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驶入半山别墅时,夕阳正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
沈知遥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在踏入家门、看到父母如常的神色后,稍稍安定了几分。
夏之之女士笑着迎上来,先拉住了女儿的手,目光却温和地落在一旁的谢璟浔身上:“回来了?路上辛苦。”
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迎接一次普通的归家。
沈知遥敏锐地察觉到,母亲对谢璟浔的态度里,少了几分初次见面的客套与审视,多了些不易察觉的熟稔。
她心下疑惑,却来不及细想。
晚餐的气氛比预想中平和许多。
沈怀山虽话不多,但并未冷场,偶尔会问及谢璟浔一些关于谢氏未来规划的问题,语气是商场前辈式的探讨,而非刁难。谢璟浔应答得体,不卑不亢,既展现了能力与眼界,也保持了晚辈应有的尊重。
沈知砚坐在对面,安静用餐,偶尔抬眼打量一下谢璟浔,又看看自家妹妹,不知在盘算什么。
饭后,沈怀山将谢璟浔叫去了书房,说是“聊聊天”。沈知遥的心又提了起来,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夏之之轻轻拉住:“让你爸爸和他单独说会儿话。”
这时,沈知砚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妻子祝好的手臂,递过去一个眼神。祝好会意,笑着挽起沈知遥:“遥遥,坐了这么久飞机也累了吧?走,陪我去露台坐坐,尝尝我新到的花茶。今晚你就跟我睡,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沈知遥被嫂子半推半拉着带离了客厅,心下明了,这“聊天”恐怕才是今晚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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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视野极佳的露台,晚风拂面,带着港岛特有的潮湿与繁华气息。祝好娴熟地泡着茶,动作优雅,氤氲的茶香暂时驱散了些许紧张。
“嫂子,”沈知遥捧着温热的茶杯,忍不住先开口,“谢璟浔是不是又来过一趟?我感觉跟上次很不一样。”
那种微妙的熟悉感,绝非空穴来风。
祝好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嗯,两天前见的。谢璟浔亲自来的港岛,登门拜访。”
沈知遥愕然睁大眼睛。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谢璟浔从未向她提起。
“他一个人来的?”沈知遥追问。
“对,一个人。”祝好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没带任何助理,姿态放得很低。和爸在书房谈了一个多小时,和妈也聊了挺久。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那天之后,爸妈的态度明显软化了很多。”
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妈,看样子对他很满意。”
沈知遥心情复杂地低下头,指尖摩挲着杯壁。原来他背地里,已经为她扫清了这么多的障碍。那份“别怕,有我在”的承诺,并非只是一句空泛的情话。
祝好观察着她的神色,轻声开口:“酥酥,你哥让我劝劝你。”
沈知遥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祝好笑了,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别紧张。你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嘴硬心软。他不是不希望你幸福,只是怕你一时冲动,将来受伤。”她叹了口气,语气愈发柔和,“他让我问问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嫁给谢璟浔,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两个家族,两个圈子,未来可能会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压力和审视。”
“你真的准备好了?”
沈知遥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远处璀璨的维多利亚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嫂子,我明白哥哥的担心,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轻声说,语气却异常清晰,转回头,看向祝好,眼里有泪光,但更多的是勇气:“我知道前路不会一帆风顺,但如果是和他一起,我愿意去面对,我相信他!”
祝好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女孩,终于褪去了最后的青涩,显露出为爱坚守的棱角。
她欣慰地笑了,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拥抱了一下沈知遥:“好,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你哥那边,我去说。”
与此同时,书房内的谈话也已接近尾声。
沈怀山看着眼前沉稳的年轻人,终于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璟浔,我最后问你一次。抛开所有商业利益、家族联姻的考量,你对我女儿,究竟是几分真心?”
