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牙猫 第28章 第28章

话音落地后，良久，客厅里一片静默。

林影玥猜测是因为陈清溯觉得这个问题无聊不想搭理她，但她偏不遂他愿。谁让他非要睡沙发上的？害得她睡前仪式进行不下去。

他必须来和她展开这场深刻的讨论。

“陈清溯——陈清溯——陈清溯——陈清溯……”她采取最简单粗暴的声波攻击。

“你呢？”

“啊？”她都快把自个儿给念进去了，差点没听到他的问题。

“你喜欢谈恋爱吗？”

“不、可、能。”

“这算什么回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对啊，我不可能谈恋爱，所以是不可能呗。”

旁边突然再次沉默下去。

“为什么？”就当林影玥以为他快要睡着时，他又突兀冒出来一句。

“说来话长……不过长话短说就是……我非常排斥这个东西……嗯，没错。就是非常排斥。”

“好……知道了。”

“……你这算什么破回答？敷衍死了。”

“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你的回答暂且不作数，以后可能会变的。”

“呵——”林影玥下意识轻蔑地笑了笑，“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没谈过恋爱啊？”

“诈的。看你这反应，这不又被我诈出来了？”陈清溯回答得不急不慢。

“小人得志！”林影玥随手抓起个靠枕朝斜后方盲扔过去，听声音应该是扔准了的，扔到了他的身上。

一想到自己被他诈出来这么多“**”，她心怀不甘，越想越不服气，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有边界感了？是不是有点过于尊重他的**了？

于是——

“你谈过恋爱吗？”

脱口后才发觉，原来她对这个问题还真挺好奇的。

“没有。”他说。

“我不信。”其实她愿意相信，但就是睡不着想故意找他茬来玩玩。

“你想怎么检查？手机？还是发毒誓？”

没想到他还真的列出两个方案供她挑选。

她也就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这回不是找茬，是真心感觉这两个都不太好。

“这两个都没用，手机你可以删记录，发毒誓嘛……不好意思哈，男性生物的发毒誓在我这里就是一坨屎。”

“……”

“你、你干嘛？”

林影玥被蓦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身影吓到，即便是坐在轮椅上，可从她躺着的视角看过去，他的身影依然可以用“压迫”二字来形容。她在黑暗里睁大眼睛，身体本能地往后挪，想离慢慢弯下身凑到她脸前的这颗脑袋远一点。

陈清溯定定地望着她眼睛，低声问：“那你说，要我怎么证明？”

“我、我相信行了吧？不用证明了。”

“……哦，好吧。”

这颗存在感极强的脑袋总算肯移开，他直起身来被“高科技”重新带回去躺下。

是黑暗里感官格外敏锐的原因吗？为什么她觉得陈清溯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其实我一开始就相信的，说不相信是逗你玩。”她不知道原因，只能靠着直觉去补救一下。

“嗯。”

“而且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直觉告诉我你肯定没谈过。”

“……哦……知道了。”

莫名其妙的一场补救行动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功了。

“陈清溯，我睡不着。”

“那我给你念数学？”

“诶——这方法不错！不过你能念物理吗？上高中过后物理比数学更催眠。”

“行。”

“在同一电路中，通过某段导体的电流跟这段导体两端的电压成正比，跟这段导体的电阻成反比，公式为I=U/R，I是电流，U是电压，R是电阻……”

“来点难的嘛，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要听天书那种才能睡着。”林影玥很给面子地打了一个哈欠，困意竟真的开始在逐渐聚拢。

“好。”

“经典物理中，若粒子能量低于势垒，无法穿越势垒。但在量子力学中，微观粒子，如电子，有一定概率穿过势垒，仿佛‘穿墙而过’，这就是量子隧穿。”

“原理是粒子的波函数在势垒内并非立即衰减为零，而是以指数形式衰减，若势垒厚度足够薄，势垒另一侧仍有非零概率发现粒子。”

