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盘据的山上没有太多动物,参与选拔的人们面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无论是第一天入山,还是第七天入山。
加油啊锖兔,再过半天,选拔就要结束了。
锖兔自我鼓励着,尽管没受什么伤,但是体力的消耗特别剧烈,为了救人,他把整个山头来来回回跑了好几遍,除了最远的西边角落还没有彻底搜索完以外,东半部的鬼几乎已经被他歼灭了。
万幸的是有人认同了他的想法,愿意在这个充满恶鬼的山里建立队伍,和他一起保护没有战意,以及没有战斗能力的人。
也好在自己有建立这样一个队伍,不然义勇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安顿他才好。
以自己的实力,虽然能够保护好他,但是却做不到保护他的同时寻找水源与食物,也没办法同时面对两只鬼的攻击。
果然他还是不够强大。
不是丧气的想法,而是对自身实力的判断,特别是在见识到短短几天不见,刀法便进步飞速的富冈义勇后,想要变强的想法在他心底不断沸腾。
说到义勇……锖兔眼神一凝,握着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知道对方受到了什么攻击,在第一眼见到对方时,他可是清楚地听见了义勇口中的:“血鬼术”,长年跟在鳞泷先生旁边的他,自然听说过那是什么,也知道血鬼术多样多变,义勇可能是中了招,也许看见了某些幻象……例如他的死亡?
换句话说,这座山里不止之前碰过的鬼,还有更加强大、更加奸诈的鬼的存在,对义勇使用了血鬼术。
血鬼术虽然可以解释为什么对方会一上来立刻攻击他,以及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但是不能解释为什么原本和自己在伯仲之间的实力在短短几天内大涨,要不是义勇的伤势,他很可能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瞬间就被干掉了。
太强了,光是和他战斗过一场,锖兔就觉得自己进步了不少,原来剑型之间还可以这样连贯起来!他怎么以前都没有想到?!
回去多问问鳞泷师父吧。锖兔摸了摸腰上挂着的狐狸面具,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和师父见面,他们三个人团聚在一起,吃上一顿好吃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哎呀哎呀,这里有只落单的小狐狸呢。”
身侧传来的声响让锖兔瞬间挥刀,砍掉袭来的手臂,发现一只被手臂们包围着的鬼,全身只露出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现在正瞇着眼睛看向他挂在腰间的面具。
“狐狸小鬼,现在是,明治几年?”
——好强烈的感觉!就算他没有鳞泷师父那么厉害的嗅觉,也能感受到眼前的鬼非常强大!绝对不是在这个选拔会场该出现的等级——为什么刚才他没有发现?!
“喂……我问你——现在是明治几年?!!”手鬼爆发出强烈的怨气,好几只手伸展开来冲向锖兔,他连忙斩掉攻向他的手臂,却发现对方的再生速度远比前几天杀过的鬼还要快上好几倍。
“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我从江户时代就被鳞泷那家伙给关在这里了啊,现在过了几年?嗯?”
手鬼的眼睛逐渐漫上血丝,一提起鳞泷的名字就变得癫狂起来,多余的手臂都离开了脖子,只剩下最后一只手环绕在颈部。
“现在……明治三十九年。”看着对方渐渐慢下来的动作,锖兔退后了几步,一点都不敢放松,握着刀的手都捏出了青筋。
鳞泷师父曾经击败过的鬼……活了快半个世纪的鬼理论上来说不可能被放在这座山上,但是刚才攻击自己的手臂——是真货。
也就是说对方的狡猾和智慧让他躲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鬼杀队发现,这种超出考生能力的鬼,肯定在这些年间吃掉了许多原本有能力能救更多人的、有才能的剑士吧。
“啊啊啊啊啊!不可饶恕!!”手鬼突然激动了起来,挥舞的手臂又涨大了一圈:”死鳞泷!死鳞泷!!就快要滿四十年了——竟敢把我抓来,关在这个紫藤花做成的牢狱里……!”
