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哪怕箬音出身城隍庙,但说起当年的事儿,也颇为惊异:“最令人诧异的,莫过于她们对彼此之间的信任,以及初始令人不明所以,之后让人叹为观止的所作所为。
她们联合起来,扫清了其他势力,驱赶在人族地域作乱的妖魔鬼怪,建立国家;尊奉城隍、土地,统合其他修炼者,并以此建立起了一个完善的冥府制度。
此次大军出动,名为六国练兵,实为清缴赖在人族地域不肯走的妖魔鬼怪。因此,少不了其他修炼者和冥府的配合。
如今,大军回归,军中将士自有朝廷封赏。而修炼者们,也当由冥府为其封赏,城隍大人只是代为出面罢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活着回来的。更多的,还是死在战场上,甚至魂飞魄散的人。城隍大人也要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处理嘛。”
何春沉默: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次六国练兵,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叹息!
虽然他一贯对那些巫祝、僧道等,没什么好印象,毕竟他们的修行之法,过于残忍了些。但这次还真是有些对她们改观了呢!
不得不说,纵然那些修炼者修行之法残忍,但是前朝能在满世界的妖魔鬼怪中,苟延残喘到如今,还真多亏了他们的力量!
说到这儿,何春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箬音小姐,朝廷曾发布律令,说考中举人者,便有一个送自家祖灵入城隍麾下为吏的名额。对吧?
我想问,这个名额可以指定祖灵吗?还是说有什么要求?不是直系祖灵也可以吗?若是不能,这个名额可以留下或转让吗?”
他并不知道,今年中元节时,何村长她们过来借幽冥帖,送自家祖灵去参加冥土科试的事儿,当然也就更不知道结果了。
因而这会儿,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为此担忧着。生怕自己被分出去后,这个名额无法给本家用——他丝毫不担心自己考不上!
毕竟以抄书、绘画为业的他,对文气的修炼、掌控、锤炼还是比较有心得的。何春笃定自己能在乡试前,凝聚出文种,获得参试资格!
只要有资格,以他的学识,不要求名次的话,考中举人还是轻而易举的。毕竟,他当初的想法,就是院试、乡试一次过的!
而刘家姐弟闻言,亦是心中一动,看向箬音:□□天赋虽比不上何春,但他前有刘家为其提供修行资源,后有婆母为其开小灶,亦有信心通过后年的乡试。
啊这儿~~,对上三人的眼神,箬音难得有些卡壳,缓了会儿,反应过来后,立刻回以肯定的答复:“按律令,不行!但实际上,却是可以操作的。”
只不过,可以归可以,但这毕竟是违规操作,不出事还好,一但被人(鬼)告了,那经手之鬼,必定会受罚!
但这事儿就不必提了,左右她只是个学徒,但庙里庙祝令正手底下十多个学徒呢,她在其中压根排不上号!自然也不会有人寻她走这样的门路,所以有什么后果又关她什么事?
何春放下心,道过谢后,便不再说话,默默在心里构思着,如何画好这幅能为他打开市场的灵画。
□□这会儿也顾不得何春了,哪怕是豪商庶子出身的他,也很少能见到箬音这样的能人异士,更别说还对他有问必答了。哪能不抓紧机会,问出所有让他困惑又好奇的问题?
但也只是□□问题不断罢了,刘吉作为嫡长女,早早就被母亲确认为自己的继承人。故而自幼就陪母亲走南闯北,熟悉商路、经营人脉、管理自家生意。
她见过的能人异士不少,甚至亲身经历了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奇诡之事!虽然不清楚冥界、妖魔鬼怪间的实力等级、势力分布、异闻八卦等,但比起庶弟来也算见多识广了。
就这样,□□、箬音二人玩你问我答,刘吉时不时插一句,保证两人能聊的下去,庶弟不会犯人家的忌讳,何春在一旁构思自己的灵画。
一时间马车内的气氛居然还颇为和谐,不过很快,待马车出城以后,三人便不在说话,各自提高了警惕,谨防有不长眼的妖魔鬼怪冲上来,将他们嘎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后,车夫才停下马车,恭敬地说:“少君、刘大小姐、何秀才、箬音小姐,道然观到了。”
四人这次放松了下来,陆续下车。何春最后一个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山!他脸色白了白,但下一刻就想起了,自己已不再是畏首畏尾的躲避一切不寻常之事的赶考童子,而是拥有力量的秀才,这才又恢复了镇定。
□□看了眼小山,无声的吐了口气,对车夫说:“天色也不早了,你不必在山脚下等我们,早点回城去。待明日一早,你再来接我们。”
普通画作可以分阶段画,不必一下子画完。但灵画不行,为了保证特殊力量的完整性、传导性,需要一气呵成的画完,就像绘制符篆一样。但凡哪里差了一丝一毫,灵画不是等级降低,就是直接作废。
因此,哪怕他见过何春画出的灵画,但也需要谨慎起见,预留好重来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会说时间不够、要迟到了等话,因为他不想在道然观过夜!
