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二周目旧日支配者 第14章 父母与孩子

1349年8月19日是个不错的日子。阳光明媚，值夜者一行人轮流佩戴变异的太阳圣徽，前往了拉姆德小镇。

而在无光的永夜之地，只有梦中才能见到，那传说中的，名为“太阳”的存在。

【神弃之地，白银之城，停尸间。

戴里克站在台阶前，双眼发红地看着前方，看着分别躺在两具棺材里的父母。

他身前的石板上插着一口银色的简朴直剑，在时不时震得房屋颤抖的雷声里轻微摇晃着的直剑。

棺材内的伯格夫妇还没有真正死去，他们努力睁着双眼，时而微弱时而剧烈地喘着气，但在某些人眼里，他们的生命光彩已无法遏制地黯淡，难以逆转地黯淡。

“戴里克，动手吧！”一位身穿黑色长袍，杵着坚硬手杖的老者望向脸庞近乎扭曲的少年，沉声说道。

“不，不，不！”棕黄色头发的戴里克连续摇头，每说一个单词就退开一步，到了最后，更是发出撕扯心脏裂开肺部般的惨叫。

棺材里的伯格想要开口，可胸部起伏了几下后，只能发出荷荷荷的声音。】

那位杵着手杖的老者看着戴里克，沉声道：

“你想让你父母变成恶灵，让全城的人都为他们殉葬吗？”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戴里克像是想起了什么，噗通一声，跪在了棺材前。

老者叹息一声，听到了他绝望、痛苦、又带有一丝希望的祈祷声：

“伟大的神灵啊，祈求您重新将目光投向这里。”

“我知道我的鲜血和灵魂对您毫无用处，我知道我弱小且缺乏能力，我知道您奉行等价交换的原则，但祈求仁慈的您，看看这里，拯救我的父母！”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祈祷，在白银城里太过常见。然而，过去的祈祷声，往往如临死挣扎般不抱希望，而戴里克的祈祷声却还抱有一丝微薄的希望。然而，这抱有微薄希望的不成熟声音，比绝望的嘶吼更让在场的其他人痛心。

那位老者闭了闭眼睛，回想起了过往，然后睁开了眼，语调严厉了起来：“拔起你的剑！这就是我们的宿命！这就是我们背负的诅咒！这就是神的意志！你必须亲手终结他们……？”

老者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他愣愣地看着棺材的方向。

伯格夫妇黯淡到接近消失的生命气息重新旺盛了起来。丈夫首先意识到不对，他从棺材中坐了起来，茫然地观察着自己的手和身体，寻找着异变成怪物的迹象，但怎么找也没找到。

丈夫又望向妻子，她躺在棺材中，察觉到丈夫的视线，扭头过来，温柔的目光中满是疑惑。丈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随后，伯格夫人也从棺材中坐了起来，这对“垂死棺中惊坐起”的夫妇一起看向了他们的孩子。

戴里克·伯格还跪在棺材前，低垂着头，点点泪水滴落在地面上，但还在一遍又一遍的祈求着，声音颤抖而清晰：“祈求您……我现在什么都给不出，但您可以收走我未来的一切……”

在身边之人拔出武器的声音中，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猛然抬起了头——

他对上了父母慈爱、担忧的目光。

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惊喜，戴里克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就要冲上前去！但他身边之人一把拉住了他，让他一个踉跄。

与此同时，伯格夫妇也慌忙起身，跌出了棺材，连连后退几步，远离了戴里克，就好像自己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老者看看那个孩子，又看向那对夫妇，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手杖：“你们两人需要在圆塔底部隔离一段时间。”

狩猎队出身的丈夫很理解地点了点头，伯格夫人也是如此。

而戴里克仿佛没听到老者在说什么一样，只是痴痴地望着父母。

————————————————————————————————

灰雾之上，端坐于青铜长桌上首的神灵一动不动，凝视着伯格一家深情对视，想要触碰又不敢靠近的画面。好一会儿后，才将指尖抽离那颗深红色的星辰。

祂几乎已忘了世间有过这么两个半巨人的存在，听到祈祷时才想起来。

祂静坐了一会儿，神游天外。

耶和华说：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

但祂觉得这样也很好，儿女与父母团聚总是很好的。

灰雾上的身影消散了。与此同时，拉姆德小镇中，刚刚一段时间仿佛心脏被剜去一大块，感觉到空虚、心悸、恍然若失的克莱恩忽然安定了下来，不再有缺失了什么的不完整感。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不知缘由地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

押送伯格夫妇进入圆塔底部后，老者拍了拍戴里克的肩膀。

还呆呆望着父母离去方向的戴里克反应有点迟缓，过了一小会儿才慌忙转过身。

老者温声道：“跟我去见议事团的长老。”

戴里克茫然地点头，察觉出了他声音里掩藏得并不太好的兴奋。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这是戴里克参加的第四次塔罗会，他忐忑不安地陈述完了自己面见长老的前因后果和全过程，望向了愚者先生。

他内心中依然感激涕零，难以言表。但经历了这件事后，他多少成长了一些，预先想好了措辞，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以免过于激动、口齿不清、反复感激赞美的自己让愚者先生厌烦。

愚者先生实际上几分钟前才知道“同居人”又搞事了，但这不妨碍他表现得了如指掌、镇定自若。

这次搞事搞得好！他在内心中给对方狠狠点了个赞，然后又一次制止了戴里克“愿意献上自己”的过激发言——他既不是馋心态灵魂的邪神，也不是需要人肉炸弹的军阀！

“只是举手之劳。”他轻描淡写道，然后微笑着摇摇头，道：“我不需要你献上你的未来，这不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如果你希望回报这次帮助，那么就多带来一些白银城隐藏的历史吧。”

