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围场之花 第15章 Chapter15.复杂的成年人世界

在围场里，能给莱科宁脸色看的人屈指可数，即使是身为迈凯伦领队的罗恩丹尼斯也会时常为其感到头疼；

但艾斯黛拉不怕他，因为她心底有一种神奇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个家伙在“Ice man”的外表下，有一颗非常直白且柔软的心脏；因此她可以偶尔的“放纵”一下，在这个柔软的界限内，小小的撒泼一下。

拒绝了莱科宁的晚饭邀请，艾斯黛拉便独自留在酒店里吃饭。

酒店餐厅供应的意式晚餐很合艾斯黛拉的口味，她拿了一堆火腿、面包、沙拉装满了自己的餐盘，然后就在寻找座位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法拉利的斯泰普尼。

在葡萄酒庄里的初遇让她对这个男人很有好感，于是就主动端着盘子坐了过去：

“晚上好，斯泰普尼先生。”

斯泰普尼闻声抬头看向她，在停顿一会儿之后才纠正说：“直接叫我奈杰尔吧，‘先生’听起来有点奇怪。”

“OK！”

艾斯黛拉耸耸肩，坦然自若的吃起了自己的东西。

斯泰普尼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儿，就问：“为什么你会落单？你的同事呢？”

“他们想去酒吧，但是丹尼斯不允许我喝酒，所以我就只好留在这里……”

艾斯黛拉有些不开心的说着，斯泰普尼被她郁闷的小表情逗乐，就安慰说：“这很正常；要知道无论在哪个国家、未成年人饮酒都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你家人对你也真够‘放松’的，居然允许你一个人跟着车队的这帮男人满世界跑……”

“我没有家人，我爸爸已经去世了……”

艾斯黛拉有些尴尬的回答，然后低头去吃盘子里的火腿；

斯泰普尼吃饭的动作一顿，盯着女孩儿的发顶陷入了沉思；在反复谴责自己一番后，他向她认真道歉：

“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也有两个女儿；她们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有时候她们自己去上学我都不会不放心，所以……”

“所以您的女儿很幸福呢！”

艾斯黛拉抬起头对他一笑，有些羡慕和感慨的道：“不过从事这个职业的话，也得牺牲一部分家庭生活吧……可是追寻梦想的感觉真的很好……”

听到“梦想”这个词语时，斯泰普尼哑然失笑，状若随意又意味深长的对她说：

“你知道吗……每年都有一批年轻人怀揣着梦想进入这里，但最后只有很少部分人能留下来……这里可不是只有‘梦想’，还有金钱、权利以及许多你现在看不见的纷争……我不想给你泼冷水，但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大概会吃不少苦头……”

听完这些话，艾斯黛拉有些不知所措望着他；

而斯泰普尼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吃完饭、收拾好自己的餐具，然后站起身冲她道：“祝你好运，小丫头。”

“……”

艾斯黛拉呆呆地望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外，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失落和迷茫：她不知道斯泰普尼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话，这到底是在让她趁早放弃、还是提点建议呢？

怀着重重疑问，艾斯黛拉敲响了安东尼奥房间的门，当门被打开时，脸上贴着几张黄色便签纸的安东尼奥将她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在干嘛？”

女孩儿瞪大眼睛结巴着问。

“你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在晚上去敲男人房间意味着什么吗？”

安东尼奥抱着胳膊，意味深长的说：“你应该庆幸你敲的是我的房间；如果是隔壁雷诺领队的话，你今晚大概就要——”

“你闭嘴啦！”

艾斯黛拉红着耳朵往男人肩膀上锤了一拳；

安东尼奥特别夸张的痛嚎了一声，然后就揉着肩膀将她给放了进来：

“进来吧！我们正在玩扑克牌呢！”

“……”

老式的意大利酒店房间十分狭小，而在这个双人间房间里，只见两个车组的技师们正嘻嘻哈哈的围坐在地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玩纸牌；

他们见艾斯黛拉走进来，立刻收拾出一片干净的位置、招呼她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玩牌？艾拉。”

来自莱科宁车组的换胎工杰克笑着递给她一罐啤酒，而安东尼奥则是眼疾手快的抢过啤酒，瞪眼道：“她都还没成年呢！要是被罗恩丹尼斯发现、我们都得倒霉！”

“啊，差点忘了这事……”

杰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而艾斯黛拉则是有些犹豫的说：

“我来找你们，只是想请教一些事情而已……”

一听到“请教”这词儿，在场的技师们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挺直腰杆、做出了光明伟岸的“可靠大人”样子：