道观诶~,是什么好地方吗?哪怕现在名声好听了些,也不妨碍他害怕啊!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但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家,谁不知道修炼者是个什么德性呢?
不过,有他大姐、有箬音小庙祝在,□□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稍微放心一点的。毕竟,自家祖灵可不是吃素的!城隍大人更是这些道观的顶头上司,不信她们敢在箬音小庙祝跟前撒野!
车夫不敢置信,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忽的想起箬音小姐的身份。最终,还是忍下了拒绝的话,恭敬的垂首应是。
目送车夫离开后,四人对视一眼,开始爬山。
不过还好,道然观所在这座小山是真的不高,也就两三百米罢了,且也不算陡,还有一条山道可供通行。
莫说何春、□□两个男人,便是刘吉、箬音两个女人也轻轻松松的爬到了山顶,见到了道然观迎接他们的小道士。
“小道钧泽,见过四位居士,敢问谁是何画师?师母正在竹林等何画师。”说话间,钧泽小道长的目光不停的在□□与何春之间,来回扫视,像是知道何春是男的,却拿捏不准究竟是哪个。
何春看了眼□□,站出来行礼,道:“在下便是何春,字荣生,是应约而来的画师。”
钧泽当即松了口气,笑道:“何画师可算来了,”说着,转头做了个手势,后方的道然观里立马出来两个小道士。
其中一人走到何春跟前,道:“小道见过何画师,您随我来,我送您去寻师姨。”另一人则垂首站在钧泽身后,等待安排。
何春再次看了眼□□后,才回道:“多谢小道长为我引路。”说完,就跟在对方后,去竹林寻要为其作画的道长去了。
这时箬音才上前,行了一礼道:“箬音见过钧泽道长,我乃是城隍庙的学徒,奉城隍大人之命,来为道然观送请柬,邀请你们参加庆功宴的。不知观主可在?”
庆功宴?钧泽一愣,反应过来后箬音的意思后,非常高兴!立刻说:“观主就在观里,您请进,两位施主也请。”她急切而又不失礼的将三人迎进观里,吩咐师妹好生招待后,才匆匆去寻观主去了。
而另一边,何春跟着小道长,不多时,就见到了竹林。竹林不大,但何春一进去就感觉到了幽冷之意,不阴森但就是让人心底发凉。
那位将死的老道长,更是将这意境提升至极点,何春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险些惊叫出声!好在小道长及时拉了他一下,打断他的思绪,才险险拉回他的理智。
小道长将他拉到一处早就布置好的地方,压低声音道:“居士就在这里画就是,不要靠近。一应用具我观都备好了,您无须俭省。请务必画好我师姨的画像。”说完,便坐到一旁,显然是要守在这里,等画作完成。
何春深吸一口气,压制下所有私心杂念,专注的观察起老道长周身所有细节。片刻后,方才开始磨墨,不断添加各种灵材,使其更符合老道长力量属性。
待墨水调好,又闭上眼睛,在心底构思好整张画像后,方才慎重拿笔沾墨,画下第一笔。
这一瞬,四周安静如旧,仿佛从未多出两个人。老道长见此,方才撩了撩眼皮,看向何春。不过一眼,便又不感兴趣的闭上眼,继续打坐,谨守心神试图用此生修行,来为自己再延续些许时间。
两个时辰后,文气耗尽、汗湿衣衫的何春,终于放下笔,画像顿时闪过一道灵光,标志灵画已成。
小道长眼疾手快的扶住虚脱的何春,瞄了一眼灵画,满意的笑了笑。转头便对何春低声道:“何施主,小道扶您出去。这副画便先放在这里,之后有其他人收拾。”
说完,不等何春回答,便将何春扶出竹林,送进了专供外人借住的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