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各自参加完社团会议的两舅甥,在卫生间狭路相逢。
赵敏德的水柱声一响,向景连解手都不痛快了。靠!连撒泡尿都要比射程吗?
他们自小不和,表面维持和平,背地里常年较劲,成绩、玩具、长辈的偏爱,赵敏德什么都要跟他争,还在家族群里狂刷存在感,广结“盟友”,有意无意孤立向景和他那续弦的妈。
眼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蔓延到校园,向景直接开启零容忍模式,不管他是来截胡还是挖墙脚,都不能让他得逞。
正因如此,向景才稀里糊涂和安生谈起了恋爱。说他动机不纯,半点不冤。
赵敏德洗了手,又洗了把脸,冷笑道:“从小到大凡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抢。”
“呵,恶人先告状?”向景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起码我是明着争,不像你,馋我的变型金刚铅笔盒,故意把自己的弄坏,然后在我爸面前提个塑料袋装文具装可怜,故意让爸爸也给你买,还得一模一样!”
“铅笔盒摔坏是意外,是外公非得买,我怎么知道他会买一样的!倒是你,在我新铅笔盒上画乌龟,说什么好辩认、不会拿混。这种事多了去了,你弄死我养了一年多的热带鱼,我还没让你偿命!”
向景不认:“是猫,不是我。”
赵敏德回击,“猫是你放进屋的!”
向景咬牙,“谁让你先害死我的蝌蚪!我去了两天迪士尼,回来只剩一瓶子漂浮的骨头。你就是眼红我有得去香港,你却没份。”
“谁稀罕!是它们饿了自相残杀。我是想喂来着,但想起你临走前叮嘱我,不能碰你的东西。”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数落了几百回合,把陈年旧账翻了个遍,才终于扯回正题。
赵敏德语气一沉,盯着镜中向景的眼睛,“别的东西我懒得跟你计较了,但安生是人!”
“那你还抢我的人?第三者,不要脸!“向景气不打一处来。
“我和他朝夕相处两年多,你跟他才多久?谁插足?谁第三者?”赵敏德中气十足道。
向景不慌不忙地蘸了水调整刘海,“别太自以为是。高考后我在海滩溺水,是安生救的我,大学还重遇了,我这叫命中注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向景拍拍赵敏德肩膀,端起长辈架子,“我的傻外甥,你都输在起跑线上了,你这叫,命里无时莫强求。”
“……”赵敏德终于明白为什么校草的“三个月恋爱期限”在安生这里失效了,原来他们还有这么一段“前缘”!
向景乘胜追击,落井下石道:“人鱼滩初遇后,安生说他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他眼里根本没你,哪怕他多看你几眼,也是因为外甥像舅,你长得像我罢了!话是难听些,但舅舅画公仔画出肠提点你,是为你好,受教吧。”
赵敏德最烦向景自称舅舅,去他妈的长辈!比他还小几个月,做小弟还差不多,还“舅舅”?赵敏德从没真心喊过他一声“舅舅”,别扭,恶心,跟他那个妈一样。
“我妈跟你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好吧?我像你?别太抬举自己了,我外婆虽然去得早,但她才是外公明媒正娶的千金小姐,带着一条街的商铺做嫁妆,进的向家大门,才不像某些山卡拉来的的什么生活助理,靠暖床上位。”
向景刚踏出洗手间的脚又收回来,一把推倒墙边的拖把和扫帚,“你说谁?!”
“我不敢说,枕边风能削人。”赵敏德绕过东倒西歪的杂物,向门口走,他不想跟向景起肢体冲突,他担心自己武力值太高,会把中看不中用的七舅打残。
“赵敏德,反了你?辱骂长辈,乱套了都!”
“自打你们出现,向家的辈分早乱套了。你亲妈和你亲姐同龄,你和你外甥同岁,你还挺自豪的是吧?也是啊,一个大姑娘跟了个老头,不容易,真爱无疑了,巨额财产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我爸妈的忘年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评论。他们不顾世俗眼光……”
赵敏德:“不顾世俗眼光?好极了,既然你妈有这种觉悟,那你现在就出柜,她能谅解你的吧?”
向景:“我……”
“你对安生是真心吗?如果你跟爸妈出柜,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不再针对你,不做搅屎棍。”赵敏德划拉着电话簿,“来,我帮你打电话……没你妈电话,我打给外公。”
“住手!”向景快被赵敏德的一顿输出搞崩溃了,本是怒撕小三的爽戏,怎么变成被动出柜的伦理剧?
