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向景频繁梦见那片海,当手机日历里的“约会提醒”响铃时,他终于忍不住寻了过来,必须问清楚,了了这桩心事!
“安生。” 向景没打伞,甚至没带行李。他推开没上锁的院门,怀里抱着一条萨摩耶。
下车时,他看见一团雪球瑟缩在墙根,白毛被雨水打湿,贵气又狼狈,一看就是别人家走丢的小心肝。向景便顺手抱了起来,心想,当个破冰道具也好。
雨丝愈发绵密,他却没有往里走,就这么顶着雨站着。雨中忏悔,是连续剧里收复人心的必杀技。这回,他十拿九稳能哄回安生。
向景“体贴”地把狗子裹在外套里。
他正在幻想等他们和好,重游人鱼滩时,民宿的落地玻璃门悄声打开,在淅沥雨声中几不可闻。
向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确认不是幻觉后,开始了他的演讲:“我承认,黄鹂师妹是暗恋我,但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如有半点关系我立马被雷劈死!”
安生下意识瞥了一眼密云的天空。
“安生,我错了,我不应该……”向景一股脑儿把好话歹话全倒了出来,解释、狡辩、抱怨、保证,全混在一起,像开闸的洪水,拦都拦不住。他越说越急,越急越乱,到最后,也不知是在求安生原谅,还是在替自己开脱。
“被偷拍、上传,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保证……”话尾悬在半空,突然没了着落,既然控制不了,他又能拿什么做保证呢?
“我能保证的,只有一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滚落,却掩不住眼底灼人的光。
这套淋雨发誓的老把戏,自古屡试不爽。安生心软了,他捋了捋被水汽雾湿的刘海,“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等他走近,安生才看见无瓦遮头的一人一狗已是瑟瑟发抖,他一眼认出向景怀里的萨摩耶,正是客厅照片墙上的主角,狗子怎么背着主人跑来了?
“过来!”安生招手。
“好勒!”向景应道。
安生:“我叫的是狗。”
向景酸溜溜地揉了揉狗头,放下它。小家伙一溜烟奔向门口,却在透着暖气的门缝前停住,摇着尾巴回望向景,像是在招呼他一起进屋。
冷风夹着雨丝扑在安生脸上,他裹紧了毛毯,“小主人都邀请了,你就进来吧。”
屋内原木家具配棉麻软装,素雅又温馨。
一狗一人前后脚进了屋。
向景关了门,沉默地待在玄关,嘴唇因寒冷微微颤抖。
狗子甩甩沾在毛发上的水,撒欢儿跑回自己粉嫩的小窝,还很懂人性地缩在软榻一侧,腾出另一侧的空间,朝向景狂摇尾。
向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想不到,他堂堂校草,会沦落到要一只狗来可怜。
但安生没出声,向景没敢动,只弱弱问了句:“我一身水,不好弄湿人家地方,可以给我条毛巾吗?”
安生看着狗子殷勤的模样,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既然“小主人”再次表态了,向景的台阶也铺得足够用心,冒雨追到大山里,不容易。
安生舍不得再怪责,抬手解下肩上的薄毯,指尖刚触及向景湿冷的肩膀,就被猛地拽入怀中。毯子在空中划出柔软的弧线,还未落下,一个带着寒意的吻已轻轻印在眉心。
向景手腕一抖,毯子如羽翼般展开,将两人严严实实裹住,把狗子的视线挡在了外面。
唇齿交缠间,安生被亲得气息紊乱,一脸红粉菲菲。
过了好久,向景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却仍用鼻尖轻蹭着他发烫的脸颊,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浓情,“你总抱怨说你喜欢我,比我喜欢你多,不公平。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要久得很。”
他抚摸安生湿润的唇瓣,他喜欢和安生亲吻,温暖、安心又予取予求的吻,每次都让他欲罢不能。自从他见过安生的高中校服,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便愈发强烈。再没半分犹疑,向景抵着安生的额头,声音里尽是失而复得的珍重,“我找你找得好苦,小美人鱼。”
然后,一枚校徽落在安生掌心。
“你还记得。”安生喜极而泣。
