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说。”
顾影打断他,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难得没有呛楚遂安几句,“为了三公主,为了东安国,我顾影万死不辞。”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记住,”楚遂安最后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保住性命最重要。九月堂的暗卫会在暗中保护你,若有危险,立即发出信号。”
顾影点头,将玉佩、玉簪、令牌一一收好,摸了摸自己的脸。
当他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鸦云隐那副清冷的神情。
“楚遂安,”他用鸦云隐的声音说道,“我明日一早就出发。”
楚遂安会意地笑了:“有劳了,云隐。”
帐帘掀起又落下,顾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楚遂安独自站在帐内,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自语,“这场戏,该开场了。”
——
万事皆在楚遂安掌控之中,布局徐徐展开。
第三日黄昏,顾影扮作的鸦云隐果然在黑风峡外发现一名猎户的踪迹。
那猎户浑身浴血,被巡营将士抬回时已是气若游丝。
顾影以“鸦云隐”的身份亲自施救,在众将士注视下,那猎户颤巍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断断续续道:“这是......那、那位白衣仙子......不慎遗落的......”
“鸦云隐”接过玉佩时指尖微颤,向来清冷的面容竟现出惊惶之色,当即表明——这枚玉佩,正是她送给三公主的生辰礼,绝不会错。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大营,三军震动。
“鸦云隐”当即率精锐前往黑风岭搜寻,归来时面覆寒霜,眸中却暗藏焦灼。
是夜,帅帐内灯火通明。
楚遂安环视肃立的众将,声音沉凝:“今日之事,诸位想必都已知晓。三公主确实还活着。”
他取出一封密函置于案上,烛光在绢帛上投下摇曳的暗影,“此物乃三公主从莫叙府中拼死带出,还请诸位共鉴。”
帐中一片死寂,唯闻火把噼啪作响。
文书在将领间传阅,帐中渐渐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当文书传到副将周崇手中时,楚遂安敏锐地注意到他指尖微微发颤。
“岂有此理!”
周崇猛地拍案而起,额角青筋暴起,“竟有人敢通敌卖国!若查出此人,末将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他这番义愤填膺的表现堪称完美,若非楚遂安早有防备,几乎要被他蒙骗过去。
“周将军稍安勿躁。”
楚遂安淡淡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寻回三公主。既然有了线索,明日便增派人手,全力搜查黑风峡。”
他暗中向顾影递了个眼色。
更深露重,子时刚过,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副将周崇的营帐。
“将军,情况有变。”
黑影的声音压得极低,“据探子回报,三公主手中似乎还掌握着更多密信......只是鸦云隐将她藏得极好,我们至今未能锁定具体位置......”
周崇在帐内焦躁地踱步,烛火将他的身影扭曲地投在帐幕上,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楚寒宁......必须死。”
他猛地驻足,眼中杀机毕露,“传令下去,明日行动。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的藏身之处——格杀勿论。”
这一切,都被隐在暗处的九月堂暗卫尽收眼底。
翌日破晓,顾影扮作的鸦云隐亲自率领一队精锐前往黑风峡。
临行前,他与楚遂安遥遥对视,彼此心领神会。
黑风峡地势险峻,两侧峭壁如斧劈刀削。
顾影特意择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山谷安营,静待猎物入网。
夜幕初垂时,一队黑衣杀手如约而至。
他们行动迅如鬼魅,出手狠辣刁钻,分明是经年训练的死士。
保护鸦姑娘!"随行将领高声疾呼,士兵们迅速结阵御敌。
刀光剑影间,将士们伴装不敌,且战且退,巧妙地将杀手引向预设的埋伏点。
无人察觉,那位本该被重点保护的“鸦云隐”,早已不知去向。
正当激战至酣处,一道月白身影倏然出现在高处的岩台之上。
“住手!”
清冷的喝声在山谷间回荡。
晨光熹微中,“三公主”楚寒宁临风而立,白玉梅花簪在鬓间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此刻顾影摹仿的仪态风姿,与真正的三公主如出一辙。
杀手们的攻势为之一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阵脚。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峡谷两侧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将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九月堂的暗卫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现身,顷刻间便将所有杀手团团围住。
“周崇将军,”楚遂安的声音自暗处传来,带着冰冷的质感,“现在收手,为时未晚。”
周崇一把扯下蒙面黑巾,面容扭曲:“楚遂安......你早就怀疑我了?”
