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大概和我有仇 第38章 失忆

其实季月刚刚来到特尔勒时，第一感觉就不是熟悉而是诧异。

她醒来时的环境与记忆中在寝室玩手游的环境不太一样，而那段记忆，季月一直认为是失忆前最后的记忆。

季月从那时起就产生了疑惑——究竟是哪里出错了？那段记忆其实不是她失忆前的最后一段记忆吗？

后来发现任务系统的存在，屡番了解到任务系统的重要性，再考虑到她明明没有工作却有大量的财产，她认为上次任务很可能不是她的第一次任务。不止是她，特尔勒的所有公民应当都是通过任务来获取财富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商场中的店主或者店员看上去都那么随意，很少有商家会在装潢和宣传上浪费功夫——因为做任务才是大家的第一职业。

季月之后的想法就更加倾向于，之前那段记忆，来自于某个任务世界。至于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时期的，就有了新的解释。一则是，那段记忆的确是她失忆前最后的记忆，季月在那个任务世界锁定记忆，随即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另外的可能就是，那段记忆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与本次失忆没有关联。

第一种解释建立在任务流程前后无缝衔接的假设之上，第二种解释则推翻了她本身对那段记忆的理解。

其实也不是没有更加合理的推论。特尔勒众人对于“失忆”一事的特殊态度与公民誓词里的“不计过往”似乎有隐约的联系，季月萌生了她曾失忆两次的思路。也许所有特尔勒的公民都曾经锁定过记忆，此后才宣誓成为公民，季月也不例外。商厦里没有小孩这一点似乎也暗示着成为特尔勒的公民有一定的门槛。

但是这只是猜测。

季月急于求证，想要从过去的自己那里获取线索，所以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江崖和樊瑜望这两个姓名上，根本没有想要寻找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家人和朋友。

她其实可以在疑惑的基础上大胆假设小心推定，却陷入了误区，想要找到全部的线索，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只可惜这种拼图式的策略并不适合现在的状况。

就好像孩童妄想知晓全部的穹宇，如今季月记忆丧失，更应该脚踏实地，先造望远镜，再窥视星野。

季月一直都在找过去的自己留下的线索，住处也不是没有翻找过，蒲团也被她里里外外捏过一遍，但她从来没有在蒲团上坐下，所以从未发现佛像底座下那道缝隙。

也许她迟早都会坐下来，只不过她弯腰捡袋子这件事让本子提早被发现了。

那个本子里被撕掉的两页就是她在寻找的东西。

过去的她留给现在的她的一个线索。

她锁定记忆之前清理掉了终端里全部可以清理掉的数据，只留下了一些家常日用相关的数据没有清除，比如菜谱之类的。这可以解释为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也可以解释为，为了确保线索传达无误，排除一切干扰项。

很显然，事实上的确是后一种。

本子里缺少的两页，可能是同时被扯下的，也或许是分次被撕掉的。

这或许都不能算作是暗示了，季月无奈地笑笑，在自己已经有了假设的基础上，这几乎可以算作是切实的证据。

季月终于肯定，她曾有两次失忆。

第一次失忆前，她从父亲那里得到了名字，在学校里拥有自己的室友，在追逐樊瑜望期间耗尽耐心最后选择放弃，恰在他生日那一天。

然后她就进入了特尔勒，被锁定记忆，成为了特尔勒的公民。公民化这一过程还有些疑问，宣誓录像的缺失或许昭示着她的到来与其他公民不太相同。其他公民或许也是从原本世界过来的，但看大家的态度，好像都是主动同意了锁定记忆，换取新生活。但季月除了失恋，好像也没有过得很差，舍弃旧生活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决定。

失忆后的季月开始适应新的生活，通过做任务来获取货币养活自己。或许是因为失忆前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之中，这种状态延续到了后来，她在遇到江崖后与其相恋。

但是季月发现了一些事情，导致她锁定记忆。考虑到周沫的话，季月推测导致她失忆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这场恋爱中的问题。也许是察觉到江崖隐藏在爱意下的企图，季月果断地斩断情缘，锁定记忆。

之后就是她进入任务世界发生的一切了。

这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江崖对那款手游毫无触动，也不明白“峡涨三川雪，园开四季花”的含义。江崖起初认错人，误以为周舟就是季月，同样也得到了解释，因为季月太过果断，江崖很可能是见面之后才发觉她已经锁定记忆，彻底忘了他。

只不过现在的季月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可以让她知道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锁定记忆。从周舟的表现来看，她过去应当的确深爱江崖，但失忆一事却丝毫没有估计到他的感受。难道江崖表面与她恋爱，暗中却在谋害她的性命？

