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衣帽间大得惊人,三面环墙的玻璃柜里,衣物配饰按色系与材质排列,像奢侈品博物馆的精密展陈。空气里弥漫着同样的冷香,却比客厅更浓郁,几乎要凝成实体。
“试试这些。”
苏晚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窒息感中拽出。她指向角落落地架上挂着的几套衣物——并非崭新,甚至能看出细微的穿着痕迹。风格统一:柔软的羊绒,素雅的丝绸,剪裁极佳但毫不张扬。
全是林夙偏爱的风格。
江漓指尖拂过一件米白色真丝衬衫,触手冰凉丝滑。她注意到内里领口处,有一个极不显眼的、用同色丝线绣出的字母“S”。
是苏晚的“苏”。
这些不是新购置的道具,而是苏晚的私服。让她穿自己的衣服,模仿另一个人的风格。这个认知让江漓胃里一阵翻搅。
“去换。”苏晚已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外文杂志,语气不容置喙。
更衣室的门合上,将空间隔绝。江漓褪下自己那件洗得有些发旧的棉质连衣裙,换上那件真丝衬衫。布料贴上皮肤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仿佛被苏晚的气息无声地包裹。
尺寸出乎意料地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
她推门走出去,脚步有些迟疑。
苏晚从杂志上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审慎,锐利。
“袖口挽上去两折,露出腕骨。”她放下杂志,走过来,亲自上手。微凉的手指不经意擦过江漓的手腕内侧,激起一片细微的疙瘩。“她习惯这样。”
江漓屏住呼吸。
苏晚退后一步,再次打量,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腰线这里,还是不对。”她转身从配饰柜里取出一条纤细的黑色皮带,“她更瘦一些。”
皮带扣上时,江漓清晰地感觉到腰肢被更紧地束缚。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无限趋近于另一个人的骨骼轮廓。
“还有鞋子。”
Alan捧着几个鞋盒过来,里面全是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平底芭蕾鞋。
“37码。”苏晚报出尺寸,精准无误。
江漓心头再次一凛。她的鞋码,合同上并不会注明。
当她穿上那双柔软的羊皮平底鞋,Alan忍不住赞叹:“苏晚姐记性真好,江小姐穿这码数正合适。”
苏晚没应声,只是看着江漓脚上的鞋,眼神有瞬间的放空,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穿着她的鞋,在衣帽间里踱步。
但那恍惚只持续了一瞬。
“耳洞打了?”她问,视线落在江漓干净的耳垂上。
“没有。”
“下周去找Alan穿孔。”命令式的口吻,“她有耳洞,左边两个,右边一个。”
江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耳垂,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穿刺的刺痛。这种对身体本身的改造要求,让她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湮灭。这不是扮演,这是一场入侵。
全部装扮完毕,江漓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中的女孩,从发型、妆容到衣着、鞋履,甚至连袖口挽起的角度,都成了另一个人的复刻版。合身的衣物此刻感觉像一层紧密的枷锁,每一寸布料都在提醒她:你是影子。
苏晚走到她身后,镜子里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一个精致清冷,一个僵硬苍白。
“记住这种感觉。”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江漓心上,“从现在起,你就是她。”
江漓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
她忽然明白,这份契约囚禁的不仅是她的时间和自由,更是她的身体,她的样貌,她存在的每一个细节。
量身打造的囚笼,往往最为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