向景盯着那枚闪闪发光的铜徽,“何止记得,一直替你保管着呢,物归原主了,怪我太迟钝。就当好事多磨了。”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安生眼尾红润,眸中映着向景炙热的双眼。
“一开始。”向景的回答简短而笃定。
记忆如残阳下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地拍在礁石滩上,曝晒过的海风是暖的,安生的唇是烫的,他头顶霞光万丈,眼底碎金流转,劫后余生的向景,在初吻里,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寻寻觅觅,原来心心念念的人早在身边。
向景将他抱上实木餐桌,柚木纹理硌得安生腰窝发颤。薄唇碾过发鬓时带起细碎电流,在耳垂留下潮湿的印记,又顺着颈线游弋而下。
安生撑住桌沿,眼帘低垂,听之任之,呼吸随着那灼热的鼻息微微颤抖,一双赤足悬空晃荡,战栗着蜷起脚趾。
薄棉毯滑至肘弯,安生酥软如泥。
两人沉醉在“姻缘天定,一吻定情”的粉红泡泡里,不可自拔。
安生热得慌,迷迷糊糊扯着衣襟,呢喃道:“卧室……在二楼。”
“搂紧。”向景抱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楼梯。
安生揽住他的脖子,滚烫的呼吸扑在他耳畔,“我可以……做下面。” 声音里满是羞赧与期待。
在朦胧的暖光里,在梦幻初吻的滤镜下,向景将安生轻轻放倒……
刘海散开,额上一凉,安生连忙用手背挡住额角。
“我看看,”向景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怎么弄的?”
这种时候提伤心往事太扫兴,安生应付道:“小时候不小心磕的。”
“可惜了。”向景淡淡说着重新吻上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下来的无数个亲吻,向景均略过额角。
安生心里别扭,预热过程无限延长,好不容易情绪到位——
“汪,汪!”
萨摩耶不知何时跟了进来,伏在床边,晃头晃脑地看他们。向景啧了声,翻身下床,把不识趣的小东西引出去。
再回到床边时,安生已在被褥里候着了。他下颌紧绷,呼吸微乱,在向景俯身向前时,微微合上眼睛。
“叮铃铃!”
门铃声刺破满室旖旎。
向景乍起,“谁!”
“应该是屋主,别管他。”安生勾住他的后劲,把人重新拉近。半小时前他联系过屋主,告知了“熊孩子”的事,早知他来得这么快,就不该发那通消息。
窗台下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老公,他们好像不在……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到儿子!”紧接着,门外有钥匙串哗啦作响,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震颤。
至此,两人的兴致彻底被打断。
“哎,来了!”安生冲楼下的人应了声,急急忙忙整理好衣衫,赶去门口。
小夫妻抱回狗子,如释重负,但见安生一个人入住,又感觉有点怪,女人藏不住话,问道:“您一个人住?”
安生:“朋友淋了雨,在楼上洗澡。”
“男朋友?”女人望向玄关处那两双男款板鞋。
男主人赶紧拉了拉她袖子,低声道:“别打扰人家了,儿子也该饿了。走吧。”
女人又往楼上瞟了好几眼,才抱着狗子离开。
激情不再,两人默契地放弃了继续。向景去泡澡,安生则查看周边餐馆的点评,又因雨势渐大,最后只叫了外卖。
向景这热水澡泡得相当郁闷,安抚了小弟好一番,才舒心地离开浴室。擦着头发下楼时,他看见安生正在订餐app上填写五星好评:速度快,份量足,服务周,大哥辛苦了。
晚饭时,向景从防水的斜挎包里取出一个印有阿玛尼logo的锦盒,“幸好没淋湿,给你的。”
哑光指针与底盘红黑撞色,光滑的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如同暗夜中策马而至的黑骑士,沉稳,凌厉。
向景得知安生的手表坏了之后,搜遍全网找同款,却发现那是早年的限量版,早已停产断货。后来他辗转二手市场和收藏论坛,好不容易找到一块保存完好的,于是不惜打飞的,跨省面交。
“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试试。”向景捋起他一小截衣袖。
暗夜骑士再次覆上安生精巧白皙的手腕时,安生百感交集,指尖轻轻抚过表带,眼眶发热,轻声道:“谢谢。”
两人依偎在沙发前的羊毛地毯上,看蓝光电影,画面温馨又美好,一度让安生有种“家”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