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的信条 第2章 第 2 章

申烁从头看起来，因为不记得，所以像别人的故事一样，读小说一般通过每日的待办和只言片语拼凑着名叫申烁的人的人生。

最常出现的一句就是，周一到周六记得上班，米利特里一区。申烁看看自己，没想到靠打黑拳挣钱的人也有正经班上。

她无意中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竟然写着字，应该是用来提醒的长期目标。其中就有1月2号提到的指挥官，本子上写着：通过选拔成为指挥官。

本子上不论是前面的短期待办，亦或者最后一页的长期目标，几乎很少提及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是写作者对于这些目标的心情，只是会偶尔在后面缀一句戚恒的情绪。

申烁很理解之前从不说明理由的自己，反正无论如何也会忘记，纵然写下来了，人去做一件事的理由有无数，更别提自己总是在通过别人了解自己，无法追溯的理由也能算理由么？

干脆写下什么就去做，没有理由，理由是拥有过去的人的奢侈。

于是申烁径直站起来敲响了对门戚恒的家门，隔着门板传来谁啊和拖鞋啪嗒啪嗒靠近的声音。

开门后，她在戚恒开口前说：“打扰你了，我打算今天……”

“奖金刚刚打过来，我已经打给选拔组了，我就猜到你看完待办肯定要问的，现在就等选拔组回信了。”

申烁沉默下来，过了一会站在房门外说：“谢谢。”

戚恒摆摆手：“不用啊……不过，真想感谢我的话，把剩下的那一千给我吧，反正放你那你也不花钱，转给我我还有些用。”

申烁点点头：“好，你知道账户密码，直接转吧。”

“那我就直接用了。”

申烁点点头，引得戚恒笑出声，故作姿态地扇扇风：“幸好是我，要是别人的话，你家那木头凳子都得被拿走了。”

申烁无语：“我又不傻，还能站着等人骗么？”

戚恒上下扫视申烁，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身花格子家居服，露出来的胳膊上不仅有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新鲜的血痕，嘴角被人打裂，翘下巴上也有血痕……

看着真的很像会站着被人揍的傻子。

“那可不一定，你没失忆的时候就笨得要死，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只能更笨。”

戚恒又把自己摔回沙发上，她家的沙发看着就更舒服，沙发面更宽，不用躺着就可以支着腿，她仰躺着，揉揉鼻尖，右边的鼻环随着动作晃了晃。

“怎么没打在中间？”

戚恒正色回神仔仔细细地看她，看得申烁浑身发毛，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虽然我很希望你失忆是假的，但不得不说，你每次重新见到我都会提醒我这一事实——这句话你每次和我熟悉以后都会问我。”

她语气很平淡，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是申烁注意到了她隐去的落寞。

第二天，申烁陡然睁开眼，没有刚从睡梦中清醒的迷蒙，她看着惨白的天花板松了口气，新的一天不用重新认识自己真是节省时间啊。

昨天在戚恒家吃完晚饭后她最后对自己嘱托的一句话是，明早七点上班。这句话当然也被申烁在临睡前写在了小本中。

当电子钟表的时间从6:59跳到7:00的时候，申烁家门准时被敲响，她用毛巾擦净脸上的最后一滴水，打开门看到戚恒笑出来，穿上鞋抄起入户柜上的背包跟在戚恒身后快步下楼。

两人站在车站排队等着7:05的班车，前前后后排着的女人男人虽然穿着随意，但都胸背挺阔、身姿挺拔。

观察到这点的申烁戳戳排在身前的戚恒，食指划个圈泛指排队的人，小声问道：“我们都上的一个班吗？”

戚恒噗嗤笑出来，神神秘秘地示意申烁凑近，说：“我们都是科学怪人的试验品。”然后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申烁不相信的眼神。她耸耸肩：“你等着看咯。”

载着众人的班车驶出市区，在空无一人的平原上开了二十分钟，进入了一个由高压电网围着的广大区域，其中只有白灰色的建筑，除此以外还有一座高塔，在一个由墙围着的圆弧形建筑前，众人下车通过安检门进行例行检查。

申烁随着人流，跟在戚恒身边进更衣室，在她的指示下找到了自己的柜子，她看着灰白色防水材质的衣服陷入沉思——戚恒难道真的没骗她？

虽然有些担心生命安全，但她还是换上了衣服，衣服很随身，材质相当厚，是被人在地上短时间拖行也不会磨破的程度。

走出去的路上，间或有人向申烁点头打招呼，申烁一一回敬点头，等进了圆弧型建筑的内部，她终于决定，不会再信戚恒开玩笑的话。

因为这分明就是训练部队的地方，原来自己和戚恒上的这个班是军队。

申烁乜了戚恒一眼，收到了戚恒嘻嘻哈哈的笑脸。

接下来她脸上的变化实在另申烁震惊，广播里传来“训练开始”的指令，原本脸上盈满恶作剧笑容的戚恒神色一敛，向周围四散着的人群大喝集合，三个十二人小队立刻有序站好，只留下不知道自己归属的申烁站在原地，远离集体。

