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厄穹]艾瑟拉大陆战纪 第54章 长老的聆讯与古树

“树心认可了你们。”她再次说道，“随我来吧，长老会将聆听你们的故事，但最终能否获得帮助，取决于你们陈述的真实与价值。”

他们跟随伊瑟拉，沿着一条更为隐秘、被发光菌类点缀的小径前行，最终抵达一处环绕着巨大树根形成的天然环形场地。

几位精灵长老已安坐于盘绕的根茎形成的坐席上，他们的气息如同古木般沉静悠远。

伊瑟拉走向主位旁的空席，示意白厄和穹站在环形中央。

白厄上前一步，抚胸行礼，开始清晰而恳切地叙述。

他从银辉王国的危机说起，谈及腐化的蔓延，以及寻找晨曦之心的使命。当他提到穿越幽影森林，并得到那里精灵的有限帮助时，环形场地内产生了明显的波动。

一位面容严肃、胡须如同银丝的男性精灵长老，凯勒博尔，微微前倾身体，打断了白厄：“等等，年轻的使者，你刚才说……幽影森林的精灵？那些……选择了与阴影共舞，甚至自身也已被那片腐化之地不同程度侵蚀的同族？”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痛心的疏离感。

“凯勒博尔长老。”伊瑟拉平静地开口，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

另一位气质更为温和，但眼神依旧锐利的女长老，兰德拉，轻声补充，语气却同样带着隔阂：“永歌森林与幽影森林的族群，早已因理念不同而疏远，他们过于依赖那片土地独特的魔法，甚至不惜与某些……危险的古老存在达成契约，以换取在腐化中存续的力量。”

“这在我们看来，无异于饮鸩止渴。”她看向白厄，“他们给予你们帮助，或许有其自身的目的，你们需谨慎看待来自那片扭曲之地的任何‘馈赠’。”

白厄能清晰地感觉到永歌森林精灵对幽影森林同胞那种复杂的、混合着惋惜、不认同乃至一丝轻蔑的态度。

这与艾拉长老那群在绝境中依旧坚持抵抗的精灵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穹的反应更为直接，他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左右对于这里的精灵来说，他都是需要警惕的存在。

他谨慎地回应：“我们感激他们在危难时提供的帮助，至于他们的理念……我们作为过客，无权评判，我们只关注共同对抗黑暗的目标。”

他继续叙述，谈及石蹄镇、矮人哨站、铁林堡的变故，以及在霜语图书馆获悉的关于莫格拉斯曾是古代守护者、黑暗源于光暗失衡的真相。

当白厄提到“莫格拉斯”这个名字时，所有长老的神情都变得极其凝重。

凯勒博尔长老沉声道：“那个名字……是古老的禁忌，是上一次平衡倾覆时留下的最大伤疤。你们能接触到这些，说明埃利奥多斯那些固步自封的法师，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兰德拉长老追问：“你说在霜语图书馆，得知需要寻找调和之力？”

“是的，”白厄点头，“埃尔德林长老暗示，单纯的对抗无法根治问题。”

“他倒是看到了关键。”伊瑟拉缓缓开口，接过了话头，“但这并非全部。”

她的目光扫过白厄和穹，最终定格在穹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你们在试炼中展现的……尤其是你，人类，那种并非源于光明，也非源于我们所知任何元素体系，却能微妙‘扰动’规则、打破僵局的能力……这种‘异常’，或许正是古老预言中提及的‘变数’。”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的目光再次聚焦穹，这一次，少了几分纯粹的排斥，多了深沉的探究。

穹感受到目光，没有退缩，只是平静地回望，甚至带着点无所谓的态度开口：“我不知道什么预言，我只是……做了当时觉得该做也能做的事。”

伊瑟拉并未因他的态度而不悦，反而微微颔首：“正是这种‘不知其所以然，却能为之’的特质，印证了某种可能性。”

她重新看向白厄，“你们从埃利奥多斯获得的信息是基础，但生命古树，我们的源头，或许能给予你们更具体、更触及本质的指引——关于何为真正的‘调和’，以及你们各自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

她站起身，所有长老也随之起身，神色肃穆。

“觐见古树，非同小可。祂所展示的，可能远超你们的预期，也可能是无法承受之重，你们是否仍要前往？”

白厄与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我们必须知道真相。”白厄沉声道。

“带路吧。”穹言简意赅。

跟随伊瑟拉，他们穿过一道由活着的藤蔓交织而成的拱门，仿佛跨过了一层无形的界限。

周遭的气息瞬间变得不同，空气凝滞而厚重，充盈着古老到无法想象的生命力。

然后，他们见到了那棵支撑天地般的生命古树。

生命古树，其庞大超越了想象的边界，主干如同支撑天地的山脉，树冠没入云端，洒下的阴影笼罩了极大的区域。

银灰色的树皮上，天然形成的纹路如同流淌的星河，缓缓脉动，与整个世界的呼吸同步。

站在它面前，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敬畏感油然而生，连穹都彻底收敛了所有随意的姿态，神情肃穆。

