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一步,按理来说没有再推拒的必要,心上人主动求欢是世间所有男性都求之不得,可银时只是愣了几秒,面上又变成那种松阳难以分辨的复杂表情。
“松阳不想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的。”语气带上小心翼翼,“松阳先起来,阿银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再怎么头脑发热,他都不至于罔顾松阳的意愿,尽管他还是不明白松阳执着于跟他上床是为了什么,却还没白痴到看不出来,松阳在说那种话的时候,眼睛里写满抗拒,绝不可能是出于真心想要。
“有什么关系呢?”松阳不解他的口是心非,表现出来的生理反应又骗不得人,这人何必在他面前故作隐忍?
“只要银时想要不就好了吗?我想不想很重要吗?”
就像数百年前,那群把少年时的他囚禁在村子里的山贼一样,只因发现他和其他被他们抓来的人类少年不同,无论被打成什么样都能恢复如初还一丝一毫都不会反抗,意味着无论怎么虐待他都不会把他弄坏,是最好的能够给一群精力旺盛又惯于恃强凌弱的成年男性毫无底线地发泄各种**的容器。
一遍又一遍强行塞进他体内和口中的不只有一根又一根肮脏不堪的人类器物,还有一把又一把深到每一下都会捣进内脏的粗糙刀柄,以及手臂粗的木棍、随手捡来的尖锐树枝……任意一种只要能让那些山贼们拿他这具不死之躯来取乐的物件。
比起被当做怪物受人驱赶更糟糕的是,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他每一日几乎从早到晚没有一刻能得到安宁,这群山贼众总有人负责守夜不睡,于是他永远是遍体鳞伤地被一个或是几个人轮流按在一地烂泥里,一遍又一遍承受着身体被撕开、喉咙被捅烂的疼痛,没有一刻能够平息。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那时的他怎么想都不明白。
以往那些拿着武器攻击他追杀的人类,最多不过是想置他于死地,一旦发现连火烧都杀不死他时,要么绑着他沉海,要么将他关在无人问津的牢笼里,他一个人总能等来脱身之日。
可这回遇到的这些人类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即使日复一日肆无忌惮将他折磨到死去活来也不会停手,总是满脸愉快地欣赏他或是血淋淋或是奄奄一息或是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还在忍痛的模样,加诸于他身上的施暴一轮又一轮进行着无休无止。
后来……记不清这种地狱般暗无天日的光景持续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直到某一日,山贼众中折磨他最频繁的头目似突染恶疾,紧接着其余几人都陆续出现同种肢体溃散之症。
认定是他这个不死怪物带来的诅咒,山贼众才稍作暂停对他的轮番凌辱,转而像对待猎物一样每日割他的肉和给他放血,试图用他这具不死之躯的血肉来治愈自己,却反倒加重他们肢体溃散的程度。
再过几日,一群官兵打扮的人类攻进村里,杀光了那群伤残不治的山贼,他才算是得以解脱。
虽然,也只是不用再被当作泄欲工具,并不会有谁来救他,一如往常他又一次被发现他能快速伤愈的官兵们视为怪物,又一次在反复杀死他无果后,用石头绑着他丢进海里。
再后来……
走出那间历时百年连石制门锁都腐朽的漆黑石牢的他,终于向只会伤害他的人类举起刀,成为名副其实的罪行累累的杀人恶鬼。
是啊,他又不是生来就是个嗜杀成性的怪物,可漫长的千年里,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吗?更从来没人问过他会不会痛,仿佛他降生于世就该背负世间所有恶意去永无止境地受苦受难。
事已至此,作为人类中的一员,这个男人再来假惺惺地关心他又有何意义呢?
何况人心瞬息万变,此时自认真心却难保日后不变,又能价值几何?
“毕竟银时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松阳语气平淡道,“我的身体有再生能力,用来泄欲再方便不过,银时不需要有什么顾虑,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反正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这句松阳没说出口,银时却像是听懂了,愣愣地注视着近在眼前那张眉目如画的熟悉面容、注视着不以为意地说着这些的这个人那双空洞无物的暗红眼眸,满脸愕然散去后,神情变得心痛无比。
难怪松阳一直以来都会下意识反感被人触碰,原来竟是……?!
