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厄穹]艾瑟拉大陆战纪 第55章 模糊指引与现实抉择

跟随伊瑟拉长老离开生命古树那令人敬畏的领域，周遭充盈的古老生命力逐渐减弱，恢复正常森林的清新气息。

白厄感觉自己的心脏仍在为刚才所“见”的一切而剧烈跳动，那个名为“初始均衡之所”的地点，以及那场失败仪式中缺失的“调和介质”让他不停地思考。

穹则显得有些沉默，他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还残留着那片冰冷虚空的倒影，以及被符文锁链束缚的孩童幻象带来的悸动。

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封印着带来无数麻烦，却又似乎与这古老谜题息息相关的“虚渊之种”。

“伊瑟拉长老。”白厄停下脚步，声音因之前的震撼而略带沙哑，“感谢您允许我们觐见古树。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古树给予的启示。”

“我以为你们已经得到心中的方向。”

“长老，很惭愧，未来的方向并不清晰。”

伊瑟拉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们，目光深邃。

她微微颔首：“古树的低语往往需要时间沉淀，一瞬清明属实困难。你们可以在此稍作休息，理清思绪，你们准备好了可以来长老议事厅寻我们。”

她指向不远处一座与巨大树木融为一体的优雅建筑，“我们会等候你们。”

目送伊瑟拉长老离开，白厄和穹不约而同地走向旁边一处被柔软发光苔藓覆盖的安静角落。

几缕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洒下，在苔藓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你看到了什么？”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即又都愣了一下。

白厄深吸一口气，先开口，语气凝重：“我看到了莫格拉斯堕落时的场景，更确切地说，是感受到了当时仪式失败的关键。”

他尽可能清晰地描述了自己感知到的、那晨曦之心碎片内部光暗力量狂暴冲突的漩涡，以及古代守护者们因缺少一种关键的“缓冲”或“调和介质”而失败的绝望。

“古树告诉我，那个地方叫‘初始均衡之所’，是远古时代第一次尝试调和光暗本质的地方。我们需要去那里，找到那片沉眠的静谧，它或许能承载和转化……”

他看向穹，浅蓝底色的眼眸中金色瞳孔带着探寻，“你呢？你似乎……经历了很不同的事。”

穹抿了抿嘴唇，平时总是带着几分跳脱或无所谓神情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罕见的迷茫与沉重。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我……看到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黑暗。”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似乎难以找到准确的词汇，“里面有个……像是笼子的东西，很大，破破烂烂的，感觉……很古老，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种感觉，“和这棵生命古树，有点像，但又完全相反，冷冰冰的，像是为了关住什么东西造的。”

他抬起眼，金色的眸子对上白厄的视线，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然后，我看到里面……好像有个小孩，被很多发光的链子锁着，他抬头的时候……眼睛，和我的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金色的，他看起来……很茫然，也很累。”

白厄的心微微一沉。

金色眼眸……与穹一样的金色眼眸。

这绝非巧合。

与此同时，白厄想到了埃尔德林长老特意泄露给他们的古籍，莫格拉斯堕落后脚下的孩童。

很显然，穹也没有忘记。

穹继续道：“再然后，我就感觉到……莫格拉斯的那股力量，又冷又重，还带着一种想把一切都拉进去的感觉，它在……叫我，好像我本来就是它的一部分。”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召唤。

“幸好古树的力量隔开了它。古树对我说……说那是我的倒影，说那枷锁里有什么恒定的核心，说‘混沌与秩序皆源于此’……还说在‘初始之地’，或许能找到重新定义我这个‘容器’的机会。”

他说完，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眼神依旧复杂地看着白厄：“白厄，我……我到底是什么？那个孩子……和我体内的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关系？”

穹在苏醒自己身为实验品的记忆的时候就做好了自己可能不是人类的准备，但这和别的存在若有若无的暗示不同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这在他身上极其罕见。

白厄伸出手，用力握了握穹略显冰凉的胳膊，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

“我不知道，穹。”他坦诚地说，目光坚定，“但我知道，你是穹，是我的同伴，是那个会在石蹄镇后巷翻找‘垃圾’，会在沉没圣所不顾一切推开我，会在我犹豫时给我支持的人。无论你看到的是什么，无论你体内有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古树给了我们线索，不仅仅是我的，还有你的。”

