一样坚硬，“没准你也想去看看，斯内普。”

这成功终结了一切争论，斯内普下达最后一道命令，头也不回地走向城堡。哈利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西里斯推了他一下，催他赶在铰链缠回锁上前进去。然后伴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和轰然碰撞，他的教父被隔绝在了铁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