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室的灯光调得很暗,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许安然的脸上。
都暻秀戴着耳机站在麦克风前,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打着节拍。这是《阁楼上的雨》的第三次正式录音,制作人要求他尝试一种更“破碎”的唱法——像是雨滴落在玻璃上,清脆却带着细微的裂痕。
许安然坐在控制台前,透过隔音玻璃看着他。都暻秀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他唱歌时总是微微蹙眉,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揉进每一个音符里。
“再来一次,”制作人按下通话键,“D.O.,副歌部分再轻一点,像是自言自语。”
都暻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前奏响起时,许安然注意到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红色手绳——那是她一个月前送给他的平安结。
音乐流淌,都暻秀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地落下:
“雨声在记忆里生根,
我数着窗上的裂痕,
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许安然突然屏住了呼吸。这段歌词是她写的,但都暻秀唱出了她从未想象过的情感——那种隐忍的、克制的思念,像是一杯放凉了的茶,苦涩却依然温暖。
副歌结束的瞬间,录音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接着“啪”地一声全部熄灭。
“又跳闸了?”制作人嘟囔着站起来。
黑暗中,许安然听到都暻秀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到了什么。她摸索着站起来:“D.O.?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许安然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穿过隔音玻璃,照见都暻秀扶着墙,眉头紧锁,右手按着左肩。
“D.O.!”她冲进录音间,“伤到哪里了?”
都暻秀勉强笑了笑:“没事,刚才转身时撞到支架了。”
制作人和工作人员陆续拿着应急灯进来。都暻秀活动了一下肩膀,示意大家继续,但许安然分明看到他左手微微发抖——那是他长期练舞留下的旧伤,每次过度使用都会隐隐作痛。
“今天就到这里吧,”制作人看出他的不适,“明天再录。”
人群散去后,都暻秀独自坐在录音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许安然悄悄走过去,放下一杯热蜂蜜水:“喝点甜的,会舒服些。”
都暻秀睁开眼,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柔软下来:“谢谢。”
许安然在他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的肩膀...又疼了?”
都暻秀转动着杯子,蜂蜜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自从巡演时受伤后,就经常这样。医生说要多休息,但...”
他没有说完,但许安然明白。对于一个追求完美的艺人来说,停下来休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有个朋友是中医推拿师,”许安然轻声说,“要不要试试?”
都暻秀举起左手,红色手绳在灯光下格外鲜艳:“有这个在,已经好多了。”
他说这句话时带着孩子气的固执,仿佛真的相信一条手绳能治愈一切。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录音室里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都暻秀的声音混在里面,轻得像是幻觉:
“其实...有时候会害怕。”
许安然转头看他。都暻秀望着窗外的雪,侧脸在灯光下像是一幅素描,线条干净而脆弱。
“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身体会跟不上梦想的脚步。”
雪花无声地落在窗玻璃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痕。许安然突然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那我们就慢一点,”她听见自己说,“我陪你一起。”
都暻秀的手很凉,但慢慢地,在她的掌心下温暖起来。
凌晨两点,都暻秀的公寓。
许安然站在厨房里,看着锅里翻滚的拉面。都暻秀坚持要送她回家,但看她执意要照顾他“直到确认肩膀没问题”,只好妥协让她来做宵夜。
“真的只是简单的拉面?”都暻秀靠在厨房门框上,声音里带着笑意。
许安然脸一热:“我...还会煎鸡蛋。”
都暻秀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锅铲:“我来吧,你负责切葱花。”
他们肩并肩站在料理台前,像是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人。都暻秀的动作很熟练,打蛋、翻面一气呵成;许安然则小心翼翼地对付着那把锋利的厨刀,把葱花切得大小不一。
“在中国,”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初雪的时候要吃炸鸡配啤酒。”
都暻秀挑眉:“《来自星星的你》?”
“你也看过?”
“经纪人逼着看的,”他笑着把煎蛋盛进碗里,“说要了解中国市场。”
许安然忍不住笑了。
热气腾腾的拉面摆在桌上,都暻秀还特意拿出了泡菜和紫菜。糯米闻到香味,从客厅跑来蹭他们的脚踝。
“敬初雪。”都暻秀举起果汁杯。
玻璃杯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许安然小口喝着果汁,突然想起什么:“等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都暻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护肩贴,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特制的,”许安然解释道,“加了艾草和生姜,可以缓解肌肉酸痛...我托爸爸的朋友从中国带的。”
都暻秀拿起护肩贴,在灯光下仔细端详。包装上印着小小的音符图案,和她送他的手绳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准备的?”
“上周,”许安然低头搅动面条,“本来想等你生日再送...”
都暻秀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谢谢。”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许安然僵住了。
都暻秀似乎也意识到不妥,迅速收回手,耳尖微微发红:“...抱歉,习惯了和成员们这样。”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糯米跳上桌子,好奇地嗅着拉面碗,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不行,”都暻秀把猫抱下来,“这个太咸了。”
许安然看着他和糯米讲道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都暻秀抬头看她,眼睛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像是盛满了蜂蜜:“笑什么?”
“没什么,”许安然托着腮,“就是觉得...你和舞台上很不一样。”
都暻秀给糯米倒了一碗猫粮,轻声问:“哪里不一样?”
“更...真实。”
这个词说出口的瞬间,许安然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都暻秀吸引——在舞台上,他是光芒万丈的D.O.;但在录音室、在汉江边、在这个飘着初雪的凌晨厨房里,他只是都暻秀,一个会肩膀疼、会给猫讲道理、会因为一个简单触碰就脸红的普通人。
都暻秀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是能穿透她的灵魂。
“安然,”他突然说,“要不要听我还没发布的demo?”
