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白厄问我哪天过生日。
我说,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在群山间流浪,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出生。
白厄很苦恼的样子,琢磨了好半天,想出一个好点子:“那把我的生日借给你,我们一起过生日吧。”
“我不过生日。这有什么必要?”我说。
白厄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妈妈说每个人都要在这天庆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
“来到世界上……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啊?”
“嗯、嗯……庆祝我们相遇,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好吧。”我点头同意。白厄喊着“好耶”跑出房间门,准备四处宣扬自己拥有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朋友。
生日那天,我收到了白厄、昔涟和爸爸妈妈的礼物。
我苦恼了很久,最终决定每人回赠一朵魔法制造的、永不凋零的鲜艳花朵。他们都十分了解我的特殊能力了,对此并不惊讶。
我和昔涟一样住在家里新添的房间。昔涟原来的房子成了我们仨的秘密基地,用于商讨本周的冒险大业。
现在我正独自呆在房间里拆礼物——昔涟体贴地不来打扰,想必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白厄则是在兴奋地打开属于自己的生日礼物,计划着如何发挥它们的价值。
一把小木剑:百分之一百出自白厄。他每天在我耳边庆祝有人陪他上剑术课。
一盒月桂发卡:出自昔涟。她对我的长发爱不释手,称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有精致的装饰品。
两套全新的蓝白星月长袍:来自爸爸妈妈。去年的衣服旧了,新年应该穿新衣裳。
里面还有一张卡片,不知道出自谁手——【群山的孩子,欢迎你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愿你与爱相逢,踏向璀璨群星。】
我把卡片放在床头的木质矮柜里,重新爬回床上。这时,我听见沉寂很久的系统出声了。
【玩家,生日快乐。】
咦?#真也要庆祝我的生日吗?
【是的。】
【#真永远承认您的正确,像爱真理与群星一般爱着您。】
有礼物吗?
我开始热衷于这份仪式感,主动讨要属于我的馈赠。#真对此颇为熟稔,似乎对有机生命的诞生与节日接受良好。
【当然。】
是什么呢?
【属性点x100,已发放。】
……
我嘞个刻法勒啊!
苍天在上,坏蛋游戏系统何时如此大方过?
每年生日都有吗,宝宝。
【……】
【没有的,玩家,没有的。】
算了。没事!
我要逆天改命了,彻底挣脱该死的“柔弱”之名,从今天起成为力大砖飞的死神,在明天的剑术课成为一剑超人,让白厄输得心服口服,连刷一个月的碗。
【力量:15-极为柔弱】
【敏捷:20-笨笨的】
【魔力:55-合格】
等着躺在地上满地找牙吧,白厄。
我在内心兴奋得胡乱尖叫,手上动作一气呵成、稳得像在村口杀了十年鱼。
我大手一挥,果断把整整55个属性点加到力量上,30个属性点加到敏捷,留下15个属性点跟宝贝系统买东西。
【力量:70-力大如牛】
【敏捷:50-合格】
【魔力:55-合格】
我躺在床上幻想明天的美妙日子,随手拉出游戏系统的电子屏幕,像个强盗一样闯进商城,准备瞧瞧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哀丽秘榭的日子风平浪静,我很少碰上随机事件。算上去年占卜时得到的属性点,我现在有20个属性点余额,头一回这么富裕,我整个人都变得阔气潇洒起来。
一般的商品哪里能入得了我的眼?
#真,赶紧把压箱底的宝贝抬出来给我掌掌眼。
【……好。】
【时间转换器:逆转时间,使用者可通过旋转指针、逆转最多一天时间,使自身同时出现在不同地点——售价,100属性点】
【北风快递:定点爆破魔法装置,起点由使用者自定,过程自由发挥、无法阻断,终点稳定——售价,150属性点】
【锚点:可安插在固定地点,使用者将有权在两个锚点间自由传送——售价,200属性点】
【残破锚点:特殊魔法装置,可赠送他人或安插在固定地点,使用者可感应锚点位置——售价,50属性点】
不是,怎么都这么贵啊。
一次随机事件给5个属性点,我要存钱存到什么时候去……送的100属性点不会是给我买东西用的吧?
