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日,返程路上,大家心情轻松了许多,四个男生凑到一块聊天。
安生问赵淞:“你和德仔认识多久了?”
赵淞:“不记得了,打我有记忆起,他就一直转在我身边。”
赵敏德:“呵呵,是你转我好吧,乌蝇公。”
赵淞:“我是苍蝇你是屎吗?”
两人顿时扭作一团,你推我搡好不热闹。
安生又问:“你们都姓赵,是堂兄弟?”
赵淞:“纯属巧合,爸妈离婚后,跟了我妈姓赵。但我们比亲兄弟还亲。”说着,他突然正色道,“我俩兴趣爱好、习惯喜恶,连着三观都一样,更重要的是,我们是同一类人,惺惺相惜。”
安生:“同一类人?什么人?”
湛晓昀和赵敏德一怔。
“就是我懂他,他也懂我,可以惺惺相惜、互相取暖的人,”赵淞迎着赵敏德威胁的眼神,继续说,“志同道合者为同……哎我靠,干嘛呀!”
“有毛毛虫!”赵敏德猛拍他后脑勺。
赵淞:“死了没?”
赵敏德:“好像掉你衣领里了。”
“湛晓昀,帮我看看。”樽领外套的拉链被赵淞拉到锁骨处,他撩开领子,里头真空,却拉着人家非让瞧。
湛晓昀再□□避,连连喊滚。
赵敏德起哄:“你干脆脱了吧,它再往下爬,你得脱裤子了!哈哈哈……”
安生笑道:“那你们在一起时都玩什么?”
“我们没'在一起'过,不过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见赵敏德又要动手,赵淞连忙改口,“还能干嘛,不是泡网吧,就是唱K,我们可是K歌之王。”
赵敏德歌喉,安生在晚会上见识过,他点头表示赞同。
赵敏德:“你那鹅公喉好意思跟我相提并论吗?”
“我这是烟嗓!”赵淞顿时来了兴致,“我给大家来一曲,献丑了啊。” 说着,清了清嗓子,就要飙歌。
这厮还嫌没献够丑吗?湛晓昀扶额, “消停会儿吧,你当这是小学生春游吗?”
“大学生秋游唱支歌怎么了?违反校规吗湛老师?”赵淞扯着嗓子嚎起来,深情得“锯木”三分。
“……常在暗恋你,想你,等你,我的眼神泛滥着爱情——能令天知道,他知道,应知道都知道,偏偏你未知,然后——”
“然后大雨要来啦,快走!”赵敏德拽住安生,跨栏似的跃过灌木丛。
赵淞见他慌不择路,笑得前仰后合,“走偏啦,这边水哥清过障!”
湛晓昀冷哼,“少**仔媒人。”
赵淞:“这你都知道?好聪明啊!”
湛晓昀瞪他,“你们在后边嘀嘀咕咕以为我聋?”
不能怪安生愚钝,这世上最明显的事,往往当事人最是迟钝。还是那句老掉牙的话:当局者迷。
看来今夜有人辗转难眠了。
赵敏德和赵淞一样?喜欢男生吗?安生第一眼就觉得赵淞跟自己一样,是天然弯的属性,可德仔……他之前明明否认过?既然我都坦白了,他为什么不承认?
而山洞里那个吻又是怎么回事?湛老师不似会摸黑搞小动作的人,那只能是赵淞,或者赵敏德……亲的又是谁?
还有赵淞那首歌,是唱给谁听的?他对象?还是我?不会是德仔吧?
隔壁被窝里隐隐透着光,安生烦躁地翻了几个身。
2:17am,还在热聊?
赵敏德和赵淞感情深厚,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也合情合理 。可一回想起赵敏德和别人“卿卿我我”的画面,他胸口莫名发闷。
不可能!赵淞有人了,但看他对象那冰山脸,八成是久攻不下,拉德仔出来,搞不好就是演戏,刺激正主的,所以说,那个吻是烟雾弹吧?但是烟雾弹也不能炸在德仔身上啊!