季月正纠结着，突然想到了任务系统的二级密码。

她尝试着在密码栏里输入“2”，提示错误，又试了“twice”，果然登了进去。

任务系统体量非常庞大，不愧为整个终端的核心部分，季月点开个人信息，自己拥有小半排亮闪闪的徽章和称号，虽然完成的任务总量刚到两位数，但任务成功率非常高，评级也相当不错。

季月退出个人信息界面，先按照论坛里的说法找到了锁定记忆功能，在使用历史里确认了自己曾经锁定过记忆，但是没找到配套的解锁功能。

系统里没有功能，季月觉得可能要联系主脑反馈问题，然后等待解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又要等多久。

她非常想要重新获取记忆，哪怕失忆的现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她也想要拿回记忆，重回原本的生活。除了自行锁定的那一部分，在公民化阶段被锁定的记忆，她也想拿回来。

只是……看上去不会那么轻松。

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主动选择来到特尔勒的，仅仅是凭借着自己的第一反应觉得有些不对劲。

季月平复心情，然后开始继续查看任务系统。

任务系统里的任务是没有具体分级的，而是根据世界进行评级，评级从一星到十星不等。一到三星的世界都只有单人任务，了解世界背景的大致信息后，点击接受任务，就会穿越到某个人物身上，根据人物信息自动确定任务一和任务二，任务三则是随机生成。四到五星世界是五人小队任务，多了一个需要队员合作完成的团队任务。虽说达成一项就能提交，但实际的完成难度是不断提升的，毕竟高星世界更加复杂和危险，生存本身就是一种挑战。再高的星级世界子任务的数量更多，九星世界的任务是万人任务，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完成，更不要提十星了。

季月看了眼任务列表，试着点开一个一星世界勾选接受任务，但提示她任务系统处在冷却中，暂时不能接新任务。

原来完成任务之后系统还要冷却，这可能是避免任务者频繁下任务，忽略了任务后的状态调整吧。

季月点开历史记录，翻阅过去的自己曾经接触过哪些任务。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她本以为要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高中校园里当知名绿茶算得上是非到极点的随机任务，没想到以往随机到的任务三没一个正常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能隐约回忆起当初的崩溃。

头一次穿越穿到千金大小姐身上，本以为可以嚣张了，结果一看，原主居然是个坑货，十四岁时与她那首相爷爷做出约定，享受十年无拘无束的洒脱时光，然后为了家族利益去联姻，结果人生愿望是离开家族追求幸福……你享受完了有钱又任性的生活，又嫌联姻不自由，这算什么？季月同时背负着对家族的承诺和原主的人生理想，简直就想掐死原主。至于原主视角的主角就更是奇妙了，原主和两位主角相距万里遥不可及，人家两个在走霸道总裁虐情追妻的言情剧本，原主只是因为家族的关系在婚礼上见过主角两个。季月倒好，因为根本无法轻易脱身，想要实现原主逃离家族的梦想毫无可能，主角两个也太过遥远鞭长莫及，只能豁出去拼一把任务三，跑去女扮男装乡下争夺当地头号不良少年的宝座。

季月还穿到过娱乐圈小演员身上，原主是因为一个素人恋爱综艺进入了娱乐圈，只可惜遭到恶剪，后来签的公司也只想赚快钱，她负面新闻缠身，不过黑红也能算红，好歹有流量。本以为要替原主翻身制霸娱乐圈，没成想原主梦想是和恋爱综艺里一位男嘉宾，也就是男主终成眷属，可人家真实身份是富二代，而且是有继承权的那款，季月穿过去的时候恋爱综艺已经结束，人家已经对女主情根深种，这种情况下真的不可能攀的上。季月只好为了任务三不懈奋斗，努力在维护名声的基础上往上爬，费尽心机挤进娱乐圈的上游，终极目标只是给漂亮姐姐和精致妹妹们当妇女之友心灵伙伴……

好不容易穿成封建君主制国家的皇帝，本以为能大权在握痛痛快快按照任务三的要求解放发展生产力，破除迷信求发展，可是穿过去发现自己柔柔弱弱才十二三岁的样子，竟然是个藏着秘密女扮男装的倒霉蛋。非但没有一言九鼎的畅快感，旁边还蹲着一个虎视眈眈的摄政王，一看原主记忆，果然这个摄政王和原主的老爹之间有点仇。说好的当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呢？怎么就成绝地求生了！

到了古色古香的世界，环境是佳丽三千的宫廷，手里剧本是祸害苍生，看上去终于正常了点，但是原主是只猫猫！哪怕这只猫身上的灵魂原本属于人类，但它现在也只是只猫好吗？虽然是有点灵异设定的三星世界，但是社会发展程度太落后，猫猫说话的后果不是送去进行科学研究而是会直接被当成邪祟弄死好吗？