伊瑟拉长老指引他们来到一条较为平缓、温润如玉的裸露根须前。“将手放上去，敞开心扉，但不要抵抗。古树会感知你们的真诚，也会让你们看到需要看到的东西。”

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仪与慈悲。

站在它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伊瑟拉指引他们将手放在一条温润如玉的巨大根须上。

白厄率先将手掌贴上，闭上双眼。

穹略一迟疑，也照做了。

当白厄的手掌与古树根须接触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的生命之海。

起初是无数森林景象的碎片流过心间，但很快，景象变得深邃而遥远，将他猛地拉入一段被时光尘封的记忆洪流——

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近乎“亲历”了那场导致莫格拉斯堕落的惨剧。

他清晰地“看”到，在最终的仪式中，莫格拉斯手持的那块最大的晨曦之心碎片，其内部两种本源力量在极致冲突下形成的、如同沸腾岩浆般的毁灭性能量漩涡。

古代守护者们试图进行的是一场绝望的“疏导”与“封存”，他们想将碎片中尚存的光明核心引导出来，并将那狂暴的黑暗能量暂时封印。

然而，他们失败了。

失败的关键，并非力量不足，而是缺少了一种能够“缓冲”和“调和”这两种极端对立力量的“介质”。

白厄能清晰地“感知”到，当时若有某种力量能介入，哪怕只是短暂地“抚平”那能量漩涡最剧烈的冲突，结局或许都会不同。

古树的意念如同叹息般传来，比埃尔德林冰冷的记录更充满情感的重量与具体的指向：

“看见了吗……那缺失的一环……”

“非力之不足……乃道之缺失……”

“初始均衡之所……吾等首次尝试调和光暗之地……其印记仍存于疮痍之心……”

“寻找那片沉眠的‘静谧’……它或能承载……亦能转化……”

“初始均衡之所”！一个确切的地点名称深深烙印在白厄脑海。

他明白了，古树并非仅仅告诉他需要“调和之力”，而是直接指向了这股力量可能残留的具体位置——就在那个在远古时代，守护者们第一次尝试理解并平衡光暗本质的地方。

穹的体验则更为诡异与深切。

当他的意识连接古树，初始的生命暖流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舒适。

但几乎立刻，他体内沉寂的“虚渊之种”像是被某种同源又相斥的存在惊醒，产生了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

刹那间，他“看”到的并非森林，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死寂的黑暗虚空。

在这片虚空的中央，隐约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破损的结构。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规则的造物，样式古老，带着与生命古树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禁锢与冰冷的意味，仿佛一个专门为了囚禁某种“概念”而打造的牢笼。

一个模糊的、被无数闪烁符文锁链束缚的孩童身影在虚空中一闪而过。

那孩童抬起头，露出一双……与他一样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纯粹金色眼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茫然与一种深彻灵魂的疲倦。

与此同时，一股源自莫格拉斯力量的、带着“终结”与“同化”意味的冰冷气息，如同嗅到了失落部分的猎犬，朝着他或者说朝着他体内的虚渊之种缠绕而来。

这股气息并非简单的攻击，更像是一种强烈的“共鸣”与“召唤”，试图将他拉入那永恒的、否定一切的虚无阵营。

强烈的排斥感与一丝诡异的、仿佛源于本能的熟悉感同时涌上穹的心头。他闷哼一声，意识剧烈挣扎，感觉自己的存在几乎要被这两股巨大的力量撕裂。

就在此时，生命古树的宏大意志再次介入。

一股更加浩瀚、充满生机却不再试图“净化”他的暖流包裹而来，如同无垠的星空包容一颗暗星，将那冰冷的“召唤”暂时隔绝、弱化。

同时，一个更加清晰、却依旧充满隐喻的意念传递给他：

“看见汝之‘倒影’了么……那被禁锢的‘静止’……”

“枷锁……亦蕴藏着‘恒定’之核……”

“混沌……与秩序……皆源于此……”

“初始之地……或能找到……重定义汝之‘容器’的契机……”

那冰冷的召唤感褪去，被束缚的孩童幻象也消失了。

两人几乎同时将手从树根上移开。

白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神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决心。

他获得了超越霜语图书馆的具体目标——“初始均衡之所”，以及对其重要性的深刻理解。

穹则微微喘息，额角有冷汗渗出，但他金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不再是茫然，而是一种混合了震惊、困惑与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情绪。

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自身力量的根源，并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伊瑟拉长老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反应。

“古树总是直指核心，亦深不可测。”她缓缓道，“看来，你们已经获得了下一步的方向。”

白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沉声道：“是的，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