戴里克拼命点头，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认真研读相关古卷。然后他又忐忑道：“由于没有得到允许，在长老面前，我并没有坦诚您的存在，而是告诉他：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向造物主祷告，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能得到回应。”

奥黛丽眨了眨眼，面带笑意。阿尔杰轻咳一声，也觉得好笑。两人看向愚者先生，发现祂没有解释或责怪的意思。阿尔杰想了想，率先开口：

“你们的长老应该已经猜到一些了。”

“……啊？”戴里克茫然。

“你的祷告词。”阿尔杰直白地指出问题，“我想，你们白银城的教典中，没有提到过‘等价交换’的原则吧。”

戴里克一阵惊慌，意识到自己早就暴露了。难怪长老没有多问！

“我应该怎么补救？”他迟疑地询问倒吊人先生。

阿尔杰摇了摇头，道：“你现在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他们既然没有多问，就说明准备暗中观察你。注意你父母的关押隔离时间，如果很快就结束了，说明白银城高层倾向于培养你。如果比正常时间更长，说明他们更偏向于警惕。”

戴里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理解了倒吊人先生的思路——如果将这件事视作神恩，那么过度提防自然是一种冒犯。

他向来很信服对方的话，既是因为倒吊人先生本人非常成熟可靠，更是因为他知道，愚者先生会将目光投向神弃之地，是为了满足一次聚会上倒吊人先生的提问。

————————————————————————————————

仅仅是一天一夜的时间，伯格夫妇就从圆塔底部被放了出来，然后看着空荡荡了一大半的屋子发愣。

刚从黑市回来不久的戴里克尴尬到脚尖不住挠地，耳边泛起了红色，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去换取了‘歌颂者’的魔药材料和‘读心者’的配方……”

他说不下去了，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从哪里得到的“歌颂者”配方？对外人，可以解释为是家传的私藏探索成果，但这显然骗不过家人。正是因此，他拿到配方已经一周了，一直在想办法营造一个合理的奇遇。也就是这次父母出事，他却无能为力，才惊觉自己顾虑太多，下定决心要马上成为非凡者。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构思着借口，却看到父亲摇摇头，母亲将一根手指放到唇边。等到戴里克安静了下来，他的母亲温柔却轻声道：“不能说的就不要说。我们明白。”

戴里克惊讶地与父亲、母亲对视，逐渐了然，也认真地点点头。

高大健壮的父亲低下头，望着自己未成年的儿子，沉声询问道：“你准备加入探索小队了？”

戴里克坚定道：“是的。”

只有真正强大起来，他才有能力为白银城解除诅咒，才有能力为愚者先生探索这片“神弃之地”的历史。

戴里克的父亲点点头，不做评价，而是拿起挂在墙边、没被戴里克卖掉的巨剑，像对待成年人、家庭的另一个顶梁柱一样开口道：“一起去训练吧。”

————————————————————————————————

三周后。

戴里克已经完全适应了在探索小队的生活。

他在小队中的人缘还不错，小队队长很愿意教导他，塔罗会上要交易的材料也找到了一件。

吃着母亲用黑面草粉末烤成的面包，戴里克避重就轻地与母亲聊着探险中的经历，刚刚从狩猎中回来的父亲在屋外擦拭完武器上的血迹，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屋子，随口问道：

“魔药的消化进度怎么样？”

伯格家的女主人不无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而戴里克只是笑了笑，声音轻快道：“大概还有一周就完全消化了。”

戴里克的父亲放置武器的动作一顿，声音稍微上扬：“你服用魔药才二十天。”

而他的母亲声音中带着喜悦和自豪，夸奖道：“看起来，戴里克很适合这条途径，悟性也很高。”

戴里克面色微微发红，埋头吃面包，一声不吭。

在他看不到的时候，他的父亲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后也专心进餐。

圆塔顶部的昏暗房间中。

头发花白的白银城首席，“猎魔者”科林.伊利亚特在房间内听着一道影子向他汇报戴里克的行踪。

等黑影离开后，他站到了站在窗户前，凝望着黑暗与闪电笼罩下的白银城。

他闭上了眼：戴里克的探索小队生涯看似非常正常，但经验阅历丰富如他，反复回顾之后还是察觉到了不对：这短短几周的探索中，小队遇到的，恰好适合戴里克锻炼、历练、扮演的场合，频率有点过高了！仅仅几周时间，戴里克整个人就得到了很大的成长和改变，在他的小队无一牺牲的情况下。

年长的白银城首席并不认为这是有人刻意为戴里克·伯格量身安排了历练情境。以他的神秘学知识，这更像是命运青睐、偏爱了戴里克·伯格！

花白发的首席眸光微沉，望向城外的无边黑暗，叹了一口气：

戴里克·伯格的父母经过了非常细致的检查，可以确定已完全恢复正常，而他们之前的伤势、失控程度远远超过了白银城的治疗能力。

两千五百八十三年了，白银城终于又获得了一次正常的回应——这对于白银城高层所有知情人来说，简直是白日惊雷！

然而，这位对张扬自身力量毫无兴趣的强大神秘存在，只将眷顾赐予了祂喜爱的眷者，顺带恩泽了眷者身边的人。除此之外，祂似乎没有与白银城交流的兴趣。

白银城要怎样确定这位神秘存在的目的？要怎么才能争取到祂的帮助？

科林神情凝重，陷入了沉思。

或许……？

为了回收所有刀片，所以跳剧情失败……吐个槽，本来我以为这里还可以回收一个刀片，就是阿兹克爸爸那个被毒杀后成了怨魂并被净化的儿子。但认真重看原文，发现那个怨魂只是怨念的凝聚，不是真的灵魂。也对，阿兹克爸爸又不是欧阳克他爹，“干儿子和亲儿子的烟消云散有关系”这种设定未免过于狗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父母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