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逼的不得不起床的。
虽然说他本来就被门外的叫卖声吵醒了,但是太阳还没照到脸上,他就当还能赖在被窝裡一阵子了,昨天晚上他可是很晚才到紫藤花之屋,睡晚一点也没什麽吧?!
想赖床的想法被敲门声击碎,他只能无奈地揉著眼睛去开门,幸好听説是个男的,不用特意梳顺他引以为傲的头髮也没关係——
“富冈?!你起的好早啊!”村田震惊地放下手,发现来人是认识的人后,他连忙简略地打理一下自己的仪表,才强装没事地继续开口:“好久不见,昨天有听说这次会有其他剑士一起出任务,没想到会是你,真巧。”
“早。”富冈义勇点头,原本想让村田快一点整理好自己,话语却在见到村田完好如初的左手时,声音倏地消失在喉间。
注意到富冈义勇的目光,村田愣了愣,笑了起来:“原来你那时候有注意到我受伤了啊,别担心!经过了两个月,小小的扭伤早就好的彻底了!”
他弯起手臂做出了鼓劲的姿势,随后将话题转回富冈义勇身上:“怎麽这麽早就起床了?鬼到晚上才会出来吧?”看富冈义勇的脸色,对方再多睡一点会比较好吧?
原本就白的皮肤更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也许是做了恶梦,唇色也淡得很,也就比上次村田见到对方时好了一点而已......可是对方上次是濒死状态啊?!
“原来你是真的觉得现在很早啊。”富冈义勇感叹了下,他原本以为那是村田不希望他去问摊贩问题的託辞。
在上次的经验裡,他觉得村田做起这件事来确实比他厉害的多,如果是他的话立刻就被抓到监牢裡了,村田比他晚了一个小时才进监狱。
村田听见富冈义勇的话,额角跳了跳,虽然确实不早了,但他是有原因的——可恶,就算有原因,被小看的感觉还是很不爽!
“我......我是在为了晚上的战斗而储备体力!”村田辩解著:“晚上要和鬼战斗的话,如果白天没有足够的休息,那就更不可能战胜鬼了!”
村田本来以为富冈义勇会反驳他,没想到对方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开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去把鬼找出来杀掉就可以了吧?”
“欸?是、是这样没错啦......”村田眨了眨眼:“但是我昨天才刚到啊,根本不知道鬼在哪裡。”
“没问题。”富冈义勇转头就走:“跟我来。”
“咦?等——等一下啦,至少等我梳个头髮吧?!”
——
村田跟在富冈义勇的身后,试图用问话让对方透露一下他们到底要去哪裡。
虽然匆匆忙忙的,但是边走的路上村田还是把头髮梳整齐了,旁人盯著他们的目光才没让他太过不安。
富冈义勇的刀子根本没藏好,或者说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要藏的意思,村田听见路上行人的窃窃私语,隐约中传来巡警、关起来等字眼。
“喂富冈......”村田不死心地再次尝试,在看见巡警真的从他们面向的路径跑向他们时,将询问目的的词句换成逃跑邀请:“你看!那群巡警要来抓我们了,我们还是先跑吧?”
“不必。”富冈义勇低身握住刀柄,拇指搭在刀锷处轻轻推开,亮出一节铁白:“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结束什麽啊?!他们鬼杀队是不能砍普通人的!这会造成很大的危机的!!
村田急急忙忙地想阻止富冈义勇,没想到对方一个跳跃躲过了他的扑抱,飞过那群巡警的头顶,目标直指牢房。
刀光一闪。
——轰隆!!
牢房上半部分被掀开来,阳光照入本该昏暗无光的室内,村田良好的视力透过烟尘能看见鬼渐渐化作尘埃的样子,下巴不受控制地大张开来。
好、好厉害!!才不过一击,就掀翻了屋顶,这就是他们的实力差吗?!
“村田,该走了。”村田感觉到肩膀被拍了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风从身边窜过,眼前映入的是巡警们暴怒的脸色:“站住!你这傢伙!!我要以破坏公物的罪名逮捕你们!!”
村田连忙拔腿就跑,他跟上富冈义勇,却发现对方并不是慌不择路地逃跑,而是有意识地绕著小镇,像是在寻找什麽一样。
“有什麽东西搞丢了吗?没有的话我们还是儘早离开比较好吧?”村田担忧地开口,这个不著调但是莫名破坏力很高的同伴让他十分担心,虽然目前为止对方的行动都是有他暂时看不懂的理由的,但他还是会担心普通人的看法。
可能因为如果不会呼吸法的话,他其实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吧。
“罐子,大概能被人轻鬆抱在怀裡的大小。”富冈义勇简单地描述了下,视线不停地四处搜索。
——找到了。
陶罐被之前告诉他们镇上没什麽大事的小贩抱著,正朝著牢房的方向前进,刚好要和他们迎面相撞,看见飞速朝他的方向跑来的两人,小贩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让出通道,试图用身体表明他不想惹事。
可惜富冈义勇似乎并不想放过他:“把手上的罐子交出来。”他按住刀柄,声音低沉,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来找碴的混混。
“咿——别过来!我让巡警把你抓起来啊?!”小贩抱紧罐子,见富冈义勇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只能掉头就跑,边跑还边回头查看,然后被飞速逼近的人吓了一大跳。
于是小贩将手伸进怀裡抓了个东西朝外一洒,粉末状的东西糊上富冈义勇的脸,奔跑著的脚步一顿,强烈的晕眩感让他头重脚轻,要不是村田在他身后扶了一下,他差点栽倒在地上。
糟糕......是迷药......
