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夏】救世的■■■ 第10章 白鸟自天国坠落

晨昏之眼外围·布利萨

卡厄斯静静站在站台上，布利萨站并未采用封顶的建设，所以从这处抬头，便能看到远处在云彩中若隐若现的虹彩桥，他的身后是忙碌的学生们，同他一样，来自奥赫玛。

他不明白，为何学术研讨会要选取他这种智力方面有些问题的家伙，明明有那么多比他优秀的家伙不是吗？比如他的哥哥。

在临行前，他曾问过遐蝶小姐的意向，是否愿意同他一起坐上列车前往那片他从未上涉足过的国度，而对此，遐蝶只是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抱歉，卡厄斯阁下，您应该也知道……我并非注册的奥赫玛公民，不似那刻夏老师那样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以假乱真混上车流。”

“但请不必为此担忧，卡厄斯阁下。”他看到遐蝶柔和如薄雾的淡紫色眸子蕴藏着坚定：“我答应过那刻夏老师会保护好您，我们就在布利萨再见吧。”

“等……等等……！”看着紫发少女即将离去的背影，卡厄斯赶忙出声叫住了她：“遐蝶小姐……”

“卡厄斯阁下？”

遐蝶看到身后叫住自己的卡厄斯脸色有些阴沉。

“哪怕是那刻夏老师的命令，也请你保护好自己，遐蝶小姐……”他垂下头去，身体因不安而不自觉地摩挲着双手：“我总有种不安感……一切不像我们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见此，遐蝶叹了口气，轻声道：“谢谢您对我的关切，卡厄斯阁下，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问题的。”

“那……”卡厄斯收回伸出的手，冲遐蝶露出笑容：“明天见，遐蝶小姐。”

”明天见，卡厄斯阁下。”遐蝶话音落下，她的身后便出现了那道熟悉的紫色裂隙，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卡厄斯的眼前。偌大的空间内只余留下他一人。

卡厄斯轻轻叹了一口气，白厄离开已经有些时日，他们兄弟间虽偶有分别的时刻，但从未有想这次这样的长久，若不是学院派遣他们前往布利萨，他怕是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当然，即使去见他的哥哥，也不应该是以卡厄斯这个身份……

“卡厄斯，你愣在那干什么？”

正当他背过身去准备整理自己的行李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卡厄斯背过身去看，就见那抹绿色的身影站在他的背后，正笑着注视着他。

“那刻夏老师？您怎么回来了。”卡厄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声音有些飘忽：“哥哥他，没给您添麻烦吧？还有……上次那位王储，应该没给您留伤吧？抱歉，我当时如果反应再快些的话……”

“停。”见眼前的人又开始扯七扯八，那刻夏赶忙叫停：“我不是来听你讲这些的，至于我回来的目的很简单，你马上就知道了。关于白厄的话……他比你省心多了。”

“那刻夏老师，我也没有令人麻烦到那种程度吧！”卡厄斯缩了缩身子：“明明您以前还夸我乖巧……”

“好了。”那刻夏打断了他无意义的问答，道：“白厄和我说，你要去布利萨？”

“是。”卡厄斯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哥哥已经和您说了啊。”

“嗯。”那刻夏应声：“遐蝶呢？对了，【侵晨】应该还在你的空间裂隙里放着吧？拿出来，我有用。”

“遐蝶小姐已经先行前往布利萨啦，就在您来之前的一小会。“卡厄斯才回答完那刻夏的问题，便将他的手高高举起，摊开的手心起先是一片无声的沉寂，紧接着是刹那间的闪烁与细微的嗡鸣声，紫色的光影自他的手前撕裂。随后，一个巨大的虚影浮现在他的掌中。

闪烁着光芒的大剑在他的手中静静展露，泛着蓝色的幽光。

“这便是侵晨……”卡厄斯微微落眸：“即使已经使用过它这么多次……我还是无法完全掌握它的全部。”

