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载雪接过了所谓的红绸请帖,并拍出两道符印在祁砚舟与云舒额间。
不等祁砚舟反应,灵符转眼就消失不见了。惊骇摸上自己额头:“不,不知这是何物…可,可会对我与云舒身体造成什么危害?”
在选定少年为目标后,他不是没有调查过少年。甚至在将人送入云舒厢房前,还试探了一番。
只是那一张黄级灵符和震江举动,并不足以证明少年有什么底牌或底蕴。他自然而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比起灵丹灵器,灵符是少见,但那是对于低贱的散修而言。在氏族中,黄级灵符还算不上能彰显身份的东西。
直到此时灵符入体,一股无形的力量盘旋在他识海,驱也驱不走。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少年并非有点本事的小散修…
花照月也有些惊讶转身,揶揄:“原以为只有言道友由师承道家,没想到应道友也是。不知日后可否寻应道友买点便宜的符纸?就看在今日我没白看热闹的份上。”
她问得半真半假,也没指望少年答应。
然应载雪暂时忽略了祁砚舟的问题,直接对她道:“若她日重逢,花道友果真有所需,于不违背天理人法之下,我自当赠予,全此道缘。”
花照月讶异:“应道友当真慷慨。”
言通玄注视着二人交锋,轻咳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完。
应载雪眸光瞥向祁砚舟:“此符名为丹心符,可暂存留你们性命。只要你们信守誓言,不生歹念于我三人,你们就不会有事。但如有悖誓,对我三人稍生恶念…”
“必遭天谴。任尔施何狡计,也逃不过天地轮回之惩。”
祁砚舟打了哆嗦,伏身拜地:“小人定会谨记。”
他知少年所言无虚,那股萦绕在他识海中的力量,确实好像在掌控他的思绪想法…
应载雪抬手,一道灵力将昏迷中的云舒唤醒。示意祁砚舟将事情从头到尾与对方说一遍后,再亲眼见着两人发下心魔誓,这才满意点头。
“等我们离开这后,你二人就当今晚无事发生。明日照常泊岸,无须相送,也不必故作姿态。”
“记住,我等与二人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生人。”
祁砚舟与云舒点头如捣蒜。
应载雪准备转身离去,只是少年脚步刚迈到门边,又忽地停住。
转回身,面对身后心跳都漏跳一拍的两人:“你们如果还想离开项氏,不必顾及我们,自行安排便是。红绸会那边,无须你们效力协助。”
“但…”注视着二人的眼眸陡然变得森寒,应载雪:“若叫我再发觉你二人罔顾她人性命,谋取己私。日后相逢,我必取你等性命,决不姑息!”
说完,她与言通玄花照月彻底离去。而厢房内,两道刚刚站起来的身子齐齐软倒,匍匐在地面上颤栗不止。
……
“那丹心符…当真有如此奇效?”待走出厢房一段距离后,花照月问应载雪。
应载雪淡笑:“世间有没有能让人言听计从的灵符,花道友难道不知道吗?”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能让人言听计从的灵符必然是有的,只是…应载雪摇摇头,径直从花照月身旁擦肩而过。
声音徐徐飘来:“就算是有,也不是如今的你我能够使用的,更不会浪费在这二人身上。”
这世上能让人言听计从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不差这么一两张灵符。而像是祁砚舟云舒这样的人,也用不上那样的灵符。
江河上的夜风吹得人眼晕,言通玄回头看了眼还停留在原地的花照月,小跑着追上应载雪,压低声音问:“可我方才瞧那两人都对你很是信服。特别是出门那一下,的确像是突然间遭受了攻击。”
她也是有几分好奇。既然不是让人言听计从的灵符,那为何两人在中符后,态度都发生了变化?像是在畏惧什么…
再者,若无法控制人。
应载雪贴那两张符的意义何在?单纯就是为了吓唬人?
