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艺术殿堂在暮色中熠熠生辉,贝壳状的外立面被晚霞染成了玫瑰金色。
许安然站在喷泉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她很少穿裙子,但今天却选了一条浅蓝色连衣裙——因为她在某篇采访里读到,都暻秀最喜欢这个颜色,他说,“像是晴空下的海面,温柔又深邃。”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心里默数着秒针,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等很久了?”
许安然转身,呼吸几乎停滞。
都暻秀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灰色西装,没有舞台妆,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他手里拿着两杯热美式,袖口微微卷起,露出那根褪了色的红色手绳。
“刚到。”她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像被静电击中般缩了一下。
都暻秀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紧张,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淡蓝色口罩递给她:“可能会有人认出你。”
许安然怔了怔,低头系带子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是他的气息。
金教授等在VIP通道,见两人并肩走来,笑容意味深长:“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音乐厅内灯光渐暗,交响乐团开始演奏德彪西的《月光》。
黑暗中,许安然发现自己的座椅扶手几乎紧挨着都暻秀的。而当钢琴独奏响起时,她感觉到他的小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像是无意,又像是试探。
“第三小节左手和弦错了。”他突然凑近,声音低得像耳语。
许安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演奏者确实弹成了降E小调,而非原谱的D大七和弦。
“你的绝对音感这么准?”她小声问。
都暻秀摇摇头,指尖轻轻点了点太阳穴:“这里是肌肉记忆。”
微弱的灯光下,许安然看见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忽然很想伸手触碰。
中场休息时,金教授神秘地眨眨眼:“一会儿有个惊喜。”
“惊喜?”许安然疑惑地看向都暻秀,却发现他抿着唇笑而不语。
当主持人宣布“特别环节”时,许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刹那间,追光灯猛地打在他们身上,大屏幕同步映出她和都暻秀错愕的脸。
“有请独立音乐人许安然xi与EXO主唱D.O.为我们带来即兴演奏!”
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许安然指尖发麻,都暻秀却已经调整好表情,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梦中的婚礼》?”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她,掌心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泛着缎面般的光泽。都暻秀绅士地为她调整琴凳,这个细微的动作引起台下阵阵尖叫。当他们的肩膀轻轻相触时,许安然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的频率。
前奏响起,都暻秀负责主旋律,许安然配合和弦。这本该是简单的演奏,但到了中段,他忽然放缓节奏,指尖一转,将原本欢快的调子变成了忧伤的小调变奏。
许安然的手指顿了顿,随即跟上他的节奏,左手配合着加重了低音区的力度。整个曲子忽然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对话——他提问,她回应;他试探,她纵容。
台下渐渐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当他们的手背在某个转音处轻轻相碰时,钢琴声微妙地停顿了半拍。许安然的手指微微颤抖,而都暻秀的唇角却悄悄扬起。
曲终时,都暻秀突然握住她的右手,举到唇边做了个虚吻的动作——这是古典音乐界的谢幕礼,但由他做来,却带着说不出的亲密。
台下的闪光灯如暴雨般亮起。
回到座位后,许安然的心跳仍未平复。
都暻秀悄悄递来一张折叠的节目单,上面写着一行中文:「弹错了两处,但比原版更美。」
许安然忍不住笑了,在背面写下回复:「因为你在。」
都暻秀看到后,睫毛轻轻颤了颤,将纸条折好放进了口袋。
演出结束后,金教授带他们从特殊通道离开。推开休息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小的圆桌,上面摆着淡奶油裱花的蓝莓蛋糕,周围点缀着新鲜的迷迭香。
“提前三天庆祝D.O.的生日。”金教授笑眯眯地说,“安然特地交代少糖,说你不喜欢太甜。”
都暻秀的目光落在许安然脸上,她正手忙脚乱地插蜡烛,刘海被汗水微微黏在额角。
糯米不知什么时候也被经纪人带来了,蹲在蛋糕旁边好奇地嗅着奶油。
“许愿吧。”金教授点燃蜡烛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烛光摇曳中,都暻秀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柔。他闭眼许愿的那一刻,许安然悄悄凝视着他鼻梁上那颗淡褐色的小痣——那是粉丝们最爱的“名品鼻梁”上唯一的瑕疵。
蜡烛熄灭后,糯米突然跳上桌子,爪子陷进奶油里。
都暻秀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轻轻点在猫的鼻尖。
糯米甩了甩头,奶油飞溅到许安然的脸颊上。
“别动。”都暻秀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颧骨,指腹的温度融化了奶油。
许安然屏住呼吸,闻到他袖口传来的雪松香混着奶油的甜腻。他的睫毛近在咫尺,呼吸轻轻拂过她的皮肤。
“这里……沾到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金教授的咳嗽声适时地从门外传来,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
“许安然。”都暻秀忽然叫她的全名,目光认真,“刚才许愿时,我——”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李铭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香槟,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最后定格在桌上的蛋糕上。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他嘴角勾起讽刺的笑,“这么快就有新欢了,安然?”
回程的车上,暴雨猛烈地拍打着车窗。经纪人升起了隔板,后座只剩下雨声和沉默。
都暻秀紧抿着唇,目光落在窗外模糊的霓虹灯上。
许安然捏着裙角,思绪被李铭临走前的那句话搅得一团糟——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追我的吗?那些情书,那些卑微的讨好……你现在又用同样的方式对他?”
“他说……新欢,是指我吗?”都暻秀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许安然一怔,抬头看他。都暻秀侧脸的轮廓被窗外的灯光勾勒得锋利而清晰,喉结微微滑动,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他喝多了,胡言乱语而已。”她轻声说。
都暻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给他的情书里写,‘爱是永不熄灭的星光’……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吗?”
许安然没想到他会记得这句话。那是三年前写的,她早已记不清具体词句,但都暻秀只听过一遍,却连标点都记得。
“那时候不懂……”她低声说,“星光再美,也是死去的恒星。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它千万年前的光。”
都暻秀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现在,你觉得爱是什么?”
雨声忽然变大,车窗上的水痕扭曲了城市的倒影。许安然想起录音室里他唱歌时微蹙的眉,想起初雪夜他弹钢琴的修长手指,想起他手腕上那根越来越旧却从不摘下的红绳。
“爱是……”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此时此刻。”
都暻秀的瞳孔微缩,指尖轻轻蜷起。车子突然猛地启动,惯性让他们撞在一起,他的唇角擦过她的额角,像一片雪落下,转瞬即逝的凉意后,只剩下滚烫的温度。
到了公寓楼下,都暻秀坚持送她到门口。电梯里,两人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谁都没有说话。
“刚才……”都暻秀在电梯停下时突然开口,“生日愿望,我……”
许安然抱着糯米转身看他。
都暻秀站在电梯暖黄的灯光下,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他举起左手,红绳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牢牢系在腕间。
“希望有一天,能听你亲口说……”
电梯门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关上了,截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回到家,许安然刚放下猫包,手机就震动起来。都暻秀发来一条语音,背景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隐约的钢琴旋律——是《阁楼上的雨》。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刚才没说完……我的愿望是,希望有一天能听你亲口说,这条手绳代表的意义,是真的。」
许安然反复听着这条语音,直到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床头的音乐节节目单上——那是都暻秀临走时塞给她的。
翻到背面,她发现他写满了音符。
那是《梦中的婚礼》的旋律,却在结尾处被他改了几个音,让原本圆满的终止式变成了悬而未决的半终止,像是一个等待回应的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