穹看着白厄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坚定，心中的慌乱被驱散了些许。

他点了点头，努力扯出一个习惯性的、却有些勉强的笑容：“嗯，反正……跟着你走就对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开始尝试将各自获得的信息拼凑起来。

“初始均衡之所……”白厄沉吟着，“这个名字很陌生。埃尔德林长老的地图上没有标记，矮人的歌谣里似乎也没有直接提及，铁林堡的线索更是毫不相干。”

穹努力回忆着：“我流浪的时候，好像也没听过这个地方……”

他们发现，尽管古树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地点名称，甚至暗示了那里存在他们需要的“钥匙”或“介质”。

但对于这个“初始均衡之所”究竟在艾瑟拉大陆的哪个角落，他们依然毫无头绪。

手中的各种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却缺少了最关键的那几块，无法构成完整的地图。

“看来，只能求助精灵了。”白厄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苔藓碎屑，“他们传承悠久，或许在他们的古老典籍中，会有关乎这个地方的记载。”

穹也站了起来，恢复了平时的神态，甚至带着点跃跃欲试：“走吧，希望他们别像秘法之环那么难啃。”

当他们来到精灵长老议事厅时，几位核心长老——伊瑟拉、凯勒博尔和兰德拉已然在座。

厅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清香，气氛宁静而肃穆。

白厄上前，抚胸行礼，然后坦诚地开口：“诸位长老，生命古树给予了我们至关重要的启示，指向一个名为‘初始均衡之所’的地点。”

“古树暗示，那里存在着我们解决光暗失衡危机的关键，或许也是一种能安全引导晨曦之心力量的‘介质’。”

他略去了关于穹看到的“虚空牢笼”和“倒影”等过于惊世骇俗的部分，只强调了地点和“介质”的重要性。

“然而，我们翻遍记忆，结合之前所得的所有线索，都无法确定这个‘初始均衡之所’的具体方位。我们恳请永歌森林的智慧，能够帮助我们解读这古老的指引。”

长老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凯勒博尔长老首先开口，语气依旧带着审慎：“‘初始均衡之所’……这个名号，即便在我族的古老卷轴中，也仅见于极其隐晦的传说片段。”

“那是一个在现行纪元开始之前就已失落的地方，与世界的本源规则相关。寻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兰德拉长老接口道，她的目光扫过白厄和穹，带着现实的考量：“年轻的使者，你们追寻的目标无比崇高，关乎整个世界的命运。”

“然而，永歌森林并非置身事外。东方的迷雾深渊近年来异动频频，其威胁并不亚于你们所描述的黑暗腐化。我们的大部分力量和注意力，必须用于守护我们自己的家园与圣树。”

伊瑟拉长老缓缓点头，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凯勒博尔和兰德拉所言，亦是现实。我们不能轻易承诺派出战士，协助你们进行一场前路未卜、可能耗费时日的远征。”

白厄早有预料，继续静静地听着。

伊瑟拉话锋一转：“然而，我们并非不愿提供帮助，古树认可了你们，你们身上承载着‘变数’的可能。若你们真能寻得平衡之道，从根本上遏制黑暗，对永歌森林，对整个世界，都是幸事。”

她凝视着白厄：“我们可以提供两样东西：一是倾尽我族古老的传承知识，帮助你们破译‘初始均衡之所’可能存在的区域；二是……”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我们愿意提供‘月井之水’。”

“月井之水？”白厄疑惑地重复。

“那是与我族生命古树同源而生的圣泉，”伊瑟拉解释道，“蕴含着极致的生命之力与纯净的调和特性，在遥远的过去，它曾被用于净化被轻微污染的光明造物，或在最神圣的仪式中，增强施法者与生命本源洪流的连接。”

“根据你们的描述，晨曦之心碎片内部力量冲突狂暴，而这月井之水，其温和而强大的调和特性，或许正是你们所需要的、安全引导甚至融合碎片力量的‘介质’。”

“其效能，在某些方面，足以媲美神器碎片本身。”

白厄的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

如果这月井之水真如伊瑟拉所说，那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伊瑟拉接下来的话，让他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悬了起来：“但是，月井之水是我族的圣物，关乎森林的生命脉络，绝非可以轻易赠予外人之物。”

“要获得它，以及我们关于‘初始均衡之所’的解读帮助，你们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白厄沉声问道，心中已有预感，这代价绝不会轻松。