他的手臂很硬,需要比其他鬼都还要大的力气,不过没关系,感觉能赢。
锖兔慢慢地踱着步子寻找手鬼的空隙,见状快速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内,可惜失去理智的手鬼抓不到他,只能不断地累积他的怒火。
突然,脚下的土壤让锖兔直觉不太对劲。他没有犹豫,足间一点便高高跳了起来。
手鬼暗自窃喜,身在半空中的少年没有任何着力点,虽然土里躲着的手臂被发现了,但是现在攻击向他的手臂却没有任何办法躲开——
没想到锖兔不闪不避,刚才和富冈义勇的对战中,他就学到了该怎么在空中也做好攻击的准备,水车砍向袭来的手,虽然没有划出够深的伤口,但却让他趁势弹到更高的空中——
手鬼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少年,对方的表情被准备着攻击姿势的手臂给挡住,但是手鬼时隔四十年来久违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恐惧什么的当然是骗人的。他护着脖子的手是最硬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被砍断呢?
喀擦。
锖兔震惊地看着断掉的刀子,来不及变换招式躲过下一波攻击,被手鬼从一旁身过手攫住他肉色的脑袋,昏暗的视线中,想起断掉的那个地方似乎就是承受了义勇的突刺的地方。
义勇……抱歉,没办法……完成一起杀鬼的约定了。
脑袋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已经逐渐听不清手鬼兀自唠叨着自己是他杀掉的第十个还是第十一个狐狸小鬼,又或是这样感觉像是鳞泷师父杀掉他们一样的看法。
很愤怒,也很对不起师父,难怪在他之前没有任何师兄师姐回来看过鳞泷师父,而他又要让师父难过了……
“——锖兔!!”
是义勇!为什么?!他不是受伤了吗??
别过来——!锖兔顿时挣扎了起来,他想这么大声喊,但是脑袋上骤然增加的压力让他开不了口。
够了,别过来,你回去!别让师父一个人承担这种痛苦。
啪擦。
挣扎着的腿脚不动了,像是被吹灭的油灯,突然地停止原本摇曳的光源。
浓稠的、鲜红的液体在一瞬间沾满了鬼的手掌,多余的水滴滴答答地顺着重力落在地上,将那一片的绿草打弯了腰。
像是富冈义勇才刚规划的美好未来,还未长成就折弯了脑袋。
失去理智的大脑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被愤怒充斥着的身体只能透过不断震动的身体判断手鬼似乎正得意地嘎嘎大笑,锖兔的身体也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像是认同他的样子。
不可……原谅——!!
他提着刀快速地冲上前,肺部气的快要爆炸,心脏在他胸腔里激动的快要冲破胸膛,先一步将敌人消灭。
“水之呼吸——参之型,流流舞!”
手鬼看着瞪着眼睛冲向他的富冈义勇,愉悦地舒展眉头:”哎呀,今年的小狐狸有两只呢——他是你的师兄吗?”
仍然抓着锖兔身体的手挡在富冈义勇前进的道路上,眼看刀身就要砍上锖兔的身体,他下意识地连忙转身——然后意识到这是鬼的计谋之一。
但是太晚了,失去平衡的身体露出的破绽瞬间被鬼抓住,他甚至能听见骨骼与肌肉被压缩时传来的哀鸣。
果然我……还是太弱了。
全身传来剧痛,下一秒,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死亡是什么?
成为鬼杀队的一员后,也许是锖兔的灵魂照看着他,他很少有真正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就算受重伤,最终也会有人将他救下,感谢他人的援助的同时,一直没办法理解茑子姊姊和锖兔的感觉让他有些难过,也更加认为自己不配为柱。
总是依靠别人,算什么柱?
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是炭治郎变成鬼时将他打飞那次,但是他也顺利地活了下来,并且重回十三岁时,再次和锖兔见面。
然后锖兔就在他的眼前,死了。
而没多久,他也因为自己的犹豫和软弱,败给了鬼的狡猾,像是到处窜逃的老鼠被牢牢捉住,最终和锖兔一起输掉了生命的重量。
什么都听不见、感受不到,只有灵魂深处传来一种引力,带着他不断地向前走去。
脚边渐渐漫起水,冰凉、舒服的河水从足边涨到脚踝,他还在向前走着,眼前看见了穿着水红色新衣的茑子姊姊。
那是她出嫁前一天,穿着刚做好的衣服,朝着富冈义勇笑的开心的富冈茑子。
富冈义勇想要朝富冈鸢子跑去,身体却彷佛被拦住了般无法前进。
——别去!