……

旁边沙发上渐渐没有再传来动静，他抬头探出去看一眼，林影玥蜷着腿，面朝他侧躺，两只手都搭在枕头上，把整张小脸几乎给挡完了。

以防万一，陈清溯继续往下念物理，放低了音量，一边念一边起身，迈出去两步后顿住，倒回去坐在轮椅上，慢慢移动到她面前。

林影玥睡着了。

他这才停下声音，伸手将落在她腰间的毯子轻轻往上扯，遮住她的肩头，往里掖了掖。随即又移至她的脚边，瞧见她果然把脚丫子贪凉地放在毯子外面，他无奈地勾了下嘴角，捏起毯子的一角盖在她脚上，还不放心地将毯边往里塞，压到她脚下，他怕她会半夜不老实一脚蹬掉。

她睡觉还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只有凑到面前才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像一根柔软细腻的羽毛似有若无地扇扑到脸上，弄得人心底没由来地有些痒。

他没有注视多久，就返回去躺下，闭上眼睛。

想起了小时候在她家睡午觉。那是第一次睡在她身旁，面对面，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他先行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她安静的睡颜，却发现怎么也听不到林影玥的呼吸声，吓得他起身爬过去，伏下身把耳朵凑近一点，这才得以听到她的呼吸，好轻好轻，起身时耳朵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嘴唇，惊得他连忙捂住耳朵躺回去，闭上眼装睡。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林影玥发火，他虚眯着悄悄睁开一条细缝，林影玥还在睡，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他刚放下心来，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笑，他顺着声源看过去，就瞧见文奶奶捂着嘴看着他笑个不停，对面的林爷爷虽然没有笑出声，却也能看出眼里噙着的笑意，羞得他赶紧伸出小手比了个“嘘”，文奶奶和林爷爷也回了他个“嘘”，然后他又闭上眼继续等林影玥睡醒。他感觉自己全身似乎有些烫，也许是太热了吧。

……

不知何时，陈清溯想着想着竟也慢慢睡着了。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放下去，让人看一眼就能判定：这晚他是身处美梦，还是噩梦。

第二天陈清溯醒过来，起身看见林影玥还在睡，他移过去检查毯子是否还安分地盖在她身上后，才悄悄回到房间，进行每日照常的训练。

直到他训练完洗了个澡出来，林影玥都还是那个姿势，睡得很安稳。

他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一次。

他移到沙发后面，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往沙发上瞄去一眼，她还在睡。于是他抿了抿唇，开始娴熟地稳步向前迈腿，手上捏着个蓝牙遥控器，“高科技”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陈清溯就这样一直来回走，时不时朝沙发上瞥去一眼，走了差不多快一个钟头，沙发上才发出一点小动静。

他连忙后退一步稳稳坐到轮椅上，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纸巾擦干净汗水，调整完呼吸就慢慢往沙发边移去，看上去十分泰然自若。

林影玥正在沙发上赖赖唧唧，眼睛还舍不得睁开，动动脚，动动腿，双手向后伸一个舒展的大懒腰。陈清溯默默在一旁观赏她的“起床仪式”，很自然就想到了午后沐浴在阳光里慵懒打滚儿的小猫，简直如出一辙。

“还睡不睡？不睡我就去做饭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开口时声音下意识放柔了不少。

林影玥手臂横搭在眼睛上，没有理会他，陈清溯也不催促，耐心等待她尚未清醒的大脑反应处理他的问题。

片刻，她直愣愣地向上伸出双手，十指在空中抓来抓去，仍是闭着眼睛没说一个字。

陈清溯旋即凑上前，拉住她空中乱舞的双手，不费一点力气地就将她拉起来坐好。

林影玥一只一只地睁开惺忪睡眼，陈清溯噙着笑意的那双眼眸瞬即映入眼帘，她不由得愣住几秒，这才迟缓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救命啊……这真的只是她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而且陈清溯干嘛要配合得如此顺畅啊！

