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单向暗恋
1.
夏洛特画了个硕大的箭头,描黑加粗,左边写夏洛特,指向右边的凯莱特,括号男神,加心形加波浪线,然后用墨水笔尾巴上的羽毛点了点自己:“普通人都是这样的。”
然后画了一大堆箭头,指向中间一个懒洋洋躺着的小人,备注“罗丝”,在重点上戳了一戳晕开一块黑墨:“而你,是这样的。”
“哦……所以呢?”罗丝下巴下边垫着本书趴在桌上,眼睛半睁半闭听得心不在焉。
夏洛特一摊手:“所以这不能成为你选择在情人节一个人逛尖叫棚屋的理由。”
“那地方还是詹姆最崇拜的恶作剧前辈们发现的——难道我会尖叫吗?”
夏洛特提醒她:“重点重点,我们明年就要毕业了,你不会想成为最后‘剩下来’的漂亮姑娘吧?”
罗丝伸了伸手指打了个哈欠:“不想——感觉好麻烦,我真没什么时间。这回又是哪位找你当的说客?”
夏洛特仿佛一下子给戳中了膝盖,干笑一声说了实话:“是艾伯特……他答应给我付巧克力坩埚的钱,然后我看他长得也符合你的审美……”
罗丝摆了摆手:“真不用考虑我了,情人节有约了。”
“真的?”夏洛特眼睛都仿佛亮了,“谁啊?”
“斯科皮·马尔福,你们的梦中情人,”罗丝说,“羡慕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欠了阿不思黄油啤酒的债……”
罗丝强行解释:“四舍五入也是个date,看他看习惯了审美标准一般都会上升那么一点……”她实在编不下去了,于是选择闭嘴,再也不愿吐出一个词来。
“哦对了,我听说辛西娅想约‘你的’马尔福少爷,你要再触这个霉头,她这次可能又要暗讽你‘老姑娘’了。”
罗丝表示习惯了,不在意。
她一直搞不懂的一点就是她的室友兼好友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精力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可能因为罗丝实在是一点点东西也挖不出来了……
罗丝平时还是很格兰芬多的——除了有些懒。她长得过关各方面水平也在上游晃晃荡荡,八卦小料都是拒绝了谁又拒绝了谁,后来就有看不惯她“清高”的,比如辛西娅,那女生比她小一届,是个很热情很直白的女孩子,每天和身边一众女孩子踩着霍格沃茨最前沿的浪潮从走廊这边笑闹到那边,精力旺盛到罗丝难以置信。因为罗丝属于注意力集中起来就不爱搭理人,平时犯懒不常出来走动的类型,莫名其妙就成了自视高人一等,成功被她们拉入黑名单。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不好说。
夏洛特忘了带回去那张纸,她盯着那个加黑加粗的单箭头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女孩子总是会把喜欢的人的名字写的一笔一划好看得很,有时候她们自己也意识不到,连同名字旁边那颗心,线条完完整整地闭合着,生动鲜活,让她有下一秒要从纸上跳出来的错觉。
罗丝睡前想起来她明天还要去见“梦中情人”以及更重要的,还她表弟的债,先把钱包拿出来数了几个银西可。
2.
