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大图书馆,自习区人满为患,借阅区却人影稀疏,书架间的过道上,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操!怎么去哪都能见到你。赵敏德抱着一叠参考书,“麻烦让一下。”
向景纹丝不动地挡在路中央,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路可以让,但人不行。”
“人呢?不是天天一起晚自修的吗?” 赵敏德回嘴道。
“安生说晚上去实验室。”向景答得有些干涩。
“他晚饭都没吃就出去了,好像约了人。哦,原来约到实验室了。” 赵敏德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对面的实验楼,整栋建筑漆黑一片。
“实验室多着呢,可能是去试验地了。”话一出口向景他自己也觉得牵强,大晚上的谁会摸黑去试验地?他表情略显尴尬,但很快又硬起腰板,像只骄傲的公鸡,“德仔,我知道你很不甘心,虽说他已经是我男友,但我作为长辈,该拿出一个长辈应有的气度,我们公平竞争吧。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赵敏德没有接话。他不想长他人志气,但心里比谁都清楚,向景上回说得没错,他早已赢在起跑线上,自己只能等着捡漏,除非......
手机响了。赵敏德得意地晃了晃电话,来电显示:安生。
“喂,安生……”他眉头一皱,语气急切道,“好,我现在过去。”挂断后,他将参考书往图书管理员的小推车上一撂,抄起背囊就跑。
“怎么了?” 向景追上去问。
赵敏德像是抓住了一个可以耀武扬威的机会,“你男友遇到点棘手的事,叫我过去帮个忙。”
向景:“我也去。”
赵敏德回头挡了一掌,“你最好别跟来,他家里的事,暂不想声张。”他把原本那句“不想外人插手”咽了回去,他了解向景的性子,越是激将越会适得其反,不如用“尊重**”这个无可指摘的理由。
果不其然,向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没跟过去。
半小时后,赵敏德到达向悦酒店。
他带着安生和邵昭宜进了他爸办公室,住房记录查到了,可登记名字不是“文雯、邵志峰”,而是“文雯、钟锐”。钟锐,正是邵志峰生前的私人律师。
404宿舍。
赵敏德在手机上打着字,余光却始终没离开邻桌的安生,“安生,你今晚还没吃饭吧,好歹吃两口。”他说话时,手指仍在不停打字。
“不想吃。”安生机械地滑动着鼠标滚轮,电脑屏幕上的社会新闻页面快速滚动,他明显没在看。
“都凉了,要不我再叫个外卖?”赵敏德回着话,手速却一点没慢,跟人聊得火热。
“不用,我吃这个就行。”安生象征性地扒了几口饭。
赵敏德匆匆起身,套上羽绒,抓起钥匙就要往外走,“我出去一会,回来给你带吃的。你刚说想吃什么来着?炒米粉?”
“我说不用。有什么要紧事吗?”
赵敏德每次出门前都要照门侧的全身镜,“我死党找我发发牢骚而已。”
“这么晚了,还回来吗?” 安生好像更食不下咽了。他戳着白饭,心里想的是,又是赵淞?以前也没见他们联系得这么密切,难道真好上了?我才晾他几天就跟别人好了?等等……我是不是疯了!爸妈的事藏着这么大的隐情还没解决,自己怎么还有心思管德仔跟谁好?
可偏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又总是不自觉地牵动着他的神经。
“是哦,都十点多啦?算了,不去了。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 赵敏德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在安生脸上逡巡,在酒店得了那么大的发现,却愣是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这小子心事太重,得听姐姐的话,盯紧他。
“守着我?”安生心头一跳。
“你看看四周,除了我,还有第二个活人能关心你死活吗?”
“死不了。就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不知为何,安生听到德仔说不外出了,心情竟好了几分,他不想一个人待着,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别想太多,交给你大姐处理就好。你后妈真不是东西,听你姐说你爸对她很好,她竟然搞外遇,这样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安生幽幽道:“这么说,我养母也该浸猪笼,她跟男人跑了。”
赵敏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里直骂自己嘴贱。安生主动向他求助,还是“家丑”级别的,不能说的秘密,说明他在安生心里,举足轻重。可他倒好,一张嘴就把人家的妈给骂了!
“对不起啊安生,我不是那意思。反正,你也别太悲观,你养母可能只是怕你养父责骂才躲起来的,说不定哪天想通了就回来了。”
“可能吧。”安生却乐观不起来,邵志峰去了这么久,她要回来早回来了。
周六清晨,早起的鸟儿还没吃完虫子,两位莘莘学子已经走在通往后山生态监测基地的小路上了。赵敏德是陪安生去采集晨间数据的。
一人抱着一摞实验记录本和便携检测仪,一人拎着两屉刚出笼的肉包,安生嚼着包子, “东西给我,我吃饱了,你趁热吃。”他去接赵敏德手上的东西时,不小心握上赵敏德的手背,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顿。
包子的热气在晨雾中氤氲开来,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这场略显尴尬的“交接”过后,安生快步走在前面,手里紧握着检测仪,手柄上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余温。
“你听这个,太搞笑了。”赵敏德没着急吃包子,腾出来的手先给安生挂上一只蓝牙耳机。
才戴好就有电话进来,赵敏德不小心摁了接听,电话那头马上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小敏,救我!”
赵敏德一惊,“怎么了?”
