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慈恩走了,以往热闹的家里顿时冷清下来,感觉少了好些人气。
都变成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自然该干点老人家该做的事。
苏榴火和上官靖天每日里品品茶,躺在藤编摇椅上悠闲地晒太阳。
日子如此过了三个月。
这日,青色烟雾漩涡突然出现了,恒阳仙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还晒太阳!忘了你们的任务了吗?”
苏榴火懒得掀开眼皮,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一派云淡风轻,“记得,牺牲自己拯救天下苍生嘛。”
仙尊一脸焦急,“那个祸害呢,你们怎么不盯紧?”
上官靖天有些不乐意了,“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出去闯荡闯荡的。师尊别一口一个祸害地称呼他,毕竟他也算是您的徒孙。他有名字,他叫上官慈恩。”
合着这是给人当爹娘当上瘾了,仙尊一听顿时恼火了,“你们知道他这几个月做了些什么?”
说完一挥衣袖,上官慈恩这几个月的经历迅速在二人眼前的烟雾漩涡中映现出来。
上官慈恩一出上官靖天的地盘,一整个天塌了,世人的恶意展现的淋漓尽致,走到哪都被人拿棍棒追着打,别人一口一个妖孽称呼他,他被打得口吐鲜血遍体鳞伤。
苏榴火一脸心疼,发自内心地感慨,“这孩子就是犟,都伤成这样了还执意要在外面闯荡,也不说先回家养养伤。”
语气里一股子饱经风雨,是上了年纪之人才会有的沧桑感,藏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怜惜。
上官靖天深表认同,“这孩子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苦,这趟出门遭老罪了。”
恒阳仙尊:“……”不是,这是重点吗?怎么感觉他俩在这里表演舐犊情深呢。
上官慈恩被一群捉妖师抓走,卖进了杂耍团,在这里,他不仅需要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并且,各位看客只需要三枚铜板,便可以上台按着他痛痛快快地毒打一顿,出出心中积攒的恶气。
台上,是毒打,乱拳如雨,台下,是瞧热闹不嫌事大,一片叫好之声。
这些年,上官慈恩被上官靖天和苏榴火保护的太好了,他以为此行能有幸见识了一下外面的广阔天地,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无间炼狱。
杂耍团的团主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儿,叫做米粟,她待他同旁人不同,总是偷偷摸摸给他送各种吃食,毫不嫌弃地掀开他的衣服,直视他长满黑痣黑毛,宛如兽皮的肌肤,动作轻柔地往他的伤处撒着白色粉末,涂完之后还会嘟着红艳艳的小嘴,细细地吹一遍,安抚小孩似的哄着他,“乖,很快就不疼了。”
温柔,体贴,慈爱,像极了他的娘亲。
上官慈恩刚开始还很是防备,后来渐渐敞开心扉,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夜晚,那个小姑娘会踏月而来,像是怀着悲悯的菩萨,万千柔情只对他一人。
虽然一靠近铁笼,便要遭受紫色电流刺刺拉拉炙伤皮肉的痛,但是能接近心爱的姑娘,离她近一些,这点痛楚便显得无足轻重了,并且,他甘之如饴。
一日,上官慈恩又被打得浑身是伤,伤口足有一寸深,那位纨绔公子是铁了心奔着要他命来的,鞭鞭下死手。
血水一滴一滴,宛如暴雨,经久不息地砸在地上,淌成小河。
生怕吓到心爱的姑娘,他一声没吭,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
米粟努力往他身上撒药,那血却总也止不住,她心疼地哭了。
他强撑着精神,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事,我一点都不疼的。”怎么会真的不疼呢,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
米粟哭着夺门而逃。
上官慈恩一脸失落。
下一刻,女孩又回来了,叮叮当当晃了晃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我这就放你出来。”
她撕碎了笼子上的符咒,轻巧地转动手中的钥匙,咔嚓一声,沉重的锁链打开,咣当砸在地上。
她抓着他的手,郑重补充道,“我们私奔去吧!”她的眼睛像星子一样亮晶晶的,真诚坦率,不似玩笑。
上官慈恩直视着米粟的眼睛,眸子里像喷涌的火山一样炽热,积压了好久的喜欢一下子喷薄而出。
他点了点头,心脏砰砰直跳,慌乱得不成样子,良久以后,他听到自己说,“好!”他想,他要将米粟带回家,同爹爹娘亲讲,他们的儿子带回了世界上最最好的姑娘。
望着幸福的画面,苏榴火眼眶湿润。
上官靖天揽过苏榴火,一脸欣慰,连连拭泪,“孩子长大了,有心上人了。不久之后我们便能当爷爷奶奶了。”
鬼方辰尴尬地咳嗽一声,“一场幻境而已,你们还真当自己为人爹娘了?”