向景慌了,自乱阵脚,“出柜不可能,我相信安生不会在乎什么名分,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需要跟别人交待。”
“所以你打算跟他偷偷摸摸一辈子吗?”赵敏德心中刺痛。
“一辈子的事我考虑不来,开心就好。”向景这种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分手,哪一个来得更快”的态度,让门外的安生,一阵心寒。
安生想起那个愉快地带着弟弟妹妹坐飞机回老家的师妹,故事不尽相同,但结局却惊人的一致:厌了,倦了,该散就散。
为了压垮敌人,向景不遗余力,“我们的爱情还新鲜着呢,等过了保质期,我自会通知你来接盘。”
这话一出,简直杀人诛心。
“你的意思是安生跟那些女生一样,是你的玩物?”赵敏德捏紧拳头,“贱骨头!”最后三个字,是骂安生,也骂自己。
“够了!” 安生一脸阴翳地出现在门口。
“安生!”向景、赵敏德皆后背发凉,心虚地回过头。
赵敏德迫不及待道:“都听到了吗?向景说……”
“听到了,都骂得挺爽的。贱骨头是吧,赵敏德?我本来还想安慰你两句,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安生转向向景,“不是说去吃火锅吗,走吧。”
白天莫说人,夜里莫说鬼,他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了多少,自己还没正式表白,怎的就成了虎视眈眈室友的变态,成了挖舅舅墙脚的小人?赵敏德无地自容,想在厕所挖坑,就地掩埋算了!他狠狠薅了把头发,对着镜子说:“赵敏德,给我管好你这张破嘴!”
火锅店。
照理说,摊上“狸猫换太子”加“骨科”的狗血连环事件,安生早该被膈应得够呛,至少该心如止水一两周,不会再对其他事有半点情绪波动,尤其是他们舅甥的“历史遗留问题”。可今天他实在绷不住了。
安生:“给我点个椰子鸡汤锅底。”
向景的目光在菜单上左右游移,“行。那我要哪个好呢?要麻辣还是要椰子鸡?番茄还是麻辣?麻辣还是海鲜?菌菇还是要麻辣……”
最终,两人面前各摆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椰子鸡汤底,偶尔冒出几个小泡,不愠不火的正如他们的恋爱关系。
安生调大火力,可汤底每次刚要沸腾时,就被他迫不及待地加入大量生冷食材,结果越心急越吃不到肉。而向景那锅倒是滚得欢,可他只涮了两片牛肉就搁了筷子。
安生:“没胃口?”
向景:“不是很饿。”
安生:“要不换个麻辣锅底吧,不用迁就我的。反正一人一锅。”
向景:“没事,你皮肤过敏,怕辣椒油熏着你。偶尔清淡点也好。”
安生:“那好吧。服务员,麻烦辣椒酱和辣椒油各一碟。”
这家火锅店藏在老街拐角,门面不大,却总飘着椰子鸡汤的香气。每次来都人满为患,向景不死心非要尝,可预约都排到两个月后。最后他给领班塞了红包,才抢到位子。
锅底用料十足,鸡肉嫩滑,蔬菜新鲜,但不是向景习惯的麻辣味,少了那点辛香刺激,吃起来很鸡肋了,啖之无味。
静默许久,向景缓缓开口,“安生,对不起,那些难听的话不是冲你,也没有玩的意思,我对你是认真的,是德仔他……”
“别提他,”安生厌倦了这两舅甥的互相指责, “说说我吧……丑妇还须见家翁,那我呢?我算什么?”
两人间又剩下咕嘟冒泡的声音。
向景话堵,安生心里更堵。他想跟向景说,不要太勉强自己,连顿饭都没法好好吃,来这儿还有什么意义?但又觉这话不妥,易生歧义。
一个好端端的直男误入弯路,结果发现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会后悔吗?安生不想他后悔,不甘心自己两年的单相思就这么结束,他还想努努力。
安生强颜欢笑道:“开玩笑啦。我不是丑妇,我是你身后的男人。 ”
向景对 “身后的男人”这个身份颇感满意,“吓死我了,你们一个个的搞得跟逼婚似的,我们才多大啊,正是今朝有酒今朝的年纪,得及时行乐嘛,哈哈哈。”
这是年龄问题吗?分明就是他的态度问题。是我太爱他,还是他不够爱我?不过,向景的没心没肺,至少证明他是没心机的人。交往才几个月,还没到说“永远”的时候……他心头一软,忽然觉得那些刺耳的话,或许只是向景笨拙地掩饰不安的方式。
安生想起霜山那场秋雨,向景护着狗,不让它当头淋雨;狗护着向景,不让他在门口挨冻。连狗都感受得到的真诚,不像有假。
那日的他,和刚才跟德仔对峙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让安生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的他。可正因为分不清,才更让人上瘾……
安生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对他们来之不易的感情突然又燃起信心。
向景刚松了一口气,安生又丢出一题,“我不想跟你的前女友们一个结局,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连撒泡尿都要比射程?~ 分明是幻想敌!向景,醒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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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输在起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