楚遂安缓步从阴影中走出,目光如利刃般直刺对方:“自三皇姐遇袭那日起,你便在我的怀疑之列。只是没想到,京城那人的心腹,竟会是你这位‘忠勇可嘉’的副将。”
周崇冷笑:“成王败寇,何必多言。但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识破的?”
“你的破绽实在太多。”
楚遂安语气平静,“三皇姐遇袭当日,本该由你值守的巡逻队迟迟未至。今日三皇姐的消息传回时,你那番义愤填膺的表演,也与平日沉稳作风大相径庭。”
他每说一句,周崇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最重要的是,”楚遂安取出一封密信,“这是从你枕下搜出的。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事成之后许你兵部尚书之位。”
他冷冷道,“留着此物要挟那人也就罢了,竟不知妥善藏匿,是真当本王眼盲心瞎么?”
周崇仰天长笑:“好一个楚遂安!我潜伏军中整整十年,竟会栽在你这个‘纨绔’手里!”
他突然吹响一声尖利哨音,更多黑衣人从暗处蜂拥而出。
显然,他早已备下后手。
“保护殿下!”
顾影早已换回鸦云隐的装束,闪身护在楚遂安身前,指间银针寒光闪烁。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玄甲骑兵如利刃般切入战场,为首者银甲白袍,正是莫九思的贴身侍卫阿福。
“竺兰哈尔国精锐在此!”
阿福声震山谷,“谁敢妄动!”
周崇面色骤变:“你们......竟然......”
楚遂安与阿福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领会这是莫九思的安排,唇角微扬:“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么,周崇?”
战局瞬间逆转。
在两国精锐的合围下,周崇及其党羽很快被尽数制服。
“告诉我,”楚遂安走到被缚的周崇面前,“京城那个主使,究竟是谁?”
周崇狞笑一声:“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话音未落,他猛地口吐黑血,竟是早已服下剧毒。
“鸦云隐”上前查验,轻轻摇头:“死士之毒,见血封喉。”
阿福走到楚遂安身侧,低声道:“殿下不必心急。虽未擒获主谋,但至少拔除了这个隐患。”
“鸦云隐”望着周崇的尸身轻叹:“可惜了一员虎将。”
“为虎作伥,死不足惜。”
楚遂安转身望向京城方向,“不过经此一事,那个幕后之人也该坐立难安了。”
月色如水,静静洒在三人肩头。
远处,东安国的军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这场暗战,不过刚刚拉开序幕。
——
东安国京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细雪如絮,纷纷扬扬地覆盖了朱墙金瓦,将整座皇城装点得素净而肃穆。
坤宁宫檐下的铜铃在寒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宫内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皇帝楚稷缠绵病榻已有多日,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皇后林婉兮竟也在一夜之间病倒了。
大公主楚归晨闻讯匆匆赶来,积雪在她裙裾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傅修紧随其后,却在殿门前驻足——他身为外男,又事发突然,未经通传他不能擅入皇后寝宫。
“我在此等候。”傅修低声道,望向楚归晨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楚归晨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终于踏进了这座她已许久未至的宫殿。
她自然知道皇后病重的缘由——无非是三年前她那胞弟楚明睿的死,成了皇后解不开的心结。
那个愚蠢的弟弟,生前占尽了母后的宠爱,死后还要化作梦魇,让皇后日日以泪洗面。
几乎无人知晓,三年前上元节,宗人府那场烧死废太子楚明睿的大火,正是出自她楚归晨的手笔。
她至今记得做这个决定时的挣扎。
楚明睿已是废人,却依然占据着母后全部的关注。
她原以为除去这个弟弟后,母后能分给她些许温情。
可事与愿违。
皇后将对楚明睿未竟的期待与偏执的母爱,全都化作了对楚归晨和皇帝的恨意。
皇帝碍于林家权势未曾废后,只是将状若疯癫的皇后禁足在坤宁宫。
楚归晨起初还来过几次,试图唤醒那份久违的母爱。
可每次迎接她的,都是皇后歇斯底里的谩骂:
“都是你!若不是你占了他的福气,明睿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若非你在皇上面前提议送明睿进宗人府,他又怎么会死?”
“你不过是个女子,凭什么活着?该死的是你!”
“我恨不得从未生过你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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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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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