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围场之花 第14章 Chapter14.无尽之路

来时是漫天晚霞，归去时夜幕星河。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Estela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像只餍足的猫咪一样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困了吗？”

正在开车的德国人关心的问，“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回酒店了，再忍耐一下。”

闻此，Estela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说：“即使还有二十个小时也没关系……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听她这样说，舒马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松开了油门，放慢了速度，然后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花点儿时间在这条路上了……今天吃得还开心吗？小家伙。”

“……”

提及这件事，Estela的脸噗得一下红透了，她垂下脑袋，用散乱的长卷发遮住绯红的红脸蛋儿，小声问：“我今天是不是蠢透了？……我就知道我不应该来这种场合的……”

“并没有，”

舒马赫扭头看向她，温和的安慰道，“事实上因为你的存在，大家都很开心、很放松。你很棒、艾拉……放轻松点儿，你应该自信一些。”

“……谢谢。”

心脏像是被一股暖流环绕着，Estela十分感动的道谢，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存在。

“话说回来，你还这么小就跟着车队满世界跑，你的父母支持你吗？”

德国人随口找的话题，让女孩儿陷入了沉默；

在思考几秒后，Estela就轻声回答说：“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被我爸爸收养。但是几年前他去世了、所以……”

——她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因为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舒马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儿，然后便立刻道歉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并不是有意——”

“没关系的！”

Estela脸上“开”出灿烂的笑容，并两眼弯弯的对他说：“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很好，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

年长的德国人凝望她半晌，最终半是欣慰半是怜爱的一笑，然后空出一只手，摸着她的脑袋道：“是的，我们的小艾拉可是无所不能的！”

脑袋被人以极舒适的力道抚摸着，Estela像只被人撸舒服了的猫咪一样伸了个懒腰，然后满怀期待的问：“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我以后可以叫你舒米吗？”

“你确定吗？”

舒马赫挑眉反问，“要知道我都老得足够当你父亲了……”

“我非常确定！”

女孩儿坚定的点点头，又有些遗憾的说：“如果我早出生几年，应该有机会成为你的技师吧……真想和你一起拿冠军呢……”

闻此，舒马赫垂眸兀自笑了起来，眉眼之间带着几分黯然与失落，“是的，那样的话真的很美好……”

“不过没关系，现在能看你比赛也很好……”

Estela又打起了哈欠，太过饱足的晚饭和太过温馨放松的气氛让她昏昏欲睡，“……你会一直待在这里的，对吧？舒米……”

她像梦呓一样问着没头没脑的问题，她迷迷糊糊的等待着他的答案，可回答她的，是他良久的沉默；

Estela最终还是睡了过去。她不记得德国人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回到酒店的，只是等到天光乍亮时，她便在自己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一切就像一场幻梦，等到若干年后，Estela依然会在每个失眠的夜晚回忆着这一切：

她回忆着自己的天真期望，回忆着德国人对她说的一字一句，回忆他们相识相处的所有点点滴滴，一直到身下的枕头都被眼泪浸透时，她才会翻过身去、独自守着回忆入眠……

有些故事，注定是一杯苦涩的咖啡，让人在每个孤独的夜晚，去清醒的咀嚼那漫长的痛苦。

如果路没有尽头就好了。如果梦不会清醒就好了……

……

每一站的F1比赛都是技师们最忙碌紧张的时刻，无论是上一站待修的车子还是这一站即将升级的部件都足够大家伙去忙活。

P房里，当大家忙着检查赛车、维修部件时，从蒙托亚转去莱科宁车组的Estela在忙着和他原来的数据师菲利普交接工作：

“……这些是历年来Kimi在迈凯伦赛车的全部数据，这个文件夹里是今年的；为了方便你查看，我已经全部整理成了表格……”

“好的，谢谢。”

Estela认真听着，并道谢。

在交接完这一部分之后，菲利普松了口气，就感叹说：“等这一站结束之后，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想要休个长假什么的。”

望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Estela迟疑片刻后，就轻声问：“为什么你会突然选择离开呢？在这里工作，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事实上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菲利普笑了起来，然后又望着那台正在被检查维修的赛车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在21岁那年加入迈凯伦，那时候我还是个在技术中心给戴夫瑞恩做助理的小实习生……我也有过梦想，艾拉……

“……我7岁时想要成为F1赛车手，但是我家里只能给我买一台玩具车；所以我在21岁那年选择加入迈凯伦，目的就是离我的梦想近一点……”

“而现在，我42岁了；我有了妻子、有了三个孩子、我和米卡一起拿下了两次世界冠军……我觉得我的经历已经足够了。”

菲利普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儿，摸着她的脑袋了然一笑，“我的故事已经写完了，现在就看你的了，艾拉。”

“……”

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Estela默默低下了头，问：“那么，我们以后还会见到吗？”

“一定可以的。”

菲利普揉着她的脑袋安慰她，并故作轻松的笑着说：“等下次出现的时候，我就会是观众的一员了，到时候我就再也不用承受自家随时撞车、出意外的压力了！”