“你要请教什么？我们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来自蒙托亚车组的技师安德烈拍着胸脯笑着说。

“我、我想知道，如果我打算在这里长期待下去的话——是指超过10年的那种长期！……如果我打算在这里长期待，需要注意哪些事情……”

女孩儿犹豫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而技师们则也纷纷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比如什么“少犯错”、“比赛时要完全认真”、“如果待在这里就要做好和家人聚少离多的准备”等等之类的；

艾斯黛拉虚心而耐心的听着，但却觉得他们答非所问，她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自己心中的疑问，直到一旁喝啤酒的安东尼奥幽幽道：

“最重要的一条——永远不要卷入高层们的战争。记住，我们都只是技师，是车队最底层的工作人员，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卷入‘大人物’之间的斗争！”

“……”

安东尼奥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出了整个f1中最不可名状之物；

房间内的技师们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纷纷认同道：

“是的，这是最重要的一条！没有之一！和这条比起来，刚才说的都不算什么……”

“会是什么样的斗争？”

艾斯黛拉有些惊悚的问，“会让我丢掉这份工作的那种吗？”

“甚至可能会丢掉性命。”

安东尼奥冲她挑眉，而艾斯黛拉则是浑身一冷、连鸡皮疙瘩都钻了出来：“有、有这么严重吗？”

“因为这是f1，一场利益高达几十亿美元的顶级运动赛事，”

年长一些的安德烈冷静的对她解释说：“你现在在这里看到的领队，车队，车手，都是这个利益集团的组成分子……你还小，也许会很难明白人为了利益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但这就是现实……一场比赛的输赢能决定的利益比你想象大很多，而决定一场比赛输赢的因素也太多太多……有人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为此争得死去活来，小姑娘。”

“就比如在迈凯伦，你要小心的就是罗恩·丹尼斯和惠特马什。”

安东尼奥难得这样的一本正经，而艾斯黛拉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就更加不解了：“他们不是都为迈凯伦工作吗？为什么要小心他们？”

“在2000年之前他们曾经是一对完美‘couple’，”

安德烈叹了口气，喝着啤酒慢慢地说：“丹尼斯负责车队的技术方向和寻找赞助商，而惠特马什则更多地负责赛车的日常运营、比赛周末的战略执行以及与车手的沟通，不得不说，这种“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的分工真的非常高效……”

“他们共同见证了迈凯伦的最辉煌时代，”

安东尼奥陷入了回忆，脸上充满了向往与羡慕：“在那期间他们与埃尔顿·塞纳的合作，还和米卡·哈基宁一起获得的车队和车手双料总冠军……那时候惠特马什被认为是丹尼斯最得力的副手，也是他意图培养的接班人。”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艾斯黛拉急急的追问。

“然后丹尼斯就逐渐将更多权力移交给惠特马什，”

安德烈耸耸肩，接过话头继续说：“到了2004年的时候，惠特马什成了车队的首席执行官……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因为丹尼斯虽然表面上放权，但依然难以完全放手……因为他们两个人管理风格差别实在太大了。”

“有多大？”

艾斯黛拉小心询问，而安东尼奥则反问她：“所以你觉得是惠特马什更好相处、还是罗恩丹尼斯更好相处？”

“……”

回想起自己初到迈凯伦总部工作时，惠特马什笑容可掬的随和样子，艾斯黛拉忍不住拿他对比了一下罗恩丹尼斯那张扑克牌一样的冰砖脸，于是乎，她果断回答说：

“当然是惠特马什……最起码他不像丹尼斯那样严肃。”

“所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

安东尼奥无奈的撇嘴道：“丹尼斯希望车队是“无菌室”，从赛车设计到我们的工作服，他都有无比严格的要求……他像个奉行**主义的暴君，而惠特马什比起他则随和多了，他比丹尼斯更擅长与车手、技师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在围场中人缘更好……而这恰恰是丹尼斯没有的。”

“可是丹尼斯也是为了车队所以才这么做吧……”

艾斯黛拉有些不甘心的为丹尼斯争辩，尽管她觉得这个男人是个非常严肃冷酷的人，但对于一只车队而言，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什么坏事。

听到她的话，安东尼奥和房间里的技师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冲她挤眉弄眼的调侃说：

“难怪别人都说你的罗恩丹尼斯的‘sugar baby’，原来他在你心里的地位这么高啊～”

“……你少在这里恶心人了！”

艾斯黛拉搓了搓自己长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而安德烈等人见此则会心一笑，嘱咐说：“反正不管你心里站谁，你表面上是绝对不可以表露出来的……不管是领队也好，还是车手也好，这则定律都是通用的。”