罗丝绕开了通过帕笛芙夫人茶馆的那条路,理由是眼不见为净。情人节的霍格莫德气氛太……粉嫩,不适合她这种单身人士,空气有点湿漉漉的,刚刚才下了一阵子小雨,她推开三把扫帚的门,先拧了一拧发梢的水珠。
她先看到了斯科皮。他一个身高腿长年龄正好的少年,长了一张很有蛊惑力的脸和“忧郁”而清冷的灰眼睛,照例坐在一个高脚凳上和罗斯默塔夫人说话,一条长得过分的腿还支在地上。罗斯默塔夫人到中年风韵犹存,一向是不爱和学生说太多的,可能见他面上做的进退有度,偶尔会温和地聊几句。
然后看到辛西娅,说实话罗丝看到她的时候就有避开了省得麻烦的冲动了,然而辛西娅看中了斯科皮右边那个空了好久的高脚凳——那是罗丝一向等阿不思的地方。所以她掂量了一下等会儿寻找阿不思——通知阿不思她在别的什么地方要费的力气,加之斯科皮似乎从她进门起就看到她了,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去,辛西娅停在五步开外。
“还是蜂蜜酒?”斯科皮偏过头问她。
“当然,惯例。”罗丝没多想就把他手边的杯子捞了过来,慢悠悠抿了一口才察觉他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好像在笑。
“咳,那个是我的杯子。”斯科皮提醒她,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罗丝大脑当机了一瞬:“……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这个甜味吗?”
她后知后觉地补充:“没关系,也不是第一次拿错你的杯子……”
她意识到辛西娅在看她,眼神还有点幽怨,瞬间觉得手里的玻璃杯都开始变得烫手了起来。
辛西娅的“梦中情人”就是她眼前这位这事在格兰芬多其实不算个太大的秘密,也是因为这个罗丝才会被她看不惯,因为罗丝有时候真的是很挡路——
她这个身份,和她弟弟的好兄弟有心安理得的近距离,在明知该给他留点空间的情况下还是在附近晃来晃去,着实很像刻意给别人找麻烦。
“怎么了?”斯科皮似乎感觉到了她反常的沉默,也往她看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刚好只剩下辛西娅扎回女生堆里一个仅剩的背影,然后转回来看着罗丝。
他那双眼睛是不容辩驳的漂亮,目光短暂停留的地方也带起了陌生人的注意,罗丝自觉受不起这“大礼”,自觉地挪开了视线结束短暂的对视。
“就是那个为了你企图建立学院友谊的小女神,”她说,“上次走廊上见过的——”
“有印象。但我记得你们关系不好?”斯科皮支着下巴回想了一下,“上次还让我们别和她走太近……”
“我不是这么说的……”罗丝其实也记不得她的原话具体是什么样的,“而且这话我明明只对阿不思说过?”
毁人机缘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去年他们是在旋转楼梯上碰到的辛西娅。当时刚刚黑魔法防御课下课,罗丝在后面和阿不思的魔杖纠在一起斗法,斯科皮似乎是嫌他们俩幼稚就径自走在前面几步开外。辛西娅和两个同年级女生一边嘻嘻哈哈一边迎面撞上了男神——真的撞上了,还掉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当时她表情空白了几秒,被旁边朋友推出来话都快说不出了,半天挤出来一个“对不起”。
真是特别像麻瓜言情小说的情节,如果美好的场面没有罗丝终于收了阿不思的魔杖造成的响动带来的尴尬外,是真的十分完美的一次“邂逅”了。偏偏这个时候罗丝又在后面——因为赢了比试而格外得意——笑着喊了声“斯科”,前面男生回过头去看到她得意洋洋地举着“战利品”。彻底被无视的辛西娅脸色都变了。
辛西娅那时候已经因为有了不小的人际圈子,他们刚离开楼梯,阿不思就忽然想起来:“刚刚那不是格兰芬多的小女神吗?号称要建立G-S两院友谊的来着——看她刚刚那个样子……斯科,原来是为了你啊?”
罗丝的重点偏了:“小女神?那是什么?”
阿不思解释:“我听到有人这么叫,以前也有人这么叫你来着——不过她看你眼神好像不太友善啊……”
罗丝把他的魔杖还回去:“可能是吧,所以你得和我统一战线,别看见个漂亮女生就往前跑……”
“喂,我是这样的人吗?”
罗丝记得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她似乎被辛西娅拉入了黑名单。而斯科皮可能也听到了她对阿不思说的那句话。
这么想来,他还真是那么自觉的和她“统一了战线”,罗丝还以为他们没关系好到这种程度呢。
真是意外。
罗丝终于等到了阿不思,拿出几枚银币然后在阿不思偏好的口味里随手一点,等他走过来了就伸手一推杯子,就算还完了债。
3.
