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公主今天登基了没？ 第8章 神圣洗礼

当仪仗队抵达圣索菲亚大教堂时，天空中的乌云仿佛因受到了天主的指示而彻底散尽。

顷刻之间，天光一泻而下，洒满了大地。

安娜被父亲抱在怀中，却忍不住自襁褓中伸出了脖子向前探望。

圣索菲亚大教堂！在上一世她无缘拥有的梦想，在那个时代，它已经被异教徒据为己有，失去了原有的神圣光辉。

而此刻，它那扇巨大的青铜大门就这样静静地矗立在她的眼前，当阳光照耀在大门的白银内板上时，所散发出的神圣光芒，是如此的令人目眩神迷。

安娜知道，这扇门即将为她开启。

一步一步，安娜在父亲的怀中慢慢接近了它，也看到这身沉重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前，随着他们的步伐缓缓地露出了教堂内部的金色马赛克图案。

就仿佛是天堂之门，正为之洞开。

安娜在父亲的怀中，步入了这座基督教世界最宏伟的圣殿。就在阿莱克修斯的脚踏上镶嵌着帝国双头鹰徽记的斑岩地板的一刹那，圣殿的穹顶间，回荡起拜占庭的圣咏。

安娜看到那金色的穹顶之下，全能者基督的马赛克镶嵌画在万千烛光之中正俯视着众生。

她与之对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查士丁尼，是希拉克略，是瓦西里二世……

那些已经化作尘土的雄主，他们此刻是否正盘旋于教堂的上空，是否正默默注视着自己？

而此时，落在安娜身上的目光远不止于此。她安静的依偎在父亲的怀中，默默望着众人。

这个模样被不知情的人看在眼中，大抵会赞叹，公主还不足三月，却已经如此沉稳。这些嘉宾们已经不知见过多少，被这些豪华而热闹的排场吓得嚎啕大哭的婴儿。

“科穆宁家族的这位小公主，可真是了不起。”许多人在心中感叹。

可只有安娜自己明白，她只是在观察的来宾。这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君士坦丁堡权力架构的机会。

这是她在公众面前的第一次公开亮相，而帝国最显赫的权贵们早已严格按照等级肃立在一旁。

安娜看到教堂的右侧，一个与阿莱克修斯面目相仿，但似乎年岁略长的男人。他与令一名女子之间的举止亲密，正窃窃交谈着什么，目光却不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身份并不难猜，恐怕，他就是自己的伯父，那位曾与阿莱克修斯争夺过皇位的伊沙克·科穆宁。

忽然，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安娜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停下了正在进行的谈话，目光精准地迎上了安娜的视线。

“他可真是警觉。”安娜的心中一凛，面上却只如寻常婴儿般，懵懂地移开了眼睛。

在她的左侧，一群衣着华丽光线的人簇拥着一个身披黑色修道士袍的男人，正对着阿莱克修斯与安娜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那个男人安娜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的曾外祖父，前恺撒，约翰·杜卡斯。

尽管他已经放弃了世俗的权威，但站立的位置和众人对他的态度无不表明他仍是这个显赫家族的核心。

“我的兄弟！”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伊萨克与他的妻子，格鲁吉亚的伊琳娜走了过来，按照礼仪，在安娜的额头画下了一个十字。

“愿她为科穆宁家族带来荣光。”

他的话是对阿莱克修斯说的，可安娜却分明看到他的妻子正以一种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打量着自己，安娜立刻警觉了起来。

“啊，这一家人恐怕还没有放弃对于皇位的觊觎。”她想道。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眼前的这家人，才与唾手可得的皇位失之交臂，不过几年的时光。

想必，这点时间还不够搓磨掉他们的“雄心壮志”，尤其是在见证了这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大洗礼后。

*

很快，安娜被父亲交到了祖母安娜·达拉西妮的手中，他的动作如此温柔，手上甚至留恋地在她的襁褓上停留了片刻。

就好似这一刻，他不再是一名皇帝，而只是一个害怕女儿离开自己保护的父亲。

“阿莱克修斯，他真心的爱着自己的女儿，这将会是我最珍贵的武器。”安娜在心中对自己说。

很快，阿莱克修斯退到了一旁，露出了始终跟随在他身后的男人。

他是乔治·帕列奥列格，阿莱克修斯的挚友，左膀右臂，也是深受信赖的帝国统帅。即便只穿着一身优雅华贵的深色长袍，也难掩军人的锐利与肃穆。

而从此，他和达拉西妮皇太后，他们将是阿莱克修斯为自己的女儿精心挑选的教母与教父。

当他们并肩走到了圣殿的中心，普世牧首加里达斯手持着那根镶嵌者宝石的权杖，在辅祭们的簇拥下迎上前来。

牧首已经年迈，看起来身体似乎还显得有些孱弱，厚重的萨科斯袍穿在他的身上也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但他的声音出乎安娜预料的温和而有力，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他这令人信服的声音和语调说话。