闻此，Estela便勉强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以掩盖心中的失落。

上一站在墨尔本蒙托亚因为变速箱的问题退赛，这使得他的技师们不得不在伊莫拉大奖赛开始前马不停蹄的赶修车子。

当Estela一边梳理数据一边发呆时，安东尼奥捧着提拉米苏晃到了她身后：

“提拉米苏的味道不错……你在哪儿买的？艾拉。”

“……昨天晚上别人送的。”

Estela淡淡回应，同时“恨恨”的瞪了一眼安东尼奥手里的点心：她现在一看到它就会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而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她就懊恼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如果可以，她要把昨天晚上的经历写进自己的人生黑名单、然后烧成灰！洒进太平洋！

“你在Kimi组适应得怎么样？”

安东尼奥在她身边坐下，关心的问。

“还不错……原来丹尼斯让我去Kimi组，是因为他原来的数据师要辞职了……”

“辞职？”

安东尼奥惊讶反问，但很快又释然，“不过也对……菲利普已经在迈凯伦工作了20多年……他也该回家好好享受家庭了。”

“但是总感觉很可惜……你知道的，他在这里待了20多年，现在却要离开……”

“拜托，这没什么可惜的，”

安东尼奥耸耸肩，满脸无奈，“从一个技师生涯来讲，他已经非常圆满了；他和阿兰·普罗斯特、埃尔顿·塞纳共事过，还和米卡·哈基宁一起拿下了两次世界冠军……这可是很多技师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经历。”

听到他这样说，Estela心里好受了很多，但是很快，安东尼奥的话又将她的心情拉入谷底：

“在F1，没有什么人和事是一成不变的。车手会老去、技师们也会更新迭代，你如果想在这里一直待下去，那就得学会适应分别……”

“……”

这段话让Estela如鲠在喉，但她找不出来理由反驳，只能心情复杂的问：“但……总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吧？比如迈凯伦？比如法拉利？它们这么多年过去都依然活跃在赛道上……”

安东尼奥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委婉的说：“我们很多时候没法保证某件事会永远稳定持续的运行下去，只能做到我们自己不要被一些事情所改变……这才是生活，这才是F1，艾拉。”

“……”

尽管留在了围场，但Estela心里依然患得患失。她觉得自己像个青春期里幼稚小孩，敏感又多思，只能将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之中以求平静。

第一场练习赛开始之前往往是技师们最忙碌的时候，有人忙着检修车子、也有人忙着打扫收拾维修区；

车队满世界飞不可能携带保洁团队一起同行，因此维修区P房的清洁工作就通通落到了技师头上。

罗恩丹尼斯以“严谨”、“洁癖”的风格闻名全围场，因此每当其他车队的人们路过时，总能看到几个迈凯伦技师趴在玻璃窗上擦擦抹抹。

毫无疑问的，这个活儿现在也落到了刚加入围场的Estela头上……

四月下旬的意大利已经有了初夏的兆头，烈日艳阳经过玻璃汇聚之后就变成了激光般的存在。

Estela戴着墨镜、表情冷酷如黑客帝国里的基努里维斯；她手持“武器”喷壶、给玻璃喷上一层厚厚的泡沫、然后就用“武器二号”玻璃刮均匀的给它摊开、将面前的玻璃墙蹭得咯吱咯吱响。

这是个十分无聊的工作，无聊到Estela可以放空大脑、机械的磨洋工；为了打发时间，她甚至用泡沫和玻璃刮画出了一只哆啦A梦：

圆圆的脑袋、圆圆的手、弧线型的嘴巴……再加个铜锣烧好了。

就在她专心作画时，一团人影忽然出现在玻璃外；

隔着泡沫和墨镜，Estela看不清对方是谁。于是她用抹布擦出一小条缝隙、凑到玻璃上一看，只见一双眼睛以极其诡异的上翻白眼姿态出现逼到了她面前……

“啊！”

Estela被吓得惊叫着后退，而玻璃墙外的人则是恶作剧般的大笑起来、并走了出来：

“你胆子可真够小的！这样都能把你吓到！”

费尔南多·阿隆索靠在门边坏笑着调侃，而Estela看到他那副欠揍的样子，立刻就火冒三丈：“你无不无聊！没看到我在工作吗？”

“所以你现在的工作变成了擦玻璃吗？”

阿隆索挑眉，做出假惺惺的同情表情，“可怜的灰姑娘～”

Estela翻了个白眼，在看到阿隆索穿着蓝色的赛车服后，就没好气的问：“你不和你自己车队的人待在一起、到这里来做什么？刺探军情吗？”

“事实上我只是想要拜访一下‘邻居’。”