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林影玥努力将自己一颗不安跳动的心安抚好，作势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言不发地穿上鞋，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陈清溯，我要牙刷和洗脸巾。”

“来了。”

只有老天爷知道他有多么克制，才能憋住没有笑出声。

吃完饭，林影玥用陈清溯新注册的账号，在三中校园墙上送出了她精心为文明瑞准备的“礼物”。

随后她就不管后续了，推着陈清溯出门，来到她新寻觅到的一个公园，这里有石板路还有沙地，综合性非常强。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开始全神贯注地进行训练。

四个小时过去，他们训练完返程路上，林影玥才拿出手机查看这份礼物的“评价”。

不出她所料，校园墙评论区已经炸开锅。

底下还涌出一堆匿名账号放出各种更猛更锤的料，所谓“开团就跟”，这个现象也让她毫不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文明瑞居然还有脸皮在下面评论，好像还真的让他评价起来了，恨不得写篇观后感。

CQ：【那张图一看就是假的好吗？哪些傻逼会信这个？】

可惜，他低估自己在学校的“高人气”，不知道自己的账号等同于透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本人，底下拆穿他的楼越盖越高。

林影玥被他蠢到笑出声。

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她还不知道吗？因为那张照片确实是假的，是她昨夜辛辛苦苦现P的，一张只露出胸膛及以上的裸照。

她也不是故意P这种图来抹黑他，只是她昨天遇到一个困难，有一张他发上半身裸照给外校女生，为了展示身材很好的聊天记录，可惜他照片发过去后又撤回了，所以林影玥没能“领略”到他口中的“好身材”，没办法，只能好人做到底，亲自给他P一张咯。

毕竟爷爷从小就教导她：做事要讲究一个细致。

她还觉得文明瑞应该跪拜感谢她呢，因为她选的这张胸肌还挺大的，多符合“好身材”的标准啊！

林影玥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单手在键盘上打字，还没打完发出去，评论区突然新盖一层楼，显示“我已回复”。

我：【文同学，当然是假的，不要这么急躁，这不是因为你把你的“好身材”给撤回去了吗？我好心好意帮你P一张出来供同学们欣赏一下，你要是介意就把那张图发出来，我们其实都很期待的。不过你为什么只否认照片呢？是因为其他部分你无从否认吗？】

林影玥震惊地从头到尾反复看了三遍，停下脚步，绕到陈清溯面前。

他还在“欣赏”自己的发言。

“你、你干嘛？”

“回复啊，这是礼貌。”

林影玥哑口无言，没忍住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出声：“哦。那也该让我来回啊，你回什么？”

“这账号本来就是我的，我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林影玥。”

“……哦，好吧。”她竟无言以对。

只好返回后面继续推他回家。

“林影玥。”

“嗯？”

“以后做这种事都用我的账号，我来回复，你想骂什么告诉我就好了，听见没？”

“凭什么？”

“他毕竟是个男的，万一抓出幕后黑手是你，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嗐，这个啊。我做事，你放心。他不会的，他不敢。因为他压根不敢把这件事情闹大，只敢受着，他知道我说的字字属实，甚至还有更多恶心的事情没被揭露出来，他也不敢让家长知道，这样他爸妈就不给他钱了，还会把他揍一顿。”

“行，但你还是操控我来回复，好不好？”

“……”

“好吧。”

蛰伏在香樟树上的蝉激昂澎湃地敲打着乐曲，伴着林影玥不疾不徐的步子，一路欢送他们回家，热情的阳光断断续续流淌过他们，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回去的路上，没人再看手机了。

等风来：【说得好！（鼓掌）你为什么只否认照片，是因为其他部分你无从否认吗？】

薄荷拿铁：【你为什么只否认照片，是因为其他部分你无从否认吗？】

半颗星辰：【你为什么只否认照片，是因为其他部分你无从否认吗？】

C.：【你为什么只否认照片，是因为其他部分你无从否认吗？】

……

校园墙默默爬上新一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