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王在众神议事会上宣布了一件大事。
月神透特听后表情冷淡地皱了眉毛,舒神忙着看坐在身边的老婆,荷鲁斯无奈扶额,一众小神更是惊掉了眉毛,贝斯特落寞地垂了眼眸。
神王要娶人类神女阿芙纳鲁拉为妻。神界将会在这次战争后迎来一位人类神后。
“人类”和“神后”本该相互冲突的两个词被硬生生组在一起,没神敢反对神王的决定。
议事结束后,众神都在窃窃私语讨论这件事。
恐怕唯一没有得到消息的只有未来的神后本人了。
透特是最反对这件事情的神明之一,他绞尽脑汁和王讲了这其中的一系列问题。最重要的是,
“王,太阳神力必须得到释放,如果没有这部分神力,您很难再次封印阿波菲斯。太阳神力是有限的,但混沌之力是无穷无尽的,他在战前又吸收了那么多人类恶魂,只怕是...”透特欲言又止,担忧尽数写在那双翡翠绿眸中。他不想,他不想神王,不想埃及出什么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释放太阳神力,而释放太阳神力需要的是阿芙纳鲁拉的死亡。
“不可能。你不要再想了。”阿图姆冷冷地掀起眼皮,目光寒凉,低沉的声音中颇具警告意味,“不要再打阿芙纳鲁拉的主意。”
“王!”透特不甘地听着,理性在透特的心里永远大于感性,他不懂为什么神王会为了一个人类女子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阿图姆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薄唇抿在一起,下拉出凉薄的弧度。他极少在透特面前表现出这个模样,但透特今天的话已经触怒他了。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在他决定娶阿芙纳鲁拉为妻的时候,一切就不可在更改了。
阿图姆会在每天前往人间督战之前,回太阳神宫看一眼。因为他觉得阿芙纳鲁拉的状态不对,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伊斯凡特,但一个流浪小儿能起什么风浪?阿图姆派人去调查过伊斯凡特的来历,早些年有父有母,一家其乐融融,后来父母去世了,他便开始了六年的流浪,直到被阿芙纳鲁拉救下。
虽然已经禁了伊斯凡特的足,但从他口中撬不出什么东西,阿图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在种满百合的院子里没看到阿芙纳鲁拉的身影,阿图姆快走两步,进屋后看到仍躺在床上睡觉的阿芙纳鲁拉才放心下来。
“纳芙,怎么还没起床?” 阿图姆走上前去,把坐在阿芙纳鲁拉手边的小猫递给门外的侍女,让她们带去喂食。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她,阿芙纳鲁拉悠悠转醒,揉弄着惺忪的睡眼,眼神迷离地看着阿图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因为阿图姆刚才的模样,和梦里那个拿着弯刀追杀她的人长得很像,所以她有点害怕地辨认了一会儿。
她懒懒地朝阿图姆抬起胳膊,也没说话,只是表情困倦地眯缝着眼。
见阿图姆没反应,才又说了一句,“可以抱抱我吗。“
阿图姆这才明白过来,赶紧弯身托着她的屁股,把她抱在身上。不怪他情商低,是阿芙纳鲁拉以前从没有过这种亲密的举动。
阿芙纳鲁拉骨头松散地挂在阿图姆身上,像是一只白嫩嫩的树袋熊,偶尔从他肩膀探出脑袋,看看外面忙碌的侍女在侍弄她的百合花。
“饿吗?去吃饭?”
“不饿,不去,想睡觉。”阿芙纳鲁拉淡淡地说。
“就吃一点,不吃饭对身体不好。”阿图姆耐心地说着,边说边抱着阿芙纳鲁拉往餐厅走去。
阿芙纳鲁拉咬着手里的半块面包,咬了半个多小时。她边嚼边出神想着什么,默默看着窗外忙碌的侍女,半晌,说了句,“我想出去。”
“去哪里?” 阿图姆扭头看她,又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她面前。
阿芙纳鲁拉放下啃了没几口的面包,开始小口喝汤。
阿图姆挑眉看着她,以前他给阿芙纳鲁拉盛汤,阿芙纳鲁拉连头都不抬,更别说喝了。他往她盘子里放什么,她就不吃什么,专挑着他没碰过得吃,要是阿图姆每道菜都给她舀过,阿芙纳鲁拉那顿饭干脆就不吃了。
阿芙纳鲁拉其实是很温柔和善的,冲谁都温柔笑,就是冷脸对着他。
有一次还略有不满地问她,“就冲我冷着脸?”