“我硬了一夜,难受死了……”
安生忙不迭摘下耳机。
“好好说话!”赵敏德尴尬地看了眼安生,“我聊两句就来。”
他独自走到树荫下聊电话,原本板着的脸很快绷不住了,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连说话声亲昵起来。
安生站在路中央纠结是等他还不等,好像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德仔总看不惯他和向景谈恋爱。这种被晾在一边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赵敏德知趣地长话短说,安慰了几句就回到安生身边。
安生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昨晚你没去,他不高兴了?”
“没有。他就是烦人,非缠着我当感情顾问。”赵敏德表情坦荡,不似有假。
“问你?你谈过恋爱吗?”
“我没谈过,但当局者迷,你们这些恋爱脑的人,是无法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必须有个军师指点迷津。”
“八公就有你份!狗头军师。我进去了,要不然得错过时间。”安生说着便拿回他的工具,“其实也没多重,我一个人都拿得来,就不该叫你来,聒噪......” (粤语“八公”指八卦的男人,与“八婆”同义)
“没事时嫌我话多,有事你一个电话,我就飞去支援你,昨儿刚在酒店用完我,今天就这么对我,哼!”赵敏德嘴角一翘,语气里带着撒娇般的抱怨。
安生猛地扫向四周,“什么叫‘在酒店用完我’?幸好这儿没人,要不然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你还能怎么着我?你想怎么着我?”赵敏德瞅准机会,狠狠调戏了安生一番。
“……”安生被他噎住,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起一圈红晕,他干咳了一声,“反正好不到一块去,撞号了,小敏!”
赵敏德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撩回去,老脸瞬间红了,“小敏是赵淞叫着玩的,你不许叫!”
“小敏!小敏!小敏……”安生一边走一边撒了欢地喊,脸上是得逞的笑容。
两人嬉闹间,林间冒出个人。
赵敏德低声骂了句娘,“又是他!”这哪是冤家,分明是冤鬼啊!
向景:“什么事情那么高兴?说来听听?”
“没什么,不入流的冷笑话。”安生转移话题道,“你从山上下来的?”
“对啊,收集晨露煮茶。”向景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瓶。
赵敏德切了一声,“七舅真会。”
向景没搭理他,对安生说:“茶是煮给你喝的,安神助眠。今天我宿舍没人,过来喝茶。”
“再说吧。你俩先回去。”安生开箱取仪器,准备干活。
“安生……”两人几乎是齐声。
“谁也别跟进来。”安生指了指挂在门边的木牌,“环工专用,谢绝访客”。
亲手写下404门上“宿舍重地,擅闯者死”的赵敏德,很双标地说:“禁地就是用来闯的。”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安生把木牌翻了个面,背后歪歪扭扭写着,“上有监控,下有地雷!”
向景:“地雷?”
旁边的“生科专家”赵敏德释疑道:“就是土里埋了有机肥,踩上去会下陷、滑脚,甚至喷出气体或液体。”
向景嘴角抽了抽,看着手中洁净的甘露,犹豫了。
赵敏德嬉皮笑脸道:“我踩屎踩惯了,没事的,留你一个我不放心,大清早的鬼影都没一个,不安全,小乐姐说——”
向景:“别小乐姐了,这是农大校园,难不成还能让人绑架了去?有我在就行,不为别的,就陪陪你,好不好,安生?”
安生已调试好仪器,穿戴好靴子和手套,蹲在地里琢磨土壤酸碱度和重金属含量了。
顶嘴的两人远远站着,跟门神似的,一左一右杵在入口。
赵敏德压低声音警告,“我好不容易哄得他心情好了一点点,你,”他指着向景的鼻子,“别惹他不高兴。”
向景哼笑,“我惹他了吗?我惹的分明是你。”
赵敏德哼回他,“我犯不着跟你生气。安生他虽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有我,要不然昨天他在向悦遇到麻烦时,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我,而不是你?”
“他去向悦了?到底怎么回事?”向景眼神骤冷。
“我说了,他的家事,不方便透露。”赵敏德“有幸”参与安生的家事,心里老得意了。
“赵敏德,欠揍你!”
赵敏德挺直腰杆,“我早不是小时候那个让你骑着打的德仔了。我现在是校咏春队副队长,轻易不与人过招,怕误伤无辜,如果你实在很想见识见识,那我——”
“那你怎么样?”安生回来了。
赵敏德瞬间萎了,“不怎么样,我想说给他演示来着,他没见识过咏春拳。”
“向景,你还没吃早餐吧?”安生一边摘下手套一边问。
向景以为安生要赶客,“我不饿。”
安生却笑了笑,“我饿,刚才没吃饱,一起去吃点?”
“好啊。”向景瞬间来了精神,麻溜跟上去。
赵敏德见状,赶紧说: “我也饿。”
安生想跟向景单独说话,“德仔,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帮我个忙,把东西拿回我们系实验室。”
这回到向景得意了,“拜托了德仔,建议你先垫垫肚子,我们说不定几点回。”
今天明明跟安生说好了,等忙完一起去耍拳,赵敏德直想拿报告册拍扁向景。“说好的公平竞争呢?你这是搞破坏!”
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情感是,我深深地理解你,接纳你,不跟你设任何条件,也不会控制你,但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我都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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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公平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