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明白了,三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上自己,哪怕是新婚夜,也不愿与自己同房,宁愿把新房让给四姑娘。而四姑娘不愿意,又不想落三小姐面子,所以才派了身边的大丫鬟来送膳。
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何春笑容无奈:这场婚事,自己不愿意,可景家难道就愿意了吗?三小姐看不上自己,四姑娘又顾及三小姐,看来今夜自己怕是要独守空房了。
“小生明白了,还请代小生多谢三小姐和四姑娘的照顾。”他语气平静,吩咐竹青:“送两位出去吧。”
武铸总觉得姑爷像是误会了什么,但是看了眼身边的文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行礼后,拉着文月退出房间。
除了院子,见郭夫人与赵姨娘两人,仍旧面色不佳的等在这儿,她眼里闪过几分厌烦。不用她说话,两人见她们出来后,面色已经缓和不少。
郭夫人不好越过嫡女教训她的女婢,只能训自家女儿的大丫鬟:“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回去伺候姑娘!若是你不想当这个大丫鬟,有的是人想要代替你!不想着劝谏姑娘,竟敢陪姑娘胡闹,再有下次,看本夫人我不发卖了你!”
文月心知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也不怕,规规矩矩的行礼听训后,便小心翼翼的告辞,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赵姨娘见到底没发生什么,伤及府上姑娘清誉的事儿,也就不愿掺和眼前这事儿,跟郭夫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丫鬟匆匆走了。
郭夫人见附近其他的丫鬟、小子各个都极有眼色的绕开了这个地方,皱了皱眉,也不打算跟个女婢费什么话,丢下一句:“不管三小姐怎么想,这门婚事都是她自己提的,决不能变成一个笑话!”后就走了。
侧室也是妾!哪怕她是良籍、又管着中馈、与家里的几个主子关系极好也一样。一日不扶正,便一日不能光明正大管教嫡子女,尤其是继承人!
可三小姐今日办的事儿,委实让人惊怒愤恨!景府今日喜事如此低调,可不止是为了隐瞒外界何春的身份信息,更是为了保护府上姑娘的名誉!
只有这样,日后何春迎娶四姑娘为妻时,才不会有太多的流言蜚语。尤其是,府上还有一个到了相看之龄的五姑娘!这也是为何赵姨娘得到消息后,会匆匆的而来的原因——五姑娘是其所出。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但今日府上人多嘴杂,若是胡来,谁能保证这事儿不会传出去?一但传出去了,三小姐景徽也就罢了,但府上两个姑娘,还能昂起头活吗?
小姐、姑娘,称呼不同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嫡庶,还有世俗对其两种不同的看法和要求!没有谁,比从小姐沦落为妾室的女人,更清楚其中的差异了!
婚宴结束,送完宾客的景渊,听说了后院发生的事后,看着仍不知自己错在哪儿的嫡女,忍不住头疼起来。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力的摆摆手,让女儿滚了:“罢了,你去陪女婿吧。”怪他,狠不下教训女儿,好在没酿成大错,诶~~!
但景徽真的不懂?笑话,她儿时虽是嫡女,可也是个姑娘!自大哥死后,从姑娘变成小姐至如今,可没几年,岂会不懂?
她领着文刑过了二门,神情不屑,对自家女婢说:“明儿还是太顾及外人看法了,要是我在意景家清誉,岂会弄死自己正夫?完完整整的得到自己夫君的一切,不好吗?何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让自己心里留下一根刺。”
文刑尴尬的笑了下,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有没有可能,四姑娘是被您当年惨烈的洞房,给吓住了?”景徽闻言,脚步停顿了一瞬便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只是一言不发,彻底沉默了。
同是贴身女婢,但武铸来的晚,几年前景徽大婚时,尚只是三等婢女,没资格近前伺候,所以不清楚。但文刑是她幼时,母亲专门为她买的丫鬟,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可以说两人之间没什么秘密!
是以,景徽再清楚不过文刑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她的正夫,有龙阳之癖!婚前她只是调查了未婚夫有没有什么通房、红颜知己。万没想未婚夫看似洁身自好,却是个屈居人下的兔爷!
所以,她满心欢喜的娶了正夫进门,却在新婚夜洞房花烛时,发现了正夫的异常。但那时,她刚习武,又为了给母亲守孝,禁荤腥,体质差的很,便是与文刑两人合力,都没能制住正夫!被强迫洞了房不说,事后还躺了十多天。
也就是受了教训后,她才发愤图强,拼了命的练武,提拔了有习武底子的武铸为贴身女婢。短短三年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成了如今有信心上战场建功立业的总旗!