应载雪面容带笑,哪怕明知四周无人,也学着言通玄的模样,压低声音道:“丹心符确实无操持人心、左右意志之能。然依照誓言内容,萌生歹念,对你我意欲行恶者,皆算不忠不义之徒。”
“故而丹心符的作用,不过是防那二人钻了心魔誓的漏洞。”
也勉强算是增强下督察之力吧。
修长手指抬起,点了点自己太阳穴,少年声音里带了狡黠:“而他们之所以会感到刺痛,不过是我用神识攻击了他们的识海。”
言通玄:“……”
所以…最有效的忽悠,往往来自于最简单的手段?也不知道那两人知道真相后,会是何等的心情?
……
翌日清晨,淡金阳光如薄纱铺展在江面上,每当微风拂过,泛起细碎涟漪。
新挂上的船帆半卷着,有船员在收帆,也有船员在准备抛锚前的事宜。等应载雪三人从客舱中出来时,船已紧贴着码头,正在做最后的缆绳固定。
从她们客舱的位置往下望,可以看见船员清出一片真空地点,由祁砚舟带领着一众男侍,毕恭毕敬将船上最后一名氏族子弟送下船。
等最后那位氏族子弟带着灵仆,浩浩荡荡离去后,船上的其余船客才陆续从甲板上走下。
没人有异议,哪怕是有要事在身的人,也不敢出言反对。
这便是氏族的特权。
花照月是与应载雪言通玄一道下得船。她们仨的客舱最次,下船的顺序自然也排到了最后。
三人站在码头上时,身后楼船已空空荡荡,连送行的男侍也不剩几个。
仰头望天,见天空澄澈如洗,粉衣修士笑了下,转而看向身边二人,抱拳:“萍水相逢亦是有缘,与二位相聚数日,实乃照月平生幸事。然天地广阔,终须一别。余下旅程,照月便不与二位同行了,在此先祝二位前程坦荡,一路顺风。”
“我们后会有期,莫负前约。”
说完,毫无留念地一转身,一展扇,摇摇摆摆离去。
周遭人来人往,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更是络绎不绝。粉衣修士的身形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中。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言通玄冷不丁开口:“你说,她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一开始就盯上我俩了?”
花照月其人修为不弱,对项家极为了解,又善口技。怎么看也不似个平凡修士…项家这艘船运气真那么好,一口气来了两喜欢挤六人间的家伙。还是对方本来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应载雪摇头:“不好说。”
虽说花照月一见面就对她们展现出了热情,但日常言行间也的确对她们不熟。最起码,花照月是真不知道应载雪会写符。
言通玄分析:“如若是一开始就冲着我们来的,那必然是病村那漏了什么风声。”
她们这一路走来,也就在如丹城停留的时间较长,且与人有交集往来。
对此,应载雪也是认同的。只是现在花照月已离去,再如何分析,貌似也无法得到答案。
右手在袖中象征意义地掏了掏,取出舆图:“我们也走吧。趁时间还早,出城打些灵兽,不然晚上你要饿肚子。”
受修为限制,言通玄至今都还是无法辟谷。这些日子在船上,前几日靠着应载雪灵符换得油面,勉强裹腹;后几日就全倚仗祁砚舟送来的瓜果佳肴。
眼下经应载雪提醒,也是想起了这事:“我觉着,等我们日后有空,开一家食肆也能大挣一笔。”
她现在对劳生界黄玄级灵兽可太熟悉了,哪里的肉好吃,哪里的肉最嫩都一清二楚。
应载雪捧着舆图想了想:“那一定会勾得附近的居民,日日来食肆门前排队。”
待她们离去后…
方才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粉嫩身影再次出现,而她身边还站着一红衣男侍。
男侍低头:“小姐,我们不是要招揽她们吗?”
注视着连背影都透露几分火急火燎的两人,花照月笑:“鸳铃,小姐再教你一个道理。面对修为强悍,但心志怯弱者,可以金银财宝、利禄功名诱之。但面对天资卓越,心志刚强者,却不可如此为之。若强硬而为,反倒会适得其反。”
鸳铃恭敬问:“那又该如何?”
花照月:“当恭而结交,竭力营谋,使其不与己为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