那时的他,只知捡到自己的这个来历成谜的人实力强大到无人能敌,满怀憧憬并一心想追赶上这个不可战胜的遥远身影,却哪里能想象得出来,在他们相遇前,还没变强的松阳究竟吃过多少苦,又遭受过多少惨无人道的伤害?
一想到昔日那张云淡风轻的温柔笑脸背后,隐藏着的任他如何打听都不得而知的这个人的过往却是这般苦不堪言,银时只觉整颗心都揪紧成一团。
想也知道松阳肯定是在这种事上有特别深的心理阴影,明明对此一无所知,昨晚他竟还借醉酒去强吻松阳,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因为喜欢松阳才会那么做,他真是个没脑子的混蛋!
见他又露出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松阳颇感费解,自己在说的全都是他自己的事,又跟银时没什么关系,这人有什么好难过的?
既然对方偏要装模作样忍给他看,嘴上说不动,他就自己上手,两手摸索着伸到他骑坐着的银发男人腰间,要去解开对方固定裤腰的皮带。
“松阳——”
眼看他都要脱自己裤子,银时又慌又急到满头大汗,松阳固执起来有多不听劝,他哪能不清楚,又怕把人弄疼,抓住那双在解他皮带扣的手也不敢使劲扯开。
万般无奈下,唯有先把人稳住再想对策,他只得暂做妥协,“好好好阿银知道了!阿银跟你做!”
顿一秒,眸光飘忽,“就是能不能我们都去洗个澡,然后阿银再把这屋里收拾一下,之后我们再做好不好?”
“……”松阳刚解开他皮带扣的手顿了顿,微敛红眸抿着唇角沉吟几秒后,姑且认同了这个建议,“那好吧。”
有这层师生关系在,银时在他面前总会显出几分弱势感,都没胆子在明面上拒绝他,索性人在此跑不掉,松阳并不需要在意对方是否想借此拖延时间。
再者说,他倒也没那个兴致非得在满是血的环境里跟一个人类男人做,只会又勾起他那段令人作呕的恶心记忆。
拢了拢自己这身滑下肩膀的血衣,松阳从暗自舒口气的银发男人身上起来,随口不咸不淡地嘲讽一句:“以前的我能教出一个对自己有**的学生,还真是个合格的好老师呢。”
想了想,他顺手又捡起掉在一旁的那把沾满自己血的厨刀,再径直走出这间充满血腥味的内室,不再多看对方一眼。
拉门关上再过几分钟,保持坐姿不动的万事屋老板才从全身僵硬的石化状态中解除,随即肩膀往下一垮,一颗血糊糊的卷毛脑袋满脸颓然地低垂下去。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都把松阳逼到不惜用自残来向他坦白……
全都怪他酒后对松阳做出那种不可饶恕的冒犯行为,松阳说不定是以为作为他学生的自己长大后、变成了一个会馋他这个老师身子的下流男性生物,出于对他的失望才想用这种极端方式打消他的妄念。
记得二十年前松阳捡到他的时候,外表看上去和现在一样是约莫二十岁上下,但这极有可能不是松阳的实际年纪,不晓得松阳实际活了多少岁,又到底受苦受难了多少年,假如他能更早出生去保护松阳的话……
当务之急是安抚好松阳明显不稳定的情绪,胡思乱想对现状毫无帮助,银时消沉好一会儿后,努力打起精神,着手清理起沾上血的榻榻米和床垫。
往好处想,现在的松阳都不记得和他之前的往事,却愿意把以前都对他保密的这么至关重要的自己的事告诉他,未尝不是一种对他敞开心扉的信赖表现?