炭治郎的声音传来,向来温柔的声音参杂了迫切的情绪。
——现在回去的话还来得及!来得及救下锖兔先生!
什么意思?
听懂意思的那一瞬间,富冈义勇停下了向前冲的想法,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又听得到声音了。
风吹过林间,树叶摩擦彼此的沙沙声传来,视野恢复一片黑暗,温暖又熟悉的感觉包裹着自己,鼻腔闻到泥土和淡淡的鲜血味。
他猛地睁开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闭上了眼睛。
“醒了?还认得我是谁吗?”
是锖兔的声音!
可是锖兔不是……在他面前,被手鬼给杀死了吗?
富冈义勇将视线对上说话者,肉色头发的少年如同记忆里的那样,手握着刀警戒着不知何时会袭来的鬼,头微微侧向他,确认他的状况。
“……锖兔。”富冈义勇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回声音,嗓子干涩得不行,像是身体全都被外力挤压在一块,比平常还要多费点力气将黏在一起的肌肉松开:”你不是……死了吗?”
“……”锖兔忍了好一阵子才忍住没有朝他刚刚被自己打昏,看起来真的伤了脑的的师弟说什么重话,而是朝他张开手:”当然还活着了,要来确认一下我的心跳吗?”
确认……富冈义勇的视线看向锖兔大张的手,犹豫地抬起手,像是需要先嗅闻对方的味道才能放心地靠近对方的猫咪,缓缓伸向对方。
然后被对方紧紧地抱住了。
好温暖……是比羽织还要温暖的、人体的温度。
富冈义勇忍不住收紧了抱着对方的手,舒服地瞇起了眼。
“如何?”锖兔一说话,胸腔的震动就震得义勇的脸痒痒麻麻的,他蹭了蹭锖兔的腰解痒,放开手将锖兔推远了些,看着那双因为他的动作而显得很无奈的浅紫色眼眸,一开口又是锖兔熟悉的,不气死人不偿命的富冈义勇了。
“锖兔总是这样门户大开没有戒心的话,很容易被鬼偷袭而死掉的。”
“真是的,我也不是总是这样做的啊。”锖兔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坐在地上的富冈义勇拉起,还顺带替他拍掉身上的尘土:”没事吧?”
“????没事的。”除了被外力挤压到全身破碎的错觉以外,身上的伤口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在意的。
活动了下左手,脱臼又被锖兔帮忙接回去的地方勉强堪用,这次也记取了教训,利用呼吸法将身上的伤口收缩,已经失去的血液虽然没办法透过呼吸法回到身体,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状态比刚才里好多了。
锖兔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词,只是视线上下扫过他的身体,似乎想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伤口。
富冈义勇移开视线,转移话题般地看向身旁躺着的另一个人:”他应该快醒了吧?”
“……”锖兔无声地叹了口气,义勇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底,有难过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说,碰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会错开视线……等等,旁边躺着的人竟然是真的要醒了吗?
锖兔微微张大眼睛看着原本昏迷剑士的呼吸声由浅变粗,再慢慢睁开双眼,很惊讶义勇竟然是真的早他这么多步察觉到身边人即将醒来的细小变化。
“……我死了吗?”
村田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两个陌生的人死死地盯着他看,嘴角带着伤疤感觉特别凶恶的那个甚至还一脸不可置信,彷佛他现在醒来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呆愣了好一会才蹦出这句话。
“没死!男子汉别轻易就要死要活的!!”嘴角有疤的男孩先一步开口,虽然是在安慰人,但是说话的口气一点都不温暖……村田有点想哭。
他的师父也是这样训人的,每次训练偷懒或是哪个动作做不好,就会用凶巴巴的语气告诉他再不好好练习,如果碰到鬼,肯定只有被吃掉这一条路。
——对喔,他被鬼抓住了!
想起记忆最后断在脖子被鬼捏着要往嘴里送,他就一阵后怕,连忙低头对眼前的两个人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真的非常感谢,请叫我村田就好。”
“我是锖兔,学习的是水之呼吸,师从鳞泷左近次先生。”锖兔说完看向富冈义勇,原本希望对方能开口自我介绍,但却发现义勇的视线却投向远方,手还下意识地搭在刀柄上:”义勇?”