“你无需因此感到挫败。”那刻夏一边说着，手轻轻抚上冰凉的剑身，神色逐渐转变为温和，似乎在透过那把剑看着什么：“能将它使用到这种程度，你已是天才级别的人物。”

“可是，我……”卡厄斯顿了顿，像是泄气般看着那刻夏手中冒出的莹莹绿光：“如果是哥哥，他一定会比我做的好得多……”

那刻夏瞥了他一眼，随后又将视线移回去，手中的亮绿随着时间的推动逐渐扩散，最终将侵晨彻底包裹起来，卡厄斯能感受到手中的侵晨开始发出频率的颤动声，似乎与那刻夏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这也是那刻夏老师和他羁绊的一部分吗？”

“想什么呢？”那刻夏轻笑：“你嫉妒他了？”

“我没有。”见那刻夏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卡厄斯连忙摇摇头：“只是在想，那刻夏老师如今对他是怎样的想法。”

“……”那刻夏罕见的沉默一瞬，随后收回轻放在侵晨上的手，卡厄斯感受到侵晨的震动停止了，但那抹绿影仍在他的手中闪烁。

“你明明比我更清楚。”留下这句话后，那刻夏快速转过身去，似是要离开：“白厄在晨昏之眼或许会遇到麻烦，为了保护好他，快点准备你的行李吧。”

“那刻夏老师……”看着那刻夏离开的背影，卡厄斯小声开口：“这次也如此匆忙吗？您可以……可以多陪我一会吗？”

只是轻轻的疑问，似乎除了他并未有人听见。

想要被陪伴的心随着飘荡的风一同飞去，如同方才轻声吐露的话语一般。

啊，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啊。

回忆结束，卡厄斯回头看向招呼学生集合的带领者，一边抬步向那处走着，一边在心中默默想着关于白厄与那刻夏的事情。

那刻夏的GEASS，是【炼制】，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制作有关于他想制作的任何东西，包括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不过卡厄斯很少见那刻夏这样做，至少从他认识那刻夏起，到现在，他也没见那刻夏使用过几次。

那刻夏老师也许是想为他的哥哥也制作一把【侵晨】，不过这把武器纵观历史也只有一把罢了，这次会去找他，想必也是为了武器的事情吧。

卡厄斯摇摇头，跟上前方离去的队伍。

他在多想些什么呢？一开始和那刻夏老师一起度过的那些旅程，他明明已经学会了很多，为何现在一旦涉及到了他家人的安危，他又开始优柔寡断起来了？他明明想要向那刻夏老师证明，他不比任何人差劲，哪怕是那个男人，他也绝不会……逊色于他。

虽然不知道遐蝶小姐会在哪里等他，卡厄斯还是乖乖在学校老师的指导下入住了酒店。在外人看来，卡厄斯只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智障学生，这样的他看上去不会有任何威胁，不说是元老院的那些家伙，就连日日与他相处的哥哥都被他骗了去。难道这是他也学会了那刻夏老师的表演技巧的证明吗？

卡厄斯坐在床铺上发着呆时，不免抬起自己的手瞧了瞧，几日前与悬锋城那位王储对战时的画面仍历历在目，直至今日他仍歉疚于自己在当时由于反应过慢让那刻夏受了伤，虽说那刻夏看上去并不在乎，但那份愧疚的感觉却这几日在卡厄斯的心中挥之不去。

要保护好哥哥，要为昔涟姐的死向凶手复仇，要完成那刻夏老师的任务。这是他之前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卡厄斯看着自己的左手死死握着。

他装傻充愣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保护白厄的安危吗？但如今，元老院那边倒是先坐不住了。

呵，想要趁此次战乱除掉他吗？可真是痴心妄想。

他面上阴森的冷意已不再隐藏，眼中也闪烁着诡谲的紫，卡厄斯将右手贴在墙壁上，心念一动之间，一道裂隙便瞬间开启。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还未等这个念头完全浮现，下一刻，卡厄斯的身影便消散在了房间内。紫色的裂隙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消失，没有留下丝毫踪迹。

