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这一切,白宁杭如释重负地回到幼稚园。
凛月知道事情解决也放下心,只是当得知游芳的真实身份后,不免有些生气:“我最讨厌幽家的人。”
闲待春听说了失火的事情,也来了书信,信中他说事务繁忙,未能及时赶回来相助,担心园中资金不足,特送五十万灵石解燃眉之急。
白宁杭没要,修缮的费用总共三百万灵石,园生退学退了三十多万的灵石,加上园区暂停营业,补贴给家长的每日每五百灵石……这些费用都由幽芳承担。
还有额外敲诈的两百万灵石。
“你这两天总爱盯着单子傻笑。”归山繁忽而出现,夺走了她的契纸,草草扫了两眼,又还了回去。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和那个幽芳签得不平等条约,你就不怕他逃回幽家吗?”
逃回幽家?白宁杭当然知道这一点。
而且昨晚她就成功堵住了幽芳。
“原来你想回幽家?”
月色下的羊肠小道,她截住幽芳的豪华大马车。
“哪里的事?”幽芳挑开绣着金线的车窗帘,“我不过是担忧钱款不够,回帝都去取。”
白宁杭顺势钻进马车,“既如此,我陪你一道,刚好就能拿了灵石。”
“白园长,秀城离帝都山高水远,你是大忙人,可耽误不得。”
白宁杭:“没关系,我耽误得了。”
“园长是不放心我,认为我会反悔?”
白宁杭:“怎么会?幽公子高风亮节,我怎么会这样揣度公子?”
她笑得意味深长:“只是我还没有见过帝都,也想跟着去看看罢了。”
幽芳皮笑肉不笑:“这么突然,我恐怕招待不好园长,不如我择日请园长来帝都?”
白宁杭:“无妨,我向来随遇而安。”
幽芳冷哼,冲车门外大喊:“回去!”
“公子,回哪儿?”
“回客栈!”
车咕噜咕噜地开。
“幽公子怎么又不回去了?”白宁杭明知故问。
幽芳闭眼侧过身不瞧她。
“幽公子其实不必担心我找不到你,你我签了契纸,你即使跑到魔界去,我都能找到你。”
幽芳猛地睁开眼,定定地看了白宁杭好一会儿。
白宁杭也不恼,迎着他的目光,坦然自若。
“对了幽公子,修缮马上就要竣工,还得要你快些给我那三百万,要结尾款了。”
幽芳的神情更加不妙,但还是拿出了灵石袋,丢给白宁杭。
沉甸甸的,白宁杭没忍住笑。
“幽公子,要记得早些把剩下的灵石送来给我哦。”离开前,白宁杭笑得更加灿烂,看幽芳的眼神像极了看案板上的鱼肉。
“白园长。”
白宁杭掀开车帘时,幽芳忽然出声。
她回头,就对上幽芳嘲讽的神情。
“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只是贪心了些,可没想到你的胃口当真不小。”
白宁杭眼神冷了下来,走到幽芳身前。
男子比她略高了些,这么近距离看,这张脸的五官线条其实很利落,有男子独有的俊美。
“我以前觉得你只是太装了些,不曾想你也挺擅长倒打一耙,大家出身的公子又如何?还是一副小人行径。”
“我记得你们妖族崇尚因果报应,讲究不结缘、结仇,可若有仇有怨,一定要以十倍百倍地还击。”
“按理,你与我主动结仇,我不过是按你们妖族的道理多讨些代价,若非你不知道好歹,何以至此?”
幽芳抿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正想得出神,归山繁摇摇她肩膀。
“园长来人了。”
是张陌生的面孔,他双手捧着一个罗锦织就的钱袋,见到白宁杭后,他高举着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们公子命我送来的灵石,公子说要园长一定要清点好。”
白宁杭接过,“替我谢过你家公子。”
园区修缮花了约摸一周的时间,这还是白宁杭和多木多次沟通后的结果。
重新开始营业,白宁杭一直觉得不安的心也落了下来。
虽然已经失去了三十多名园生,但如今能继续营业,她要做的就是巩固现在还选择妖妖幼稚园的客户。
白宁杭想着做些什么能够回馈这些信任他们的家长。
送些书册,园生只怕不开心。
送些零食,又觉得太没有诚意。
思来想去,白宁杭决定送校服。
本来她就有定制校服的打算,还了商议找厂商和收费的问题。
现在可以借免费定制校服感谢他们。
白宁杭有了主意,当即唤:“游芳,你来……”
无人回应。
——
血色天空之下,黄沙弥漫。
大地贫瘠未生一株植物,黑色的河流在平坦大地上蜿蜒流动。
黑色水面上,忽而出现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竖瞳牢牢锁定不速之客。
满天沙尘,那抹青色的发色突兀地像是不该存在在这里的色彩。
蕙蕙捂住口鼻,沙尘呛得他不敢呼吸。
诡异的大风没有片刻停歇。
血色天空中日月同辉,分居两端,更像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他。
大地上没有任何可供蔽体的物体,蕙蕙只能继续跋涉。
这里就是上古魔境,传说中的天地的最底层,一切污秽都在此地汇聚,由此滋生出最可怕的魔族。
即使是魔族,蕙蕙踏至此地,也不免心惊。
所以,这个地方究竟哪里有缝隙?所谓饿的紫薇关有在何处?