富冈义勇回过神来,深蓝色的眼睛里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开口:“走吧,你在森林里组了一个队伍,对吧?”
“欸?义勇你已经遇过了啊?”锖兔有些惊讶,明明上次他回去察看的时候并没有听说有其他人碰见过找到基地的其他幸存者们,难道是错过了吗?
富冈义勇摇摇头,虽然在记忆里已经见过了,但是对方并没有实际“遇见”过他,所以应该不算遇过。
即使是锖兔,在富冈义勇不透露更多讯息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准确地猜出对方的意思,于是他只好先放下这件事情,看着村田解释道:”我救了一些人,他们大多都失去战斗能力了,现在正藏身在森林深处,只要再熬一天就能离开这里了,所以我打算保护他们直到天亮。”
说罢,他看了富冈义勇一眼,有点担心知道有幸存者队伍的他知道大家到底在哪里,而不小心在可能有鬼潜伏在身边的情况下,将队伍真正的位置说出口,让鬼抢先一步去伤害那群人们。
富冈义勇虽然不太能透过眼神便理解锖兔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只是安静地与他对视。
村田困惑地看着他们两人的视线交流:“怎么了吗?”
“……没什么,跟我来吧。”锖兔似乎想多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只是又叹了一口气,但着他们朝森林边缘走去。
富冈义勇看着叶子排列的方向发着呆,到目前为止,除了小部分因为他的反应不同而有些微改变的地方之外,整体的走向都和他记忆里的没什么两样,信息量太少他难以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记忆是预知梦?还是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他幸运地又回到了一切都还来得及的那个时间?
身旁的村田渐渐紧绷起原本放松的身体,在富冈义勇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抽刀用刀背砍向锖兔的后颈——然后被锖兔随手挡下:”你在做什么?!”
“我才想问你想做什么?!”虽然是用刀背,但是村田的声音很大,硬是压过了锖兔的气势:”你们身上的血味那么重,肯定是骗了人之后带去给鬼吃了对吧?!什么救人肯定是骗人的!只是为了骗我去给鬼吃而已吧?!!”
看了看双脚还打着颤的村田,富冈义勇就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让锖兔自己一个人对付村田,在锖兔施力掀翻仅仅凭着一股劲,根本没用上呼吸法的村田时,拔刀让妄图偷袭的鬼灰飞烟灭。
“好了。”看着砍鬼像切菜一样行云流水般简单的富冈义勇,村田张大了嘴,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
拥有这样实力的人怎么可能需要靠骗人去给鬼吃掉来活命!
“义勇你……”锖兔震惊地看着被斩下的鬼头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村田的话打断了。
“义勇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虽然被锖兔掀翻在地上,但是村田基本上没受什么伤,看见富冈义勇迅速而利落的刀术后,便敬佩地重新站好,连称呼都变成了敬语。
“我……锖兔比我厉害多了。”富冈义勇很不习惯村田这样对他,看村田朝他靠近,便快速地躲到锖兔身后去,把原本想好好问问对方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锖兔弄的哭笑不得。
真是的,剑术变得那么厉害,但在人际关系的方面,这不是根本没有长进吗?
锖兔无奈地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把没有自觉让富冈义勇想要逃跑的村田,和一碰到太热情的人就想躲在他背后的富冈义勇一左一右地抓住:”好了,既然鬼已经被杀掉了,那么就快点朝着正确的方向赶路吧。”
“正确……原来是真的有那个幸存者的队伍。”村田恍然大悟,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不妥:”非常抱歉,因为发现您说的和实际上的路有所不同,所以误会您们了,真的是非常的对不起。”
锖兔僵硬着身体:”不,是我没能在第一时间将鬼击杀,反而因为怕鬼偷听到我们的对话,先一步跑到那里伤害不能战斗的人,所以说谎了的错。”
突然被人用敬语说话的感觉真的太奇怪了,难怪刚才义勇会想要逃跑……
村田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地被锖兔打断,专心赶起路来。
小剧场:
村田:“XX先生——”(敬语)
义勇:(躲)
锖兔:“闭嘴,我不想听你說敬语,感觉好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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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亡数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