都暻秀的钢琴放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正对着首尔的夜景。
许安然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抚过。这是一段她从未听过的旋律,温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豫,像是初春时节试探着融化的冰。
“还没有名字,”都暻秀说,“写了一半,卡住了。”
他弹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修改某个音符。许安然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这段旋律奇妙地契合着她此刻的心跳——加速、停顿、再加速。
“这里,”她指着乐谱上的一段,“如果换成降E调会不会更好?”
都暻秀试了试,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你怎么想到的?”
“直觉。”许安然笑了笑,“这段听起来像是...欲言又止的感觉。”
都暻秀的手指停在琴键上方,突然转头看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写这首歌吗?”
许安然摇摇头。
窗外的雪依然在下,远处的南山塔亮着温柔的灯光。
“因为,”都暻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遇到了一个人。”
钢琴声停止了。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雪落在阳台上的声音。
许安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都暻秀的手指再次落在琴键上,弹出一段简单的旋律——正是《阁楼上的雨》的前奏。但这一次,他轻声唱出了新的歌词:
“初雪落在你的睫毛上,
我想吻去那片冰凉,
却怕惊扰了这一刻的时光...”
许安然屏住了呼吸。歌词里的“你”是谁?是想象中的人物,还是...
都暻秀没有看她,继续弹着钢琴,声音越来越轻:
“如果音乐是我们的语言,
能不能用一首歌的时间,
告诉你我所有的思念...”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空气中。都暻秀终于转过头,目光直视着她:
“许安然,我...”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都暻秀皱眉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变得严肃:“...是经纪人。”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韩语。许安然虽然听不太清楚,但从都暻秀越来越凝重的表情能猜到不是什么好消息。
挂断电话后,都暻秀深吸一口气:“我们被拍到了。”
“什么?”
“从录音室一起出来的照片,”他揉了揉太阳穴,“已经上热搜了。”
许安然慌忙掏出手机,果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都暻秀并排在热搜榜上:#D.O. 深夜与神秘女子同行#
照片拍得很模糊,但能清楚地认出是他们——都暻秀戴着口罩,她抱着糯米,两人并肩走在雪中的街道上。
“公司会处理好的,”都暻秀安慰她,“不用担心。”
但许安然注意到他无意识摩挲左手腕的小动作——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我该回去了,”她站起来,“免得给你添更多麻烦。”
都暻秀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我让经纪人送你。”
走到门口时,许安然突然转身:“那首歌...你刚才想说什么?”
都暻秀站在钢琴旁,灯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只有声音清晰地传来:
“下次告诉你。”
门关上的瞬间,许安然听到钢琴声再次响起——还是那段未完成的旋律,但这次多了几分决绝的味道。
雪夜的首尔街道上空无一人。经纪人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许安然依然觉得冷。她抱紧双臂,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耳边回响着都暻秀未说完的话。
糯米在她怀里轻轻“喵”了一声,像是在安慰她。
第二天早上,许安然被无数条消息提示音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发现kakao和微信都炸了——最上面是都暻秀凌晨四点发来的消息:
「公司发了声明,说你是合作作曲家。别担心,一切有我。」
下面附了一个链接。许安然点开,是**官方的澄清声明,强调她只是“音乐合作伙伴”,并顺便宣传了即将发行的新专辑。
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
【骗谁呢?D.O.什么时候和女作曲家走这么近?】
【这女生有点眼熟...是不是之前给EXO写过歌?】
【抱猫的样子好温柔啊,如果是真的祝福~】
许安然正看得入神,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进来。
“许小姐吗?”对方说的是中文,“我是《亚洲音乐周刊》的记者,想采访一下您和D.O.的合作...”
她慌忙挂断电话,但紧接着又有几个陌生号码打进来。许安然干脆关了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窗外阳光明媚,昨夜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门铃突然响了。
许安然警惕地从猫眼往外看,却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金教授,她大学时的导师,现在在首尔大学做访问学者。
“教授?!”她打开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金教授笑着举起一袋水果:“看到新闻就猜是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原来金教授是来参加首尔国际音乐节的,昨晚看到热搜后立刻认出了她。
“那小子不错,”金教授喝着茶,突然说,“比李铭强多了。”
许安然差点被水呛到:“教授!我们真的只是...”
“骗得了媒体骗不了我,”金教授指了指茶几上的乐谱草稿,“这上面全是他的笔迹,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怎么可能让你参与创作到这种程度?”
许安然低头看着那些乐谱——确实,上面满是都暻秀的修改痕迹,有些地方甚至直接覆盖了她的原稿。这种程度的合作,在业内几乎等同于...
“他看你的眼神,”金教授意味深长地说,“和我当年看我太太一模一样。”
许安然的脸红得像桌上的苹果。
“你刚进大学时,听到你创作的歌曲,还是很看好你的,可惜……”金教授温柔地摸了摸许安然的头发,“但看你现在发展得挺好的,我很为你高兴。”
许安然眼底泛起了一丝泪意:“教授。”
金教授走前留下两张票:“明天音乐节闭幕式,带他一起来吧。放心,有我在没人敢骚扰你们。”
关上门,许安然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手机。都暻秀又发了几条消息:
「还好吗?」
「记者有没有打扰你?」
「...想听听你的声音。」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许安然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他的电话。
都暻秀接得很快:“安然?”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担忧。
许安然突然想起昨晚那首未完成的歌,和那句被打断的告白。
“我没事,”她轻声说,“明天...要一起去音乐节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都暻秀笑了,笑声温柔得像初雪融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