晨昏之眼·中庭

白厄坐在卧室的窗前，天空的风吹动白色的纱帘，将窗外的花草变得朦胧，他的手轻轻贴在冰冷的窗户上，即使隔着一层轻薄的纱，他依旧能感受到上面的冰冷。随后，他想起今日还未去找雅辛忒丝，那刻夏在临走前曾这样嘱咐他。

他突然想到小黑，不知道他的弟弟何时能抵达布利萨，他真的好想他，不知道在两人分别的这接近半月的时间内，卡厄斯过得如何。

今日仍是工作日，白厄并不知晓雅辛忒丝是否有时间同他出来坐坐。眼下天空祭典举办在即，雅辛忒丝身为当今统治者的孩子，自然也是要付出一些精力去筹备的。

虽然那刻夏这么说是没错，但是去打扰人家的工作时间总归是不算太好的吧。

如此想着，白厄想要去街上随便走走，度过这个无聊的一天，正当他踏出房门时，几道黑影快速从他的身边蹿出，落到他的前方，挡住他前行的道路。

“抱歉，白厄同学。”为首之人面色不虞：“皮埃罗斯大人有请。”

刹那间，白厄的身体变得冰凉，四肢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麻，脑袋中在刹那闪过了万千想法。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被发现了吗？

为了不让自己在那些人的面前露出害怕的模样，将那份还未揭露的伪装彻底撕裂，白厄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虽那湛蓝的瞳孔正微微颤动，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出迷惑的神色，而不是恐惧。

“怎么了吗？皮埃罗斯阁下……找我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为了不让那些人听出他话语中的颤抖，白厄的喉结不断地滚动着，发丝也逐渐开始湿漉，但当那些人问起来时，他只会干笑着咧出难看的笑容，违心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像皮埃罗斯阁下这样的领导者，实在是太激动太紧张了。”

本以为并不会如此简单地蒙混过关，谁曾想这些人真将白厄当做了见识少的学生，只当他没见过领导人之类的名人而激动和紧张，比较皮埃罗斯大人之前早已撤销了此人的嫌疑，如今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再者……

为首的将领细细打量了白厄一番，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中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因为现在他的眼中，白厄已经是一具不会留下任何踪迹的尸体了。

晨昏之眼·天象颅顶

白厄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是传说整个翁法罗斯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他想起曾经与小黑，两人坐在夏天的麦野上，两人一同仰望头顶的星空。

“哥哥……”尚且是孩童的卡厄斯怯生生地，但语气和眼中是藏匿不住的，孩子对于未知的好奇与向往：“星星为什么在天上？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不知道啊小黑……”白厄挠挠脑袋：“说不定，上面有神明大人在看着我们？”

“神明大人？”

“嗯嗯。”卡厄斯点点头，小声嘀咕：“因为昔涟姐之前说，只有善良的人死后才会去到天空之上啊，所以……”

“天上一定会有神明大人的乐园吧。”

随后，卡厄斯小心翼翼地牵起白厄的手：“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和哥哥分开，哪怕是死亡……”

“我也想和哥哥一起去天国，继续成为家人……”

卡厄斯水汪汪的眼睛在夜空的衬托下闪烁着光芒，白厄先是愣了愣，随后也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也要和小黑做永远的家人！还要和昔涟姐一起！”

时间回到现在。

皮埃罗斯静静地坐在专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在他的身边，两位守护者站的笔直，就连脸上也是不变的坚毅。他看着被护卫簇拥着走入的白厄，脸上的笑意更甚。

“欢迎，白厄同学。”面对眼前有些不安的学生，他弯弯嘴角，对他露出一副亲和的笑容，像是一位关切小辈的长者：“你觉得在晨昏的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我认为我过得还不错。”白厄勉强挂着微笑：“晨昏之眼的很多习俗都和奥赫玛不同，我认为我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但这非常有趣。”

“哦？”皮埃罗斯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我很高兴你这么觉得，天空的文化确实与地上不太相似，你能快速适应这份差异，令我惊讶。”