一年级的时候,阿不思来找罗丝的时候拖了一个从头到脚写满了“少爷”俩字的金毛,小少爷一看就是浸在上个世纪保守资本主义势力大本营里长大的,精致的一张脸连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丝都写着“不情不愿”,被她那个傻白甜表弟拽着胳膊兴奋的介绍:“这是我的室友!就睡我隔壁!”
罗丝对这个少爷的印象从国王十字车站起就一直不好,对她爸爸那句“你要是嫁给一个纯血统”简直嗤之以鼻。明显小少爷对她观感也一般般,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作打招呼。
傻白甜再傻白甜也看出他们八字不合了,又拽着小少爷的胳膊送了回去再出来找罗丝。罗丝觉得完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非要他这样的朋友?”
傻白甜说:“因为他第一个答我的话啊……”
大小姐和小少爷被阿不思强行捆绑到了一块儿,第一年他们就是敌意有余客气不足,也竟维持了微妙的和平,第二年两个男孩就开始长个,扔掉那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幼稚之后的小少爷其实还是个勉强能相处的人,话不大多,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冷冷的,剩一双清澈的灰眼睛裹挟着他大部分的情绪。
罗丝跟他从身高比到零花钱,从成绩比到飞行速度——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她一个劲儿要争出个高下来,可能是因为她打小就带着妈妈的脑子和爸爸的体育天赋,“寂寞”了很多年终于碰到了个赢得更毫无悬念而且面上毫不在意的对手。
那会儿可能是她整个少年时代最有活力的日子了,用阿不思的话来讲就是“整天像个燃烧的炮仗”,有着不可思议的精力,罗丝反驳说那是“你们斯莱特林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三年级是具有转折意义的一年。罗丝同时在身高和成绩和魁地奇上落后了斯科皮一截,她选的课有点超负荷导致她没法加入球队,只有偶尔去蹭一蹭阿不思的扫帚——难度太高了,那把扫帚在队里有个名字叫“阿尔的女朋友”,摸一下都要被他冲上来拼命那种。有时候她觉得直接找斯科皮蹭扫帚其实可行性还强一点,但是他女生缘有点太好,训练的时候身边总是会绕着两三个,罗丝时常看着她们叽叽喳喳来叽叽喳喳去,以及中间话越来越少明显开始不耐烦的本尊,总觉得看着心烦,就从来没有开过口。
她的好友夏洛特成日在她耳边叨叨着高一年级的凯莱特,男神长——男神短,罗丝听了一年多,耳朵生的茧子都可以防弹了,某天夏洛特神神秘秘地问她有没有喜欢谁。
“不可能没有的啦——”夏洛特说,“看你永远都是这个太丑看不上,那个成绩一般没深度的,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啦?”
“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罗丝说。
“不过也是,身边就有一个,比一比别人真的哪里都不好了。”夏洛特作叹息状。
罗丝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谁?”
“除了斯科皮·马尔福还有谁?”夏洛特说,“说实在的他好像就符合你那个变态的标准啊,又要身高又要脸还要期末全优的。”
在拌嘴日常里看得司空见惯了,罗丝其实一直没有意识到身边的男生变化得有多快,忽然他的所有长袍都短了一大截,忽然某一天他笑起来的样子竟让她有短暂的愣神,忽然他长成一个挺拔干净的少年,也开始收情书和礼物。罗丝想起来仿佛还是不久之前的事,他们在魔药课烟雾缭绕的坩埚边上为一个特别蠢的配方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她鼻子上全是汗水和蒸发出来不知道谁锅里的药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遗传性卷发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然而直到现在她仍然是那个除了课业哪里都很平凡的女孩,顶着一张仍然很稚嫩的脸,感觉到身边的人有越走越远的趋势,开始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