“抓住......他......”怀裡的罐子裡有鬼。
他想这麽说,但是能在瀰漫整个牢房后都还能把他和村田放倒的迷药药效实在太强,他最终还是撑不住失去意识,滑落在地板上。
等他醒来时,已经又回到巡警署的门口了,可能是因为牢房被他拆了,他又昏迷不醒,巡警只是把他和村田綑起来放在警署的门口,没有再将他塞进那个蹲了两次,现在只剩下废墟的牢房裡。
“哟,富冈。”村田语带笑意地和他说话:“你起的好早啊。”
富冈义勇缓慢地眨了眨眼,迷药的效力可能还有点残留,他昏沉的大脑迟钝地运转了一会,才跑出风马牛不相及的回应:“......骗人。”
村田明明每天都会说一样的话。
“欸?有什麽骗到你的地方吗?我明明什麽都还没说吧??”村田满头雾水,弯腰靠富冈义勇更近一点,温暖乾燥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只是迷药而已应该不会发烧吧?怎麽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富冈义勇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渐渐落下了,天边灰色的比例越来越大,云朵烧红的部分一点点被撕去,拼图的最后一块终于到手,他看见那个小贩鼻青脸肿地歪坐在牢房的牆壁上,似乎是被人揍了一顿。
他动了动身体,本来以为没什麽力气的身体大概挣脱不开绳索,没想到绑著他的绳索意外的鬆,简直就像放在他身上当作装饰而已,一点束缚的意味都没有。
“......怎麽回事?”富冈义勇看向村田,对方手上的绑绳是实打实的真货,但村田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只不过是被装饰品绑著而已。
而且他们的日轮刀都还在,周围也太过安静,似乎除了他们以外没有旁人,连应该留守的巡警都不在附近。
“嘛......大概就是我杀鬼的速度太慢,不小心让巡警先生们亲眼见到了鬼的存在,并且知道那位先生其实一直以来都帮忙负责在白天把有鬼的罐子放到离他们那麽近的地方,并且盗卖了很久从他们这裡离开的‘犯人的物品’吧?”
村田语气轻鬆,富冈义勇却深深地怀疑对方口中的‘速度太慢’到底是否是真的不小心造成的。
原来小贩就是会拟态的鬼的协助者,负责在对方假装犯人离镇后,在鬼不能自由行动的白天将对方用陶罐带回牢房,也许还兼任时间差不多时释放迷药让犯人睡著的任务。
理由......就是为了犯人身上那一点东西能换得的钱财。
富冈义勇皱了皱眉头,看向对方的满身伤痕时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那点钱不多,却愿意为了这一点而出卖同类的性命吗?
“好啦好啦,应该没有其他鬼了吧?帮我解开这个可以吗?”村田的声音唤回富冈义勇的注意力,也许他刚才思考的那些,在他睡过去的时候村田都思考过了,因此才放任小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却没有做成其他动作。
富冈义勇抽出刀替村田鬆绑,明显地看见当自己收刀入鞘时,村田鬆了口气,可能很怕他气不过再去补小贩几刀。
“你可以考虑在鞋底装把小刀,必要的时候很好用。”富冈义勇想起胡蝶忍,对方和村田一样也是力气小得没办法自己掙开绳子,鞋底加装了刀子,在这種的时候很好用。
“不......这个应该就不必了......我还是思考该怎麽不再被巡警追也许比较好......”
富冈义勇没有理会村田的碎碎唸,伸出手让飞来找他的鎹鸦能停在他的手臂上,是锖兔的鎹鸦,带来了他和师父的信。
锖兔的信上写他杀了隻鬼,师父的来信则是让他简单说下近况,随便说点什麽都行,他却好像被一根笔杆和一张白纸难住了,墨滴在纸上晕开,人却还呆立在那裡动也不动。
锖兔的鎹鸦见状啄了他一下让他快点回神,村田看刚才杀伐果断的人现在却只能傻呼呼地被鸟啄,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开玩笑似地为他支招:“不知道要写什麽的话,简单地报个平安不就好了?家人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
“是这样吗?”富冈义勇垂眸,他想到了河岸对面的姐姐,又想到站在狭雾山上等著他的师父和锖兔,嘴角勾起了微小的幅度:“原来如此。”
他没有换一张乾淨的纸,“平安”两个字规规矩矩地写在信纸中央,劲瘦的字体像是迎著风就能长高的少年,在同伴咋咋唬唬的喊著“富冈你笑了!!”的背景音中,富冈义勇将信绑回鎹鸦的脚上。
家人啊......如果他能活下来、拥有死亡回溯的能力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的话,他会努力让更多人的家人也拥有收到平安消息的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