伊瑟拉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们需要你，白厄，作为人类阵营的代表，与我族重新缔结那份在漫长岁月中已被遗忘的古老盟约。”

“盟约？”

“是的。”凯勒博尔长老声音低沉地接过话，“一份全面的盟约。涵盖军事上的互助，尤其是在应对来自东方迷雾深渊以及西方黑暗势力的威胁时；情报的共享，任何关乎世界平衡的重大动向；以及资源的有限度支援。”

“这是需要以古老仪式见证的、牢不可破的契约。”

兰德拉长老补充道，语气温和却点明了关键：“这要求你代表的，不能仅仅是你来自的西方银辉王国，那份古老的盟约，是精灵与全体人类先民的代表所订立。如今，人类王国分裂，东部联邦各自为政。”

“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有能力、有威望联结起至少东部联邦主要人类势力，共同应对未来危机的合作伙伴。唯有如此，这份盟约才有其现实的意义和价值，而不仅仅是一纸空文。”

“人类，你能做到吗？”

白厄沉默了。

这个要求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和他现有的权限。

他只是一个来自西方王国的战士，肩负着拯救家园的使命，如何能代表整个东部人类势力做出如此重大的承诺？

这背后涉及的政治斡旋、利益纠葛，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任务。

他仿佛看到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了下来，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

他下意识地看向穹。

穹正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着精灵的话。

伊瑟拉将白厄的挣扎看在眼里，她并未催促，只是平静地说：“我们知道这个要求的分量，这并非可以轻易做出的决定。”

“我们给予你时间考虑，直到明日的晨曦降临之前。届时，请给予我们你的答复。”

她站起身，其他长老也随之起身，示意这次会谈暂时结束。

白厄和穹沉默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走到一处无人的林间空地，白厄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眉宇间笼罩着浓重的忧色。

“穹，这……我该如何答应？我甚至不知道东部联邦有哪些主要势力，更别提说服他们与精灵结盟了，这根本……”

“但他们说的是事实。”穹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声音很平静，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白厄怔住了，看向他。

穹歪了歪头，看着白厄：“你看，精灵怕东边的迷雾，也怕西边的黑暗，但他们自己的力量不够两边都管。”

“他们帮你，是因为觉得你——或者说我们——有可能解决黑暗这个‘大麻烦’。但他们不能白帮，他们需要保障，需要在他们对付东边麻烦的时候，西边的人类至少不是敌人，最好是能帮上忙的朋友。”

他摊了摊手，语气务实得近乎残忍：“你的银辉王国很远，而且现在自身难保，只和你一个人结盟，对精灵来说，用处不大。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代表更多人类的承诺。”

他走到白厄面前，仰头看着对方那双因困扰而显得更加深邃的眼眸：“白厄，你想救你的王国，对吧？但就像那个埃尔德林老头和古树说的，光盯着你家那块地方不够了，黑暗是整个世界的问题。”

“你想解决它，就得有足够的力量和帮手。答应他们，拿到月井之水和线索，我们才能继续走下去，才有可能找到解决一切的办法。”

“至于那个盟约……听着是很难，几乎不可能，但是……”他顿了顿，眼神认真，“如果我们连眼前的黑暗都闯不过去，死在了哪个角落，那盟约也就是句空话，没有人能证明你曾答应精灵那些事。”

“可如果我们活下来了，找到了办法，变得更强了，到时候，说不定就有了去谈的资本呢？以我的经验，那些掌权者是不会放过你这个香饽饽的。”穹露出了有些嫌恶的神色，白厄思考，银辉应当是对外人友善的王国吧。

“事在人为，先活下去，拿到需要的东西，才能去想以后怎么做到答应别人的事。”

白厄看着穹，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属于任何政治算计、仅仅源于生存本能的透彻和坚定，心中的沉重和迷茫，仿佛被一道光照亮了些许。

是啊，如果连下一步都无法迈出，连眼前的危机都无法度过，又何谈遥远的承诺和责任？

他深吸了一口林间清冷的空气，感受着胸腔内重新燃起的决心。

“你说得对，穹。”他低声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无论如何，先拿到‘钥匙’，找到路。”

夜色，悄然降临，笼罩了沉思中的白厄，和他身边默默陪伴的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