白厄看着眼前粉发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别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攥地紧了几分：“是啊……”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在听完雅辛忒丝为他们二人讲述的故事后，他对这位所谓的亲民领袖没有丝毫的好感：“能被学校派遣来，作为奥赫玛的一员参加晨昏典仪，这是我的荣幸。”

“是，是。”皮埃罗斯笑着点点头身子也微微撑起一些：“为了感谢白厄同学的参与，我特地让我的女儿雅辛忒丝去接应你与你的老师了不是？真希望那孩子没给你添麻烦。”

白厄摇摇头，低声道：“雅辛忒丝是很好的女孩。”

皮埃罗斯微微一愣。白厄似乎能看到他眸子里霎时的错愕。

“当然，雅辛忒丝可是我最……”似乎是瞬间认识到了自己走偏了话题，皮埃罗斯快速咳嗽两声，将讨论拉回正轨：“说起来，与你同行的那位老师呢？”

“那刻夏老师他有事，所以没有回应您的接待，我为他的失礼向您致歉。”白厄默默道，他将头垂得很低，将那微微扭曲的面容埋藏在交错的发丝之间。

“原来如此。”皮埃罗斯似乎并不在意：“如此，由你一人见证也足矣。”

虽嘴上如此说，但他暗自朝身旁的手下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去寻找那刻夏的踪迹。

脚下的步子没有停止过，白厄仍在向前不断行进着，他的身旁是簇拥着他的天空护卫，皮埃罗斯走在正前方，没有一人短暂驻留过。心中的不安之火越来越旺盛，而身边人们的沉默无疑是为他心中的担忧添柴。他们离开的地方是这座顶殿的后方，再之后，他被强制推入了一架翼兽车，还未等他有挣扎的动作，坐在他前方的皮埃罗斯回过头来，白厄的眼眸中瞬间被他那双交换着诡谲色彩的双眸所禁锢，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也捉去。

“祭品就该有祭品的觉悟。”皮埃罗斯幽幽开口：“作为即将受祭的羊羔，纵使你的心中有万般恐惧，也改变不了结局。“

“感到荣幸吧，白厄同学。你的名字将载入史书，成为翁法罗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以天空对奥赫玛宣战的导火索……”

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双眼不受控制地直视着眼前那对骇人的双眸，白厄的身子也逐渐开始僵硬，他很想用力咬下舌尖让自己摆脱这样的控制，但回应他的却是自己的身体短暂地抽搐几下，随后便再也无法操控。

失去身体的控制后，就连意识也逐渐远去，此刻他连使用GEASS的机会都失去了，在意识随着光影飞去的前一刻，他又在眼前看到了骇红。

“雅辛忒丝学姐，今天怎么带着小伊卡出来查访了？”

见路上偶遇的同学朝她挥手，雅辛忒丝见状也微笑地走了过去，身着羽翼的圆滚滚小马正趴在她的肩膀上，似乎能感受到雅辛忒丝的心情，他也发出了愉悦的嘟嘟声。

“啊，当然啦，毕竟几天后就是天空祭典了嘛，肯定要全身全心的去检查！而且这一次天空祭典还有远道而来的贵客呢！”雅辛忒丝笑笑，随后伸手摸了摸肩上好奇的小伊卡：“乖，乖，一会给你买点小苹果吃~”

“嘟嘟~”

此时正值休憩的时光，雅辛忒丝打算回校舍去邀请白厄出来聚餐，于是她朝同学挥手告别：“那么，下次见啦。”她笑。

就在她回头之时，不远处熟悉的制服映入她的眼中。

雅辛忒丝还未消散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雅辛忒丝小姐。”穿着阴森服饰的男人毕恭毕敬地朝她行了一礼。

“拂晓将至，皮埃罗斯大人特遣我来邀您一同，【见证】天空祭典序曲的最后一幕。”

少女的身体开始颤抖，浅色明亮的双眸透露着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却未因此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因为……『失去』与『逝亡』的再临。

“皮埃罗斯大人说……”

“这也是混乱的交响曲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