当然,她那正夫也没好过!
新婚第二天,就被父亲软禁了起来,彻查其过往。本以为其是有虐待人的癖好,谁知竟是龙阳之癖?且蓝颜知己居然还不少,实在是把她恶心透了!
正因此,她折磨、虐杀正夫时,才没被父亲阻拦。虽然正夫家里来闹了一场,坐实了她克夫之名,却也被父亲狠狠修理了一番,出了一大波血给她做赔偿。
当时事情闹得比较大,外面都少不了议论纷纷,更别说自家里了。只是瞒得紧,除了当事人外,少有人知道详情,只道是景徽克夫!
而那时四妹也不过是如今五妹的年岁,对这些事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若说被吓到了,或许也是有的。
直到走到自己院外,景徽才叹了口气,似问文刑又似自言自语:“这人自入景府,便一直规规矩矩,尤其是入了府学后,府里与府学两点一线,从不玩乐,与同窗也未有交往过密的迹象,应该是个好的吧?”
文刑知道小姐不需要自己给出答案,便沉默不言。倒是一直守在院内,看到小姐回来赶忙出来迎接的武铸,听到后安慰小姐:“我听忠叔说,姑爷自幼家贫,读书之余每每有点空闲时间,便要抄书挣钱补贴家用,想是个好的。”
言下之意便是:至少,现在姑爷还是个干净、有前途、品德上佳的书生。至于以后?谁又说得准!
景徽明白武铸的意思,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揉了揉脸,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有气色一些。
“走吧,今日我这个做姐姐的,便给妹妹当一回试婚人。希望这次我们姐妹俩运气好一些,不要再遇上一头畜牲!”
何春约摸三小姐今夜该是不会回来了,吃了四姑娘送来的饭,便命竹青叫了水,自行沐浴一番后,便准备睡了。
谁知,刚躺下居然就听见外间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与刚打好地铺的竹青对视一眼,两人均反应了过来,他立刻披衣而起,竹青则卷起铺盖卷,立到角落里。
景徽绕过屏风进了内室,便看见两人这一副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不由哑然。好在看见了角落里的铺盖卷,不然她还以为自己真就这么倒霉,又碰上了一个有龙阳之癖的兔爷!
上前两步,按住了要行礼的何春,自己的赘婿,细细打量。自有人将竹青以及他的铺盖卷带出去,别说今晚,只要何春在她景府一天,就绝不会有男人可以与他同睡一室!
何春虽然不知道三小姐为什么又回来了,但今夜在景府,想来不会有第二个年轻女子,会一身喜服的来推自己的门。所以,他老老实实的站着,任由来人细细打量自己。
该说果然是个书生吗?看着便觉得不怎么强健,想来自己让对方一只手,眼前这个书生都打不过自己。景徽对此满意极了!
她轻轻拉住小赘婿的手,牵着走到桌边“虽是入赘,但该有的礼节还是得遵守的。至少合卺酒还是得喝的。”说着,她便倒了两杯酒,并将其中一杯递给何春。
何春接过,轻声道谢:“多谢三小姐。”三小姐?景徽闻言深深看了眼何春,唇边笑意真诚不少——谨守本分的人,总是更能让人放心。
两人饮了酒,又回到床边,景徽试探着将何春往床上按。心知自己既然答应入赘,早晚都要有这一遭的何春,任由三小姐将自己按到床上。
……
外书房,景渊旁若无人的进了内室,喝了一碗解酒汤,又洗了把脸,换了身常服,才溜溜达达的回到外室,处理之前无暇处理的公文。
何村长并何春的姐姐何如两人,早就等候在这里,却被人看守着,不允许发出声音惊扰到主人家。
直到子时末,文刑悄悄而来,被管家引入外书房内。她没敢抬头,直接行礼道:“奴见过老爷,小姐已与姑爷圆房,全程皆由小姐掌控,姑爷被动迎合。”
景渊闻言暗自松了口气,放下笔,问:“徽儿和女婿可是睡下了?”“回老爷,奴来时小姐和姑爷已经沐浴睡下了。”文刑回以肯定的答案。
嗯,景渊彻底放心了:至少目前看来,何春这个赘婿还是很安分的。也算不枉他为此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