阿芙纳鲁拉也就只是无声地撇他一眼,继续吃饭了。阿图姆要是端来一碗汤,她干脆连看都不看,直接无视那碗可怜的逐渐在空气中凝固的汤。
阿芙纳鲁拉变了,安静温顺地像是阿图姆养在殿里的第二只乖猫。
可究竟是不是这样,只有阿芙纳鲁拉自己心里清楚。
一个人若是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信仰、信念、心灵、思想,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副空洞的皮囊,和一具尸体没差。
是心魔束缚住了阿芙纳鲁拉,就像是蚕种一口一口吃掉桑叶,阿芙纳鲁拉心间的蚕也逐渐啃噬了她,空灵寂静的内心深处不知还留着些什么。
“我想去人间。”阿芙纳鲁拉小口喝着汤,慢慢道,“找一个人。”
鹰隼荷鲁斯宫殿。
身着绿色薄纱长裙的哈托儿正靠在摇椅上出神,一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跟着荷鲁斯的琴声,在木质扶手上轻点着节奏。
清纯如珠玉般的美妙乐音在荷鲁斯的演奏下,令闻者心旷神怡、思绪万千。荷鲁斯身穿和哈托尔同色系的深绿衣袍,腕间带着镶嵌有红宝石的黄金护腕,左手拨弦,右手按弦止音,技巧娴熟地弹奏着一把上好漆木贝尼琴。
一曲乐音婉转悠扬,阿芙纳鲁拉在门口静静听着,直到一曲结束才走进去。
“小神后?”荷鲁斯率先发现了阿芙纳鲁拉,惊异地看着她。
“?”
“阿芙纳鲁拉,这边坐。”哈托尔邀请阿芙纳鲁拉在身边坐下,指挥荷鲁斯在弹一曲。
荷鲁斯很听哈托尔的话,稍稍调弦后又开始新一曲演奏。
“难得地休息啊...”
哈托尔边听边喃喃说着。
虽然声音极小,但荷鲁斯灵敏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哈托尔这句自言自语的话,温柔地勾唇笑了。
又是一曲结束,哈托尔才怔怔回过神,看向阿芙纳鲁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阿芙纳鲁拉点头应道,”关于上次的事情...“ 阿芙纳鲁拉止住话,看向哈托尔女神,并非继续下去。
“荷鲁斯,你先回避一下,我们之间有些...问题要聊。”
荷鲁斯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多问便起身离开了。
阿芙纳鲁拉见他远去,才继续道,“你确定我曾经的朋友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哈托尔摇头,说道,“我不能确定。但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要找到他。”
哈托尔左手勾过额前的碎发,轻声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找他...只是为了报恩,你不用担心我会威胁到他的生命。”
“......他身上有两处特别的地方,第一处是眼下的泪痣,第二处是肩膀上的太阳胎记...”阿芙纳鲁拉说道,同时观察着哈托尔脸上的表情。果然女神的表情在一瞬间表现出一丝微妙却并不诡异的变化。
这很奇怪。
因为太阳胎记某种程度上象征着权力,也是对太阳神阿图姆的挑衅。因为那是来自造物主的肯定才会打上太阳胎记。而哈托尔正好在寻找这么一个人...
阿芙纳鲁拉知道哈托尔长居人间而且会在重大的节日庆典上露面,庆典治安有序,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说明哈托尔在人间有自己的武装兵力,所以阿图姆才会在发生问题的第一时间怀疑到她。
可是哈托尔女神显然只是看中了这个人,而并非他身上可能携带的力量...