他拢拢衣袍,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
——
九重山宫殿。
山阴雪跪在大殿上,座上是这座宫殿新的主人。
“请公主赐药。”他言简意赅地说出了此行来的目的。
后峥走下王座,“山阴雪,赐药自然是没问题,可本宫总觉得你没有原来那样尽忠职守。”
“请公主言明,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公主。”
后峥满意地点头:“听说昆仑那边在找祭品,意图让我魔族永无天日。”
她在山阴雪身边踱来踱去,“本宫欲先他们一步找到所谓的祭品,然后杀了她。”
“紫薇关也需要你去助蕙蕙他们一臂之力,破开封印。”
“还有你人族的布防图,本宫也要。”
“明白了吗?”
山阴雪眼里满是麻木,“我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小药瓶落在他面前,“早些回去吧,你的妻子还等着你。”
“只是不要忘了,本宫交给你的任务。”
山阴雪攥紧药瓶离开。
——
琼花粉樱之地,一座古朴的宅子坐落其中。
一片樱花花瓣随风而落,摇曳着身姿飘进了雕花木窗里,被一只绣花鞋踩住。
“谁将窗子打开的?还不快关上。”
一位身材宽大的侍女柳眉倒竖,压着声音,“要是夫人着了风寒,小心老爷扒了你们的皮!”
“是我让她们开的,外面的风景很好,我想看看。”
床榻上传来虚弱的女声,侍女神情一变,笑着坐在床边替女子拈好被角,也不忘向另外两个侍女使眼色。
侍女识趣地关上了窗。
女子不悦地蹙眉:“我说了,不要关。”
身旁的侍女却是一笑,语气多有责怪,“夫人,你身体羸弱,受不得风,你若得了风寒,老爷又要心疼了。”
女子欲拍开侍女整理锦被的手,却只能无力地一推,闭眼不想见她。
侍女悻悻地摸着手背,正要说些什么,听见外间两声“老爷”。
她回头就瞧见来者掀开珠帘,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侍女忙起身行礼,欲唤他,却被止住,“拿着这药,去给夫人熬药。”
侍女毕恭毕敬地接过药瓶,心道老爷对夫人的情意当真不浅。
昨日夫人闹着不喝药,还悉数砸了药碗,今日老爷便又寻来了药。
听说这药难得,所谓修仙世家也不一定有。
侍女胡思乱想着走出了房室。
独留山阴雪与女子。
——
侍女合上门扉,山阴雪冷若冰霜的脸才卸下了伪装,他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疲惫,却强撑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待衣衫上的凉意散去,才在女子床边坐下。
粉色床幔里,女子偏着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发丝虽柔顺却泛黄,钻进她的衣领里。
山阴雪伸手提她理出头发,“想看外边的花?待会儿喝了药,我推你出去看看。”
女子忽的转过脸,惨白如寒月的脸上,眼似点漆,闪着令人发寒的亮光,她愠怒道:“我不喝。”
山阴雪却对她的愤怒置之不理,嗓音轻柔地如同在哄小孩儿,“等喝了药,我就推你离开这个房间,院里的樱花不算好,外面我种了一片樱花林,然后我再带上你喜欢吃的糕点,你如今身弱,喝不了茶……”
“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女子似发狂一样怒吼,吼得她胸口剧烈起伏,抑制不住地咳嗽。
她伏在床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山阴雪连忙拍背为她顺气,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自动地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枇杷水。
他扶着女子,女子也无力地倒在他怀中。
茶杯抵在她嘴边,山阴雪轻声道:“乖,铃夏,喝点儿水。”
女子抗拒地别过脸,“不如咳死我,倒全了我的心愿。”
山阴雪笑容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他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水,将茶杯随意扔在地上。
下一刻,他捏着铃夏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
铃夏挣扎不开,只能紧闭双唇,水顺着下巴滑进脖颈,在锁骨处汇聚,接着又滑进衣服更深处。
山雨停歇,能听见雨声的回响。
铃夏抵在他胸膛,脸颊因剧烈的心跳而泛起红晕。
“你放过我吧,山阴雪。”
山阴雪眼底一片落寞,“你从前也不唤我山阴雪。”
“我早该死了,这几十年是我偷来的。”
山阴雪沉默不语。
“家族以我为耻,只当我死了。”
“师门也不认我。”
“我还让一个不相关的女子替我进了炼狱。”
“山阴雪,我的命早该死了。”
山阴雪亲昵地蹭蹭她的额头,“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的。”
他的手紧紧攥着铃夏的手腕,一对铃镯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要有这对镯子,她就不可能自我了解。
“那药是你为魔族卖命求来的,我不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愿意你当叛徒,算我求你……”
怀中女子的呼吸逐渐加重,她浑身滚烫,面色痛苦,意识也渐渐涣散。
山阴雪知道她的病犯了,连忙将身体变作冰,紧紧地抱住他,缓解她的痛苦。
这是她成亲那日,被魔族七殿下喂下的蛊虫。
山阴雪现在都还清楚记得那天,那阴鸷的七殿下强迫喂下这蛊虫,让他目睹女子痛苦地蜷缩。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最后钻出密密麻麻的恶心的虫。
“你口口声声说,要送本殿下个更好玩的女人,劝你动作快些,懂吗?”
山阴雪眼眶发红,却还是竭力忍着胸口中的愤怒,平静道:“请殿下放过她,我很快就会将那人带来。”
胸膛处传来异动,是铃夏的背脊,那里蛊虫扭动。
山阴雪再次将身体的温度降低,那里的蛊虫渐渐平息。
“阿雪,不要、不要恨他们,不要当叛徒……”
铃夏痛苦地呻吟。
“我不想你走向万劫不复的道路……我已经害了你……”
“让我死吧。”
山阴雪鼻腔一酸。
不可以的,不可以死。
丢下他一个人他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