上官靖天呛声,“你没养过孩子,你不懂!”
苏榴火附和:“就是!”
鬼方辰:“……”怎么感觉这二人俨然是一对老夫老妻的样子,心里莫名堵得慌,胸口闷闷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挺难受的。
上官慈恩背着米粟,在浓重的夜幕之下一路往前跑,此时此刻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马就到家,他突然好想自己的爹娘。
夜晚,两个人在破庙中暂时歇脚,上官慈恩出去找吃食,回来的时候恰好撞见那个曾经将他往死里打的恶少,此刻正搂着米粟亲吻。
上官慈恩气恼地攥紧双拳,怀里的果子咕噜噜滚了一地,他顺手捡起一个冲着恶少还在耸动的身子砸了上去,碎成一滩果浆。
恶少吃痛,闷哼出声,好事被打断,他一脸的愤怒。
米粟满脸潮红,眼神朦胧,见上官慈恩到来,意乱情迷瞬间消失,恢复一片清明,“啊”地尖叫出声。
见被抓个现行,恶少也不恼,双手掐着米粟白皙纤长的脖颈,似是在威胁上官慈恩,他敢上前一步便直接弄死怀中之人。
这个禽兽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玷污他未过门的妻子,上官慈恩恨得死咬牙齿,生生的咬出一嘴血。
恶少摸出来一把匕首,抵上米粟的脖子,“把你的心掏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米粟一个劲儿哭唧唧,“呜呜呜,慈恩,我不想死,救我!”
见上官慈恩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像饿狼盯着猎物,只要逮到机会便会立马扑上来撕碎他,瞧着他那长满黑痣黑毛的脸,再配上狰狞的表情,恶少忍不住颤栗了一下,下一刻,手中的匕首割破米粟的脖颈,殷红的血珠顺着白皙的肌肤一路向下流淌,颇有女鬼魅惑的味道。
上官慈恩捡起了地上锈迹斑斑的钝刀,扯开衣服,毫不犹豫地抵上胸口。
钝刀割肉,蚀骨之疼,上官慈恩疼得冷汗直冒惨叫出声,手下的动作仍旧是不停,一寸寸往心窝最深处捅。
苏榴火焦急地喊出声,“这傻小子!”光顾着教他真善美让他一心向善了,忘了教他人心险恶了,这一看就是两人合伙布局啊。他撞破的哪里是被强迫,分明就是偷情啊。
上官慈恩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倒在地上,伸长胳膊双手奉上,“放、放过她。”
两个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恶少一口狠狠地亲在米粟脸上,“哈哈哈,心肝儿,还是你厉害,能哄得这怪物心甘情愿地掏了心。看,他的心还是血红的,还在跳呢!”
看这二人的熟络程度,不难怀疑是早有奸情,上官慈恩强撑着一口气,望向米粟,“你、不爱、不爱我?”
米粟毫不留情地按着他嘲弄,“我又没瞎,放着风度翩翩的宋大少不爱,去爱你一个丑陋恶心的怪物?”
一大口血顺着喉咙涌了上来,上官慈恩仍旧是不死心,“那、那,那你……”
米粟一脸不耐烦,“你不会以为我给你上的是金疮药吧?哦。忘了告诉你了,我给你伤口上撒的是蚀骨蛆,能腐蚀皮肉让你生不如死的那种,这么多天你的伤口一直在腐烂流脓,你竟从未起疑过吗?笼子上的钥匙一直在我手里,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被笼子上的雷火咒电得生不如死吗,我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你明明痛到极致,却仍旧假装不痛,脸皮抽搐着笑出声的样子有多滑稽?”
她嗤笑一声,继续字字诛心,“那几日我都在同你做戏,只是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也同你的皮囊一样,是狰狞的、丑陋的、漆黑的,不过,很可惜啊,竟然和普通人的心脏长得一模一样呢!没意思,瞎耽误我功夫!”嘴一撇,像是在为自己这几日费尽心思的图谋而做出的付出深感不值。
宋大少一脸嘲讽鄙视,“竟然愿意活生生将自己心掏出来,呵,可真是个傻的!”
上官慈恩举着血淋淋的心脏,满脸满嘴是血,笑得瘆人,“送、送你!”尽管米粟骗了他,但她终究是自己真心喜欢过的女孩子,只要她想,他愿意将自己的心掏出奉上。
米粟捏着鼻子连连后退,“又猩又恶心的,谁稀罕啊!”而后转头问宋大少,声音娇俏,“宋哥哥,他怎么还没死啊?”
宋大少一脸恶趣味,“毁了他的心试试!”
说完,一脚将上官慈恩手中的心脏踢出去老远,心脏在地上骨碌碌往前滚着,一路流下血迹,沾了不少黑乎乎的泥,宋大少将心脏混着泥砍成一堆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