季月非常有吐槽的冲动。

主脑是不是和她有仇！

为什么每次任务三都这么一言难尽！介绍里明明说好了，任务一和任务二的难度通常和穿越目标人选有关，同一个世界里不同的穿越目标对应的难度本身就有区别，为了避免难度过大，才设置了纯随机的任务三。

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啊，要是能问问就好了，季月好头痛。

季月还想吐槽的一个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尔勒的任务系统非常质朴刚健。任务结束了给评分，评分的基础上换算成经验值，可以累计经验升阶解锁更高级别的任务世界，也能换算成公民币进行消费。任务要是没完成，那就扣少量经验值和大量公民币。但是，系统里没有任何商店和道具，公民币也只能平常生活消费用，不能买能带进任务世界的东西。这不就相当于——做任务全靠自己，一点金手指都没有！

再加上每次只能选世界不能选人物，做任务真的难度不小，怪不得高星世界需要很多人一起做任务，成功率还那么低。

季月感慨着又把任务系统里能看的东西都看了一遍。

她突然生出了一个疑惑。

任务记录里明确记载着她每次穿越后的名字，她只要看到这个，就很快能明白自己失忆了两次，毕竟她的两段记忆里，她都叫做“季月”，而在任务世界她都在用别人的身体和名字。

如果失忆之前的她真的有什么安排，想要给自己留下线索，只要让她到任务记录就够了，为什么多此一举留下一个笔记本？

设置这个任务系统的二级密码又是什么意思？

是只有她推断出自己失忆两次之后，解开二级密码，才能获得什么新线索吗？

就像解谜游戏那样的线性流程？

那任务系统里究竟又有什么新线索呢？

任务系统里内容太过庞杂，季月耐下心仔细想了一阵子。

对了！

是江崖！

江崖既然知道特尔勒的信息，而且他也不是任务世界的土著，那他可能也是特尔勒的合法公民，但季月并没有在自己的通讯录里找到有关他的痕迹。

这倒也算不上不合理，问题在于，江崖竟然没有来找她？

根据他在任务世界的表现，他的确不是会频繁骚扰对方的类型，但是客气拜访或者聊聊天什么的还是会尝试一下吧？

他为什么没来找她？

还是说江崖根本不能来找她？

季月再一次浏览任务记录，这一次，她重点关注了刚刚结束的那个任务。

果然——那是一个一星世界，单人任务！

按照规定，那个世界只会投放一个任务者！

江崖和周沫这两个果然不是任务者，那他们是什么？特尔勒的存在六位议员，是确确实实有特权阶级的，那公民里会有一些特殊的非任务者吗？就好像她之前怀疑过的监察者之类的角色，与任务者属于两种体系，各自独立。

只可惜查不到。

季月茫然地重复输入、搜索、回退几个动作。

她无意间刷出一个匿名帖——在单人任务世界好像遇到了个熟人？

回帖的都在说不可能，不过也有人提及了监察者之类的猜想，最后明显是没有确定的答复。

季月越发迷惑起来，她和江崖真是在任务世界搞对象的？平常在特尔勒不能轻易相见？

正在纠结这件事，突然弹出一个界面，是更新提醒。

提示距离终端系统更新还有4天22小时。

季月灵光一闪，时间！

周沫曾经在和江崖对谈时，提过“一周”这个概念。

她当时以为一周指的是任务世界里的一周，也没多想，等了一周，发现什么也没发生，就给忘了！

但她没想到，这个一周可能是指在特尔勒的一周。根据任务系统里的说明，在一星的任务世界里，一年的时间大致对应在特尔勒的一天。

季月算了算时间，对上了。

江崖和周沫果然是特尔勒的公民吧？

等一下，她好像弄错了……

周沫和江崖他们都不是人类。

她来到这么科幻的都市，完全能够接受他们是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这一点，她甚至还脑补了各种生物和谐共处的科幻画面。至于在商场里只见到了外表光鲜的男男女女，她也是单纯认为这个区域都是黄种人集中的地区。

但她又进入了思维误区。

特尔勒是公平、友善、文明、和谐的国度，是人类的终极乐园，是人类文明存续的最后保障。

季月以往进行的任务也都是在人类世界里进行打拼。

重点在“人类”，特尔勒是人类都市。

周沫是江崖的继任者。

江崖曾是“代理人”。

梅丽莎不一定是称呼她，也许仅仅是种暗示——梅丽莎是一种电子计算机蠕虫病毒。

天呐，他们不是人类，更不是什么外星人，他们应该归类为硅基生物。

季月只觉两眼一黑：“不是吧——主脑真的和我有仇！”

终于点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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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