待会儿等松阳洗完澡出来,要是已冷静下来不再提那事倒还好;要是松阳仍然坚持不做不罢休,他绝对不能当真做到那一步,否则松阳一定会对他失望透顶到离开他的。
可又拗不过松阳的话,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
主意已定,银时把心思放在收拾屋子上。一刻钟前亲眼目睹的那副骇人画面还历历在目,他在擦洗榻榻米上面积甚广的那一大片血迹时,双手仍会不自觉打颤。
在遇见他以前,松阳是不是从来没被人关心过爱护过、一直都过得很痛苦?所以才会在失去村塾时期的记忆后,认为自己和他遇到过的其他所有人都一样,会在发现他的不老不死后就把他当作怪物,不相信自己会真心喜欢他……
想到这些,银时又觉眼眶发酸,自己曾经被人当作吃尸体的鬼喊打喊杀的日子就没几年,自从松阳捡到他之后,他就成为一个有同样关爱有松阳保护的幸福小孩,本该暗无天光的人生从此天翻地覆。
可松阳被人伤害了不知多少年的时候,即使从没遇到过这样一个能拯救他的人,却仍然会对与他经历类似的自己伸出手,把他都没得到过的爱全给自己……
尽力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银时赶忙干活。理论上血迹会渗进榻榻米底下很难清除,但他只用抹布擦过一遍,所过之处的血迹就像溶于空气一般消失不见;待拿走带血的床垫,这间和室又变回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如那具看似完好如初的不老不死之躯,纵然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可内里那个记录着长年苦痛的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内室门推开,浴室那边安安静静,把抱着床垫要拿去洗衣机的银时吓了一跳——松阳不会讨厌他到已经不告而别了吧?!
忙想去廊下看一眼,他一出门却见自己惦记的那个人就站在客厅一角,正背对着他,在给那具洁白无瑕的美好身体披上他晾在客厅的一件白底蓝云纹长羽织。
……银时脑子里跳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词汇——男男男男友衫!!!
听闻推门声,松阳绑好腰带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瞥一眼那个不明缘由面色通红的银发男人,一言不发地与对方擦身而过进到内室并关上门。
属于那个男人的脚步声过一会儿就去往浴室方向,松阳在墙角弯膝坐下,目光扫过恢复原样的榻榻米上仅剩的一小片水渍,空无一物的血红双眸合上。
还在奈落的那几百年,他时常会如这般闭目冥想,一来为打发单调而又乏味的时间流逝,二来为整理思绪和清空大脑,释放自己经年累月的过度压力。
至于现在,他只是单纯有种发自心底的疲惫感,说不清来由,但大抵是因那个不断牵动他心绪的自说自话向他表露心意的男人而起。
……就这样吧,他无心再去思考那个男人有何图谋,这一次就当是最后作为对方的老师,实现过去的自己曾另眼相待的学生的幻想,而后至此不再相见。
视野漆黑会放大感官,四周一片寂静中,客厅最远的角落传出窸窸窣窣似在翻箱倒柜的声响,再过一会儿是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还能耳闻对方不知在做些什么,不时就发出似是感到不适时的“嘶”一声抽气。
只要某人没趁机逃跑,松阳对其他事不感兴趣,静坐在内室里,直到耳闻浴室门推开,对方似是突发腿脚不便而致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在由远及近。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红眸睁开,随之内室门从外推开,门口站着乍一看面色如常的银发男人,换过一身绀色睡衣睡裤,可微皱的眉头和微带罗圈腿的别扭站姿,无不显出异样之处。
“过来吧。”松阳无意探究,只想尽早了事,眼睑微垂道,“你若不清楚该怎么做,就躺下去让我来。”
……他确实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就是了。实际上至今还维持处男之身的万事屋老板局促地“嗯”一声,起码足够他自己做好提前准备。
“就是、咳咳、那什么,阿银想说……”
一方面是自觉难以启齿,一方面是某个部位不太方便,银时慢吞吞挪到人家跟前,又慢吞吞地弯下膝盖尝试跪坐下去,中间又是几声音量极低的“嘶”地抽气。
松阳伸手欲把他推倒,却听他吞吞吐吐道,“如果松阳不嫌弃的话,阿银来当下面那一方行吗?”
微量抹布描写?算吧……
总之是头一次尝试反攻?算吧……[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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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