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舞城深处,一处临水而建的偏殿内,大皇子伽珞燐正独坐其中品茗。
"大皇子殿下,白府回消息了,白家大小姐白莲已确认会参加此次选妃。"一名身着深色服饰的侍从躬身禀报,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伽珞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茶台上摊开的那幅肖像画。画中女子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似要乘风而去。那眉目间的清冷与灵动,竟让他这个向来对美色无动于衷的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很好。"伽珞燐方才严肃的嘴角此时已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去把礼部尚书请来。这只给太子纳妃的规则,也该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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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太子冠礼刚过,一道圣旨便传遍了洛阳城内各大氏族:皇上正式下旨为太子选妃。
这道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这些世家中激起了千层浪。
朝堂上下,暗流涌动,人人都在暗中盘算。毕竟,谁家的女儿能成为太子妃,就意味着谁家将成为未来的皇亲国戚,这关乎整个家族未来数十年的荣辱与兴衰。
白府内,白莲在接到消息后,显得异常平静。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那些日子,她闭门不出,刻意避开父母关切的眼光。
每日清晨,她依旧会去镇国公府习武,但回来后便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选妃的准备中。
她抚琴、习礼、默诵典籍,连每一个表情、仪态和应对的语句,都反复练习,力求完美。
翠竹在一旁伺候,看着小姐日渐消瘦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这日,她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白莲面前。
"小姐!"翠竹的声音带着哽咽,"奴婢知道自个儿笨,总是惹您生气。但若您此番得以中选,求您把奴婢也带进宫去。奴婢向您保证,往后一定更加小心伺候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随即又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小姐...我舍不得您..."
白莲看着翠竹,这个自她病愈后就一直陪伴在侧的丫鬟,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她伸手将翠竹扶起,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傻丫头,"白莲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若真有那一日,我定会带你一同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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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的前一夜,白莲辗转难眠。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进室内,映出一地清辉。她起身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这段时日以来,她越发感觉到,自己那灼热的、充满生命力的灵魂,好似是被迫安放于这个如清莲般完美无瑕的躯壳之中的。
她伸手轻抚额间的红莲花钿,那里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灼热感。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一切都指向一个她尚未解开的谜团。
可惜,现实并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探寻真相。明日,她就要踏入那个充满未知的深宫,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这一夜,白莲房中烛火长明,而整个白府上下,亦没有几人能够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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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入清莲阁时,白莲已经梳洗完毕。她特意选了一身素雅的衣裳,未施粉黛,却更显天生丽质。
来到府门前,她看见父亲白墨渊和兄长白子缘早已等候在此。令她意外的是,外公长孙烙也特意赶来了。
"外公?您怎么来了?"白莲快步上前,搀住老人的手臂。
长孙烙看着外孙女,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他轻轻拍了拍白莲的手,叹息道:"我们长孙家百年一遇的将才,却只得入宫遴选...莲儿,外公只愿你能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要的人生,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一切有外公在。"
白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她环视着眼前的亲人,父亲眼中的担忧,兄长脸上的不舍,外公目光中的疼惜...这一切都让她心如刀绞。
她缓缓后退一步,向着亲人所在的方向深深俯下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外公,爹,哥哥,多保重,莲儿别无他求,只愿此生,能护白氏一族安稳绵长。"
起身时,她刻意避开了家人们深重的目光,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动摇决心。
就在她转身准备登上马车时,忽然瞥见远处阁楼的窗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窗而立,是母亲长孙娆儿。
白莲心中顿时了然,母亲不是不愿来,而是不敢来送别。她定然心如刀割,唯恐自己的泪水成了女儿的牵绊,扰了女儿决意前行的路。
念及此,白莲感觉心中郁结,只好快速登上马车,甚至不敢掀开车帘,最后望一望那座承载了她无数欢笑与梦想的家。
马车缓缓启动,轱辘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格外清晰。车内的白莲紧闭双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自这一刻起,那个身为白府大小姐的自己,已被她永远留在了过去。
就在马车驶出白府所在的街巷时,一阵莫名的即视感既突然袭来。白莲猛地睁开双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个场景...这个心碎的感觉...她分明在梦中经历过。
那一瞬间,一些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同样坐在离别的车上,同样是心痛的感觉,同样是...一个无法回首的家。
她抚上突然作痛的额间,那里的红莲花钿隐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