“最后——好好珍惜你成年前的围场生活吧～等你成年之后，大家可就不会把你当小孩子的包容看待了～”

安东尼奥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而艾斯黛拉则心不在焉的假笑两声、默默举起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作为世界上最顶级的赛事之一，围场内的生活比艾斯黛拉预料中的还要复杂——她像个误入成年人世界的孩子，她不懂这其中的利益纷争，也分不清成年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未成年人的身份在这里成了限制她发挥的枷锁，但同时也是保护她的盾牌；最起码在她成年之前，她犯得所有错都可以被当成孩子的原谅。

艾斯黛拉花了一晚上时间释怀了自己的年龄，第二天便全身心的投入了排位赛的准备。

伊莫拉是一条传统技术型赛道，布局狭窄，超车点极少，因此获得杆位意味着掌握了正赛的绝对主动权；

而在排位赛上，驾驶雷诺赛车的阿隆索和驾驶法拉利赛车的迈克尔·舒马赫则成为了最让人期待的竞争焦点；

经历过前两年的低谷之后，法拉利的赛车展现出复苏的迹象，从排位赛的第一圈开始就展现了强大的单圈速度，但这才只是竞争的刚开始；

当竞争进入第二阶段时，舒马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单圈成绩、以1:22.579的成绩位列第一，比场上的所有对手都快了将近0.3秒；而作为上一站冠军的阿隆索则在他身后奋力追赶，但距离其仍有一定差距。

望着场上的一蓝一红的两台赛车，艾斯黛拉忍不住为落在后面的迈凯伦赛车而焦虑，因为别说是法拉利和雷诺，就是离简森巴顿的本田赛车、他们也有着不小的距离。

Q2结束之后，迈凯伦的两台赛车十分艰难的挤进了Q3；

当赛车回到P房时，隔壁传来了蒙托亚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作为主管的戴夫·瑞恩则紧急上前安抚；

而比起蒙托亚，芬兰冰人莱科宁则淡定许多，淡定得让艾斯黛拉忍不住小声问：

“你感觉怎么样？车子有没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的？”

闻此，莱科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耸肩道：“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调整的。”

“……”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这家伙的语言风格，艾斯黛拉会觉得他是被迈凯伦的“烂车”彻底磨平了脾气；

但看在他是自家车手的份上，艾斯黛拉还是忍不住安慰说：“我们以后会做得更好的、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差劲。”

“……”

莱科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女孩儿被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盯得有些不自在，她以为他是不相信她的话，于是便略带气愤的问：

“怎么？！你不相信吗！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就赌我们能不能上领奖台！”

“赌注是什么？”

“……什么？”

“我问赌注是什么。”

芬兰人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问。

而他这一问，艾斯黛拉也结巴了：“赌、赌注啊……赌注就是……赌注就是……”

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到什么好赌注，毕竟她现在穷鬼一个，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套迈凯伦工作服了。

就在女孩儿结结巴巴的苦思冥想时，莱科宁替她补上了这个赌注：

“赌注就是你的假期。如果我们一起上了领奖台，你就得陪我去度假。”

“……”

这算什么赌注……

艾斯黛拉觉得这个赌注有点无聊和幼稚，但是暂时又想不出来更好的，所以就只能点头答应：

“没问题！一言为定！”

她向芬兰人伸出了手掌，而对方则是轻轻和她击掌了一下，重新坐进了赛车里。

在确定迈凯伦无法与头排的法拉利和雷诺竞争杆位后，罗恩丹尼斯选择让莱科宁和蒙托亚在Q3中搭载极重的燃油出场——只做一个象征性的单圈，目的是为了正赛策略。

Q3开始之后，阿隆索首先完成了他的飞驰圈，他的速度非常快，暂时上升到了第一位；但舒马赫紧随其后，在高速的坦布雷罗弯和 Variante Alta 路肩段精准流畅的过弯，让众人惊叹不已。

当那台红色的跃马赛车冲过终点线时，计时器显示了他的成绩——1:22.795！他成功地以 0.002秒的微弱优势，从阿隆索手中抢回了第一名的杆位！

不远处的法拉利P房爆发了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艾斯黛拉有些羡慕的看着法拉利的技师们从自家门口跑过去迎接自家的车手；

虽然她知道因为策略性的放弃、所以莱科宁和蒙托亚才位列第八和第十发车，但是谁不想自家车手拿杆位上领奖台呢！

自己技师生涯的第一个正式领奖台，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啊……

女孩儿郁闷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技师之路无比遥远且艰难；但不管怎么说，未来是充满变数、且值得期待的……明天一切永远会是崭新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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