真的很奇怪。
“你找到他了?”哈托尔问道。
“还没有。但是如果你能尽快把我送去人间,我也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帮你找到他。”
哈托尔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荷鲁斯端着两杯冰镇椰枣汁走了过来。哈托尔不动神色地朝阿芙纳鲁拉点了点头,两人相互对视后,阿芙纳鲁拉便离开了。
送走了阿芙纳鲁拉,哈托尔起身伸了个懒腰,像一只身形窈窕的银猫。她跨过荷鲁斯打算离开,忽然被身后的鹰隼一下拦住了细腰,紧接着荷鲁斯的下巴就抵在了她的肩头。荷鲁斯凑在她耳边,低声叫着姐姐,弄得哈托尔耳垂一阵轻痒。
“阿芙纳鲁拉的事情不许告密。” 哈托尔偏头看他,微凉的脸颊蹭过荷鲁斯的唇角。
荷鲁斯轻笑着舔舔唇角,“那有什么奖励?”
哈托尔托着他的下巴凑近他的唇,荷鲁斯直接感到了一股独属于哈托尔的带着清香的温热气息,呼吸不觉粗重了几分。只听哈托尔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气声对他说,
“晚上来我房间?”
荷鲁斯快速啄了一下哈托尔的唇,反客为主捧着她的脸,顺着唇间一遍遍厮磨亲吻。哈托尔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似有若无地回应着他。荷鲁斯热得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只把哈托尔融化殆尽。
“等不到晚上了怎么办?”
哈托尔轻笑一声,手掌抵着荷鲁斯的胸膛将他推开,眉目含情,里面似乎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那就饿着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独留荷鲁斯在风中泄火。
没办法,荷鲁斯只得去浴室自己解决,他也不会强迫哈托尔,毕竟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姐姐。说来,他觉得自己也真是大胆,四五岁的年纪童言无忌,对着哈托尔叫阿姨,张口闭口就是
“哈托尔阿姨,早上好。”
“哈托尔阿姨,下午好。”
“哈托尔阿姨,晚上好。”
连临睡前都得跑到哈托尔的宫殿冲她喊一声,“哈托尔阿姨!晚安!”
而一脸困倦无奈的哈托尔,只好拉开窗帘赶他走。
“小孩儿,赶紧回家去。”
荷鲁斯从小到大都是跟在奈芙蒂斯身边,跟着阿努比斯一起被照顾大的。他的亲生母亲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的父亲。虽然和父亲结合生下了他,但一次都没有看过他,直接把他丢给了自己的妹妹奈芙蒂斯。
小时候,荷鲁斯不懂事,对着奈芙蒂斯叫母亲,阿努比斯还会争辩着说,
“那是我妈妈!不是你妈妈!你妈妈是黑头发的阿姨!”
荷鲁斯还会哭闹,非说奈芙蒂斯就是妈妈,奈芙蒂斯也会安慰着说,叫什么都可以。她爱小荷鲁斯,也爱小阿努比斯。那时候荷鲁斯气不过,还说阿努比斯是小狗神。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由于荷鲁斯比阿努比斯早出生三年,自然懂事也更快。虽然小时候情商低的会叫哈托尔阿姨,但后来就觉得不对了。
自从听情商极高的阿努比斯叫了一次姐姐,荷鲁斯就红着脸想改,却怎么也改不过来。哈托尔就和奈芙蒂斯指着小荷鲁斯笑,那时候荷鲁斯也有十八岁了,正是青春敏感的时候,就见着化着淡妆,银发蓝眸的女神迈着步子向他走来。
那天她身上的裙子是雾蓝色的,衬得她的皮肤更白,面容更美了,像是朝荷鲁斯款款走来的湖中仙女,银发飘扬在空中,连空气都被勾勒出了优美的形态。
荷鲁斯低咳一声,掩饰着暗暗发热的脸颊,低下了头,“咳,哈托尔阿姨。”
“小孩儿,叫姐姐,我还没那么老。”朗朗清润的声音又甜又欲,听得荷鲁斯的心脏砰砰砰直跳,呼之欲出的感情被荷鲁斯全部压抑在话语中。
“姐...姐姐。”他脸更烫了,明明叫出了口,可还是没有缓解这份燥热的悸动,那是荷鲁斯当时久久不得解的情绪。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他的“阿姨。”
是从什么开始的,他不知道。
也许是从那声害羞紧张的姐姐开始,也许是从那夜翻来覆去睡不着,非要跑到哈托尔门前和她说声晚安才得安心开始。
荷鲁斯边冲凉,边回忆着,清俊的眉眼间尽是笑意与温情。
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他吃定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