啊!关我什么事。安生猛地将脸砸进枕头。许淮和向景的事还在 “待处理” 中,哪来的闲心管赵敏德的感情生活?
隔壁床,微信聊天中。
我要做霸总:我就亲了下自己手背,看把你们困扰的(笑哭表情包)
舍我其谁:就知道是你捣的鬼
我要做霸总:怎么样?刺激到他没?
舍我其谁:没有。白搭,浪费表情,自作聪明
我要做霸总:小敏~(叹气)
舍我其谁:只敢亲自己手背的人,还说我怂?不过…这么大的便宜搁那儿为什么不占?(贱兮兮)
赵敏德暗笑他又蠢又胆小,横竖是一吻,为什么不亲你家那位呢?
我要做霸总:我昨儿不是跟大队进过东边的洞嘛,已经占过便宜了,再来一个他肯定识破我
我要做霸总:把我赶出家门怎么办
舍我其谁: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识破不说破呢?
聊天界面顶部的“输入中……”闪烁了半分钟,最后出来几个字:还有事,先撤了
赵敏德瞄了眼时间,2:17am?原来这么晚了。
他歪头看向安生那边,黑暗中,他一分钟翻了三次身。
“识破不说破”的好像不止湛晓昀一个。
都怪赵淞个死仔衰多口! 404的窗户纸被他一个外人给戳烂了。唉,明天怎么面对安生?
闹钟不合时宜地响起,铃声被掐断的同时,手机也险些被捏成两截,赵敏德烦躁地“操”了一声,就差那么一点点了,连做梦都不得痛快!
是哪个混账说,梦里什么都有的!
汗水浸湿了枕头,鼻尖是安生身上的柑橘香,赵敏德恍然大悟:早知就不偷偷用他的沐浴露了。
枕头被他狠砸在床尾。
“赵敏德!你几岁了,还起床气?”安生被他的低龄室友吵醒,一脸不悦,他看时间时,顺手划开一条新信息:
【Airbnb爱彼迎】您好,欢迎入住霜山·栖月居。入住时间:明日15:00;门锁密码:#8823;WiFi密码:123abc……期待您在红叶深处,度过一个惬意的周末。
这是安生上个月订的民宿。他做了10页纸的攻略,又跟向景讨论了几百条信息,才敲定这家。原本打算两人一起下乡,看山、看水、看红叶,过个远离俗世的美好周末,谁知刚订完就破事不断,安生竟全然忘了这事。
眼看明天就要入住,不能退房退款,他想着,不住白不住,去郊外清净两天也好。
其实进山吸氧放空的“疗养”效果挺不错的,昨天看萤火虫时,前半程还算惬意,要不是后来让赵淞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行搅了心情……唉,想不透的事先不想了吧。这次,他决定独自前往。
安生隔着蚊帐,无奈地看了眼另一头的人。
那家伙居然捡回他的破手表,还发誓要修好它,为此网购了一堆专业工具,天天对着视频钻研,废寝忘食,连课都不上了,整个人魔怔了似的。这些天,除了他的死党,没人撬得动他出门。
按理说,安生本该为有这般优秀的室友感激涕零,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赵敏德对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反而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同一屋檐下,孤男寡男,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琢磨了一夜,安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反正赵淞在他暗恋对象那儿碰壁,不如撮合他和赵敏德好,正好也能破了自己、向景、赵敏德三人间,微妙又尴尬的局面。可他就是说不出口,舍不得把“中国第一好室友”拱手让人。
红叶飞舞,秋虫低鸣,溪水叮咚,墙外好生热闹;小院里,瓜藤下,喂麻雀的旅客,形单影只。
安生还没吸够负离子,天空就飘起雨丝。他进屋裹了棉麻薄毯,撑了伞出来,斜倚在花架下观山雨。他捻着半把黄米,麻雀们歪着脑袋,在它们认为的安全界线上,试探、蹦跳。
突然,院门外传来刹车声。
麻雀惊飞,薄毯委地,安生起身时带翻了藤椅,黄米撒了一地,伞面在雨中划出半道仓皇的弧,转眼隐入落地帘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