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寿星才堪堪转醒。
阳光透过屋子的窗帘,洒在他的床上,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床上的人才缓慢而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阿毅,你醒了。”画师放下手中的画笔,听见声响走进里室,掀起窗幔。
“唔。”他从床上撑起身子,揉了揉略显迷离沁着水雾的眼睛,
“身子可还利索。”画师扶起床上的人儿,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珠。见他略有疑惑的眼神,便开口解释道:“今日下了小雨,我便替你向王老板告了假,正好今日我也不出摊,就在家陪着你。”
说着便替他倒好了热水。床上的人随意拢了拢被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了下面青青紫紫的身子。
“好了,可以起床了,锅里我还为你热着一些米粥,就等着寿星你起床,今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阿?”他抬起头清秀中透着妍丽的小脸上略带着一些迷茫。
“呵,你忘了?昨日是你的生辰,昨日‘忘’了说了,今日补上……”画师替某人穿好衣裳,为他系好衣裳上的系带,然后将人圈在怀中,“生辰快乐,毅。”
“唔,那,没有生辰礼物吗?”他仰头看向圈着自己的人,眼中带着略微的惊喜与一丝失望。
“当然有了。”画师将人拉到梳妆镜前,以指代梳,为他挽了一个发髻,接着从梳妆镜最上层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根玉簪,那实在是称不得上是玉,里面全是絮,仅有一些玉色。画师郑重地将那一根玉簪插进了心上人的发间。
“阿毅啊,你是天上下凡来的仙人吧,是来渡我这罪孽深重的人吧。”
“你又在乱说些什么。”他皱起了眉头,眼神谴责地透过镜子看向站在身后的人,“别咒自己。”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画师哂笑一声,替他梳理好剩下的发,转身出了房间,“好了,我去厨房看看粥怎么样了,你在这等我一下。”
画师将门掩上,走到一旁比较偏僻的小厨房中里,拿起锅勺细细地转了转锅里的白粥。
窗外,年前栽下的桃花,在昨日还是花骨朵的桃花枝,一夜过去,已是满树盛开,在枝头怒放着,粉得发红,透着不详。
忽地,一个人影出现在树下,目光灼灼地看向脱下了铠甲,一身粗布衣裳,一头墨发仅仅只是被一根枝杈挽着,想来任谁也认不出,这个满身人间烟火气息的人会是那个震慑三界的魔族至尊吧。
“你不属于这里。”柏麟看着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锅铲的画师,不或者应该说是罗喉计都。
“不,你才是,不属于这里的。”画师看着他,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凌厉。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画师看着桃树下的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可言喻的怒气,那种心情就像是被自己珍藏起来的宝物被别人窥视的愤怒和巨大的恐慌,这一股愤怒和恐慌席卷了画师的内心,以至于让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这个人,不允许出现在他的“家”中!
喀拉。
破碎的声音响起,柏麟的周围出现了一道道空间裂缝,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驱逐他的存在,分裂他在此处的这一缕神识。
他被幻境排斥“驱逐”了。
柏麟站在一个枯焦的树身前,从那庞大的树干可以依稀看出这棵树当年的巨大和繁盛。他的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那是他强行闯入幻境受的伤。
罗喉计都,难道你就甘愿就此沉沦在一个虚假的仅仅是由记忆和魔力构建出来的一个幻境中吗?
柏麟将手放在枝干上,试图再次进入幻境,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第二次进入幻境了,就如同幻境中的罗喉计都说的那样“他不属于那里”。
幻境,拒绝他的“入侵”。
与此同时远在上三界天外天中的禹司凤站在镜湖的前面,看着柏麟一次又一次毫无意义的行为,被繁杂的长袍衣袖所掩盖的手,悄然握紧。
镜湖上的景色变换,罗喉计都抱着几卷书画在街上奔跑躲雨的身影出现在禹司凤的面前。
“李公子今日这么早便回去了吗?”
“今日是阿毅的生辰,我得早点回去。”
……
看着幻境中,罗喉计都一直重复着同一天的事情,为他做饭,为他梳发,为他挽簪……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同一件事情,即使他自己都不曾知晓。不由自主地,他的手放在了心口。
这里,为什么会痛。
‘你没事吧’
“无事,是过去的我开始躁动了。”禹司凤微微喘了一口气,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良久,一团粉中带着一点金色的光团被禹司凤从心口取出,他看着这个粉团子,许久,默默地将它往镜湖中丢去。团子‘穿过’镜湖,落在了幻境中还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儿身上。
‘那是你的情根’
“那也是我欠他的一个因果。”‘禹司凤’这般说道,同时也遥遥一指,那棵枯死的枝干突然猛烈地颤抖了几下,在它被破开的树干中央,一个嫩绿的小芽颤颤巍巍地钻了出来。
‘你需要休息。’祂这般说到。
“嗯,不过只是需要万万年的修养罢了,你会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嗯。”他也会陪在他的身边的,永远。
于是在三十三天外天的桃花树下,多了一个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人在沉睡,那他闭眼的那一瞬间,三十三天外天的一切都停止了活动,水不再流淌,树停止了生长,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等待天之子的再次苏醒。
————
“李公子今日这般早还不回去?”
“哈哈哈,司凤今日给我下了命令,我得将手中的这幅画给卖出去,才能回家。”
“还有这说法,让我看看,是什么画,让你家那位这般严厉要求。”
画布被徐徐展开,里面一株粉色的巨大桃花树跃然纸上,与平常桃树不同,那一树的桃花在花瓣尖尖上还有一层极淡的红,使着本应是娇嫩的桃花,透出一股子妖异来。
“嘶,这画,咋看得我背后一凉。”
“啊,没有吧。”
“你这画,怎么卖的出去哦,啧啧,你咋滴会画这么妖里妖气的画哦……”
“李公子,你的这幅画,可否能卖给在下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