正察言观色、寻找位置的申烁眼见着戚恒小跑过来，神情严肃道：“报告长官，特训队全员到齐，训练内容是否如常？”

沉着脸装严肃的申烁点点头：“如常。”小本里怎么从来没提过她自己大小是个官呢？她不禁怀疑过去的自己在记录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些捉弄以后的自己的恶趣味。

此时的申烁扪心自问，她也不会把自己作为长官的事实记录下来。和以前的无数个自己一样。

她叹了口气，好歹戚恒在捉弄她的同时还有点良心，知道最后补一句是否如常，要是把她晾在那说指令，她可就真傻了。她可是看到了，戚恒严肃表情下，眼睛里闪着的促狭。

早晨的体术训练顺利结束，戚恒勾着她去食堂吃饭，申烁张嘴的时候忘记了被打裂的嘴角，疼得她抽了抽眉毛，倒是对面坐着的戚恒埋怨地赶紧抽纸团在她嘴上，说：“流血了，擦擦。”

申烁轻轻蘸了蘸，随意把纸团成一团攥在手里：“不碍事，小伤很快就好了。”

“我也应该弄一个记录的小本，”戚恒用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饭，“让你看看一模一样的话你都说了多少遍。等你好了，我也隔三差五说些一模一样的话来气你。”

申烁耸耸肩，遗憾道：“恐怕没机会，从笔记来看，失忆间隔越来越短。”引得戚恒狠狠瞪她：“迟早把自己咒死。”于是申烁夹了块肉放进她的餐盘讨饶，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下去。

戚恒自己调整了一会，开口提醒：“下午是机甲和战略训练，你不用担心，跟从内心就不会输。”

申烁闻言在自己的内心和大脑里梭巡一遍，什么都没发现，不过质疑自己对于她这种失忆的人并没有益处，于是选择相信戚恒，也选择相信自己。

中午休息的时间极短，四十五分钟的就餐时间过后，大家在机甲训练室集合，申烁学着旁边的戚恒带上电极片，躺进灰白色的舱室，舱室门合上，处于一片黑暗中申烁吞了口口水，攥紧拳头，迎接未知的到来。

“编号0017889，欢迎接入训练平台，场景加载中，感知系统是否需要调节？”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眼前出现一排感知系统，痛觉感知是百分之百并且呈现无法点击的灰色。

申烁维持了当前的数据，所有感知均是百分之百。

“场景加载完毕，请歼灭伊沃的先遣队，带领您的小队走向胜利吧！”

眼前是操作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宇宙，可见的远处飘浮着船型的庞然大物，余光里舷窗外出现一道刺目的激光，申烁大脑尚未反应过来，右手已经拉起操作杆，向上升起，她操纵的机甲躲过了那道攻击。

“申队，和三小队队长的语音已接上，本次任务内容是歼灭伊沃的先遣队。”

旁边和耳机中的声音重叠，那人申烁在早上的训练中见过，没想到是此次训练的副手，她点点头，接入队内语音：“一、二队绕后，三队和我一起先轰掉那台T40。”

说完后，申烁自己都愣住了，耳机里传来戚恒雀跃的声音：“三队长收到！”她紧接着念了几个名字，“掩护我。”

聚在一起的机甲因为各自的任务四散开，申烁操控着自己的这台跟着三队，编号004的机甲在三台的掩护下悄悄离队，申烁这边不断指挥着，余光却总是牵在004上，灰黑色的机甲融于宇宙，一会就再寻不到。

“004，如何了？”

“等三秒。”

申烁点点头，在队内语音中说：“三、二、一，开火！”随着她的声音，T40在宇宙中炸成一朵火花。

伊沃先遣队中两台主要火力迅速被解决，绕后的一、二队也传来任务完成的消息，申烁轻轻舒了口气，随着最后一台伊沃机甲爆炸，她放松脊背靠在操作椅椅背上，开启全体语音：“做得好。”

耳机里重叠着传来声音，申烁听着一声覆盖一声的说话声，唇角微微勾起，她此时的想法和无数个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样——没有比自己更值得信任的了。

好吧，戚恒除外。

“申队，戚队单人语音请求。”副手侧头请示。

“接。”

“申烁！”刚接进来，戚恒欣慰又愉快的声音就冲进耳朵，“做得好，做得好！我和你都相信你没问题！”

旁边有人听着，申烁没有多说，轻轻笑了两声：“嗯，谢谢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