而此时，他立于他们的面前，手持着福音书，开始为安娜驱魔与归信。

“你弃绝撒旦吗？”加里达斯面朝着西方，高声问道。

“我弃绝。”安娜在心中轻声答道。旋即，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帕列奥列格坚定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她弃绝！”声音清晰而洪亮，坚定得令人心安。

“你弃绝他的一切行为吗？”

“我弃绝！”

“你弃绝他的一切虚荣吗？”

“我弃绝！”

每一句宣告，安娜都在心中坚定的回答，她感觉随着一句一句的回答，她的灵魂中深处某种不安的躁动正在被一点点的安抚。

她正对着自己灵魂最庄严的宣誓，她将为它扫清障碍，也将保护它不受任何的玷污。

而仪式仍在继续，这一次，牧首问道：“你归向基督吗？”

安娜被皇太后微微托起转向了东方，她感到自己似乎要被奉献给了光明的源头。

“她归向！”

“她相信祂吗？”

“她相信！”

皇太后的承诺让她从此成为了安娜在东正教信仰上的引路人，毫无疑问，这将给予她更多与皇太后相处的借口。

安娜很快就意会了父亲如此安排的良苦用心，毫无疑问，这将是她拉拢达拉西妮的最好机会。

只是当她的弟弟约翰降生时，希望他不要为此时的安排感到后悔。安娜想。

*

在安娜的心不在焉中，帕列奥列格将军与达拉西妮皇太后已经吟诵完了《尼西亚信经》。

预备仪式终于结束，牧首转身，引领着队列走向了教堂中央那盛满祝圣之水的银质洗礼盆。

在摇曳的烛光，与庄严的圣咏中，牧首那双苍老而稳健的手托着安娜，按照浸礼的规则将她分三次浸入了圣水中。

“上帝的女仆安娜，因父，及子及神圣之名，受洗。”

因为天气寒冷，圣水的温度也显得有些刺痛般的令人刚到不适。身为婴儿的本能让她喉头一紧，几乎就要放声大哭出来。

可那哭喊被安娜用意志硬生生地咽回了喉咙里——曾经统治过一个强大帝国的女皇，岂会因这等小事而失态？

当浸礼结束，当她再次回到祖母的怀中，果然，她那虔诚的祖母此时再看向她时，目光中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或许……可以被称为赞许？

但最有趣的，或许仍是阿莱克修斯的反应。当所有仪式结束，安娜被换上了象征着获得新生的崭新白色圣衣时，她看到皇帝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泪光。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从皇太后手中接回了自己的女儿，在她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忽然，他抱着安娜，站在圣殿之上，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地宣布到：“以皇帝和父亲的名义，我赐予我的女儿安娜·科穆宁娜一处位于色雷斯平原的庄园，以及每年一千金币的年金。”

人群中立时传来了一阵压抑的惊叹。这份赏赐远超过了一个初生的，还毫无建树的公主应得的规格。

而拉莱克修斯，他对于这个孩子的宠爱毫不掩饰，就这样将它大剌剌地置于众人的目光之中。

“看来是时候重新评估这位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以及将来可能对皇帝产生的影响力了。”安娜在心中猜测，这恐怕是此时在场的许多人，心中的想法吧。

及至此时，这场盛大的洗礼已经结束，阿莱克修斯在牧首的陪同下走向了教堂的中央。

太阳的高度在此时令阳光能够正好透过高处的窗口照射进来，在弥漫着的香烟中形成了一道光柱。

这光柱恰如其分地将皇帝与公主笼罩在了其中。

这一刻的景象如此神圣，以至于就连最理智的政客也不禁动容。

教堂的钟声再次被敲响，教堂内外“紫衣之女，安娜·科穆宁娜！”的欢呼声好似要将教堂的穹顶也掀翻了去。

阿莱克修斯将女儿高高举过了头顶接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

而安娜在此时人群的最高处，眼看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洗礼已经结束，但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在这个千年帝国的权力中心，承载着叶卡捷琳娜之魂的公主，正等待着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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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神圣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