阿隆索笑着回答，脸上笑容可掬的同时，连带着那双浓郁深邃的眼睛也仿佛带上了一层浓情蜜意的光；

不得不说，西班牙人似乎有一种额外的天赋，那就是：即使是在看狗，他们的眼睛也总是深情款款的。

Estela十分清醒、没有被这双眼睛蛊惑到，而是收起玻璃刮，幽幽吐槽：“你不去专心你的比赛，到处溜达做什么？万一这次拿不到冠军的话，你不得又上报纸？”

“为什么你这么在意我拿不拿得到冠军？”

阿隆索环抱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按理说，我如果拿不到冠军、被报纸骂，不应该是你希望看到的吗？……难道说～你很在意我被别人骂？”

“……”

Estela唰得一下红了脸，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能恼羞成怒的拿手中的玻璃刮去捅阿隆索、试图把他赶出去：“烦死了你！赶紧走！不要打扰我工作！”

“被我说中了，对吗？”

西班牙人一边躲，一边笑得露出两排灿烂的大白牙，“要不你来雷诺吧！来做的技师！我去帮你和罗恩丹尼斯说——”

“走开！走开！我才不要做你的技师！”

女孩儿红了脸，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将西班牙人逼退到了维修区外面。

看着她两颊绯红的样子，阿隆索笑得更加得意，甚至一边后退一边朝她抛媚眼道：“实在不行我明年来迈凯伦也可以……到时候我们俩一定是整个F1最完美的一对！”

“你闭嘴！！！！！！”

Estela恼羞成怒，干脆举起手里的玻璃清洁剂朝阿隆索一通乱喷；

就在他们两人打闹时，一直后退的阿隆索忽然撞到了一个人，他扭头一看，发现莱科宁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

“你好啊，Kimi，”

阿隆索笑着和芬兰人打招呼，而莱科宁对此则是一副冷淡如常的样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你的新技师很可爱，”

阿隆索热络的拍了拍莱科宁的肩膀，笑得十分灿烂，“你应该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时间了……Good Luck～”

说完，他就扭头对一旁的Estela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便转身离去。

莱科宁回头看了一眼西班牙人的背影，没有说话，但是他紧抿的嘴角却显示出他此刻的不悦；

本来平时就是一张冰块脸；现在不开心了、更是直接化身一大座散发着寒气的冰雕。

Estela搞不懂他为什么忽然就不高兴了，于是就戳戳他、试探性的小声问：“你怎么了？……他刚才说什么了？”

闻此，芬兰人转过头，用那双冰川般的蔚蓝色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Estela被他盯得一怵，还以为他是看到自己和阿隆索走得太近所以不开心，于是就尴尬的后退几步、思索着该怎么解释道歉……

“不管那个家伙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莱科宁倏地开口，板着一张脸对她说：“而且，在你成年之前，你绝对不能和他在一起，明白吗？”

“……在、在一起？”

听到这话，Estela脑干主机都快烧短路了；她的脸先是变红、接着就迅速变黑……最后的最后，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想要拿玻璃刮抡芬兰人脑袋的冲动，僵硬的微笑道：“放心吧！我很有职业道德的！况且我如果在在职期间和车手谈恋爱、丹尼斯也会直接把我踢出去的！”

丢下这么一段话后，她就愤愤的走开、将那个一脸疑惑的芬兰人抛却在了身后。

接下来的一整天，Estela都没有再和莱科宁说话。而在第一场练习赛结束之后，整个迈凯伦的人都知道了这一事实，那就是：他们吵架了。

首先发现这件事的，是即将离任的数据师菲利普。

在练习赛结束之后，莱科宁主动找到了Estela询问各种问题；前者从“引擎状况怎么样？”、“在五号弯的速度怎么样？”一直问到“那么我能不能继续推”，而后者则是只顾着操作面前的电脑，时不时的敷衍的“嗯嗯”几下以做回答。

做了莱科宁四年数据师的菲利普看到这个画面时，惊得差点打翻面前的水杯；他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两个，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把他们的灵魂给交换掉了……

很快，这件事传遍了整个迈凯伦车队，技师们表面上装作一无所知，但却在背地里偷偷观察讨论。在这期间，他们甚至发现了一些令人倒吸一口凉气、又振奋人心的画面……

比如Estela面无表情的抢走了莱科宁手里刚打开的饮料，莱科宁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扭过头去保持沉默；

再比如，当Estela和同事们忙着收拾工具准备下班时，芬兰人一声不响的晃到她身后，问：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

——上帝啊！

旁观的技师们在心中惊叫，他们拼命维护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镇静表面、各做各的事情，但是一个个耳朵却竖得直直的，力求不错过一点点信息；

[不要。]

女孩儿冷冷拒绝，随即抱着工具离开；与此同时，一名内心大为震撼的旁观者、呆若木鸡的将扳手掉到了地上……

剧烈的碰撞声响引得P房众人纷纷侧目，莱科宁环视一圈，仿佛是察觉到了大家在观察他们；

在诡异的沉（死）默（机）几秒后，芬兰人一边幽幽吐槽“鬼知道那丫头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一边迅速从这里消失，徒留一众技师艰难憋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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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14.无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