谢璟浔站得笔直,目光坦诚而炽热:“伯父,我承认,最初接近知遥,或许带有一些了解港岛市场的目的。但感情无法计划。我爱她,只是因为她是沈知遥,是那个会在设计稿前熬通宵、会因为一朵花开而开心半天、内心比谁都柔软坚韧的沈知遥。”
“进军港岛的计划可以有无数种,但沈知遥,只有一个。我要她,任何附加条件都可以剥离,唯有她,我不能放手。”
沈怀山凝视他许久,书房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响。最终,他缓缓靠向椅背,摆了摆手:“去吧,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谢璟浔郑重颔首,退出书房时,才发现掌心因紧张而微微汗湿。他刚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沈知砚倚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显然已等候多时。
“
聊完了?”沈知砚挑眉,语气听不出情绪。
“大哥。”谢璟浔点头。
沈知砚走近几步,与他平视,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属于兄长的、不容置疑的警告:“谢璟浔,我爸妈那关你算是过了。但我这关,没那么容易。”
他眼神锐利如刀:“我不管你是京市谢家,还是什么资本大佬。在港岛,在沈家,沈知遥首先是我妹妹。你要是让她受半点委屈……”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股凛冽的寒意已足以说明一切。
谢璟浔没有丝毫退缩,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沉静而坚定:“不会有那一天。”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映照着这座不夜城,也映照着屋内人儿眼中,对未来的坚定与期盼。
夜深人静,沈知遥洗过澡,穿着柔软的睡衣,轻手轻脚地钻进祝好的被窝。祝好靠在床头,温柔的指尖轻轻抚过沈知遥还带着湿气的长发。
姑嫂两人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谢璟浔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六个字:
xjx:【一切安好,晚安。】
看着屏幕上的字,沈知遥的心彻底落回实处,唇角不自觉扬起。她知道,这场关于她未来的“战役”,他们赢得了第一阶段的关键胜利。
而接下来的路,他们将携手同行。
看着屏幕上的字,沈知遥的心彻底落回实处,唇角不自觉扬起。她知道,这场关于她未来的"战役",他们赢得了第一阶段的关键胜利。
而接下来的路,他们将携手同行。
收到这样的好消息,她侧头望向身侧不知何时睡着的祝好。月光下,祝好的面容恬淡安详,双手自然地护在肚子上,睡姿安稳。
沈知遥轻轻闭上眼睛,调整到最舒适的睡姿,连日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很快沉入梦乡。
与此同时,瑰丽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贺衍和贺桉齐聚于此,谢璟浔刚沐浴完毕,墨色发梢还滴着水珠。他随意裹着浴袍靠在沙发上,眸底情绪难辨,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我说谢大总裁,"贺衍看不惯他这副模样,语带讥诮,"婚都求了还拉着个脸干什么?"
"没有。"谢璟浔的声音冷淡。
"得了吧,"贺衍嗤笑,"你这脸臭得都快赶上臭豆腐了。"
谢璟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凝视着远处维港的夜景。霓虹灯影在海面上摇曳,泛起粼粼波光。
"我是在担心知遥。"他终于开口。
贺桉踱步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不会让她和谢家那些事沾染上半分关系。"谢璟浔的语气斩钉截铁。
"好了,你们走吧。"他突然开始赶人。明明是请两人来出主意,结果反倒添乱。
"卸磨杀驴啊谢璟浔!"贺衍骂骂咧咧地抓起外套。贺桉则只是淡淡说了声"走了",便转身离去。
待房间重归寂静,谢璟浔的思绪又陷入死循环,谢家那些陈年旧事如同解不开的死结,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
书桌上的电脑发出提示音,线上会议即将开始。邢峎的消息适时弹出:【谢总,会议开始了。】
他没有回复,坐回电脑前,看了眼身上的浴袍,最终选择了关闭摄像头,"开始吧。"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去。
会议中途休息时,谢各生的电话不期而至。
谢璟浔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叩。直到第六次响起,他才滑动接听,按下免提。
"有事?"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谢各生干笑两声,嗓音低沉:"璟浔啊,最近忙不忙?有时间回家吃顿饭吗?"
"有事直说。"
"最近热搜上是真的吗?"老人试探着问,不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谢家正要进军港岛,沈家确实是个不错的跳板,如果有沈家支持——"
这时邢峎发来提醒,中场休息即将结束。
谢璟浔出声打断:"谢氏不劳您费心。至于沈家,少打听。"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爷爷有空多喝茶,别瞎操心。"
谢各生被噎得说不出话,连说了几个"你"字。
"时间不早了,"谢璟浔冷冷道,"早点睡还能多活两年。"
电话被气急败坏地挂断。
重新进入会议后,谢璟浔却难以集中精神。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腕间的AP 15510st手表——
这是他和沈知遥的情侣对表。黑底银框的设计一如他这个人,底色深沉,外表冷硬。
而沈知遥那只是冰蓝色,像极了当年她想养的那只布偶猫的眼睛。
他轻轻摩挲着表盘,仿佛透过这个信物,就能触碰到那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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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洒进卧室,沈知遥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唇弯起。而在距离不远处,谢璟浔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冰块渐渐融化。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她在风雪中等待。
那时他羽翼未丰,只能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推开。如今他终于强大到足以守护她,却发现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这一次,"他对着窗外的夜景轻声低语,"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夜色渐深,一座城市,两个灵魂,却在同一片月光下,为彼此许下同样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