【答对了。】
我悔不当初,并在隔天痛殴白厄。
白毛小狗揉着脸说我平时藏着掖着,我一边后悔一边瞪眼,让他趁早认输。
他坚决不服,声称自己一定能在剑术课上打败我。
哀丽秘榭毕竟是翁法罗斯不知道哪个山沟子里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村落,教授的课程只是让我们脱离文盲行列的皮毛罢了——白厄想要反败为胜,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我等着那天咯。”我说。
回应我的是超大一声冷哼和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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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冬天很快就来,哀丽秘榭又堆满枯朽落叶。
我和白厄长高了很多,换上新衣服,开始帮家里放羊——其实是漫山遍野疯跑。
七年过去,我的属性没有任何长进。
#真说,我已经达到了万世乾坤压制下的巅峰状态,如果没办法解开束缚,终其一生只能原地踏步。
我们都无权越过前世的我发布指令。
我仍然好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为此做出过诸多假设,但不再纠结了。那些我无法得知的故事已经沉寂,越来越浅,没入了漆黑潮水。
RPG角色扮演游戏没有任何推进剧情的征兆,恍如一场雨夜的噩梦。
我从梦中醒来时还攥着白厄的手。原来我们只是在课堂上睡着了。
一如往常,我们三个人一放学便往哀丽秘榭挤满羊羔的山坡跑去。再过三年,我们就不必读书了。
昔涟开始接触绘画,她说她想学一些能记录美好的手艺,但村子里没有精于此道的人,所以她只能尽力摸索。她会靠在山坡某棵高大的树下,遥望着远方渺小的村庄。
白厄负责赶羊。男孩是个闲不住的,总会带上自己的小木剑,假装小羊们是他得胜归来的战利品,一边向前奔跑、大声呼喊朋友的名字,一边挥舞着剑、扮演小英雄。
我的任务是在周边认真转悠,给我们三个人找点野味,偶尔客串杀鱼仔。
毕竟长身体的孩子总是饿得很快。
我听从了#真的建议,在准备摘下果子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旁边最不讨我喜欢的果子,那总是最甜最好吃的——
在摘果子大赛中,我成功打败昔涟和白厄,成为第一届“好运王”,领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联想到我始终为0的幸运值,这个事实其实很让我哭笑不得。
我钻进树林,计划今天要满载而归,却在这里发现了一位不同寻常的访客。我盯着前方静默而高大的黑色身影,小心地缩在灌木丛中,没敢动弹。
【人物:???】
【身份:???】
【出身地:哀丽秘榭?】
【警告:战力级-S】
男人远比我想象中敏锐、可怕。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漆黑剑刃的尖锋便已指向我的鼻尖,几乎刺破脆弱皮肤,激起一层冰冷的幻痛。震颤的瞳孔倒映在闪着寒光的刀面上,我缓住呼吸,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他裹在漆黑的阴影中,衣袍上镶嵌的不规则金属配饰色泽黯淡,像临时拼凑的碎珠,长斗篷向着树林深处的神秘帷幕延伸,浸入泥沼与水洼。
那张藏在面具下、不知为何的面容止不住地盯着我瞧,仿佛为我出现在这里感到惊奇似的。
残破,危险,神秘。
这是我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
【玩家,小心。】
我放松了身体,脑海中做出各种各样胡乱的猜测,面上镇定,想要先一步诓骗住对方:“你奈何不了我。”
男人像是觉得荒唐,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喑哑的笑。但他捏碎了剑。黑色星点在掌心散开,于尖锐手甲上停留片刻便消逝了。
“你……在,做什么?”他问。
他认识我。无论哪个我。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清楚这个发现是好是坏。但男人展现出的惊讶与#真表露过的天外身份都印证:他绝不为我而来。
我能借此机会获取更多信息,却同样有可能引火烧身。我感到一丝凝重,开始为身后的整个哀丽秘榭担忧。
——他不为我而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你说不清楚话吗?”我问。
“回答、我。”他说。
“我怎么称呼你?”
“回答。”
我去你个刻法勒!
我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在这个王八蛋身上啃两个坑出来,反复宽慰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给你找好果子吃。”
“哼。”
#真,我打得过他吗?
【不行。】
但又话说回来了,我不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人多么熟悉,他要是一个不高兴把我脖子抹了……
“我真的是来找果子的。”我第一次为自己感觉到窝囊,但我毕竟不是会随随便便给自己找苦头吃的人,“我发誓。”
“你的誓言……不管用。”
“你跟我很熟吗?”
我眉头一皱。好熟悉的反驳。
“……”像是默认了。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摆出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试图令对方开始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言论。
但这个男人似乎深谙何为陷阱,完全不为所动。
这认知令我恼怒,他却很高兴的样子,说话的尾音都在上扬。
“你还是……这样。”
他又说:“我在,别……”
男人没再说下去,似乎觉得我不会乖乖听他的话——他猜对了,因此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继续盯着我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是个说不清楚话的怪人。
我不再搭理他,也确实不会听他的鬼话,见他不打算对我做什么,便钻进灌木丛,飞似的跑开了。
sin sincere you,dear you.
前章作话删掉了,并没有改文
可能设定不同了,但我能圆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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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storytell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