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大概和我有仇 第22章 演技

周沫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季月捏着纸袋边缘的手指不由得很用力了一些，心里有点不可告人的喜悦。

周沫很快就恢复了状态，无声地把那支唇釉又拧紧，仔细收回盒子里。

“你有心了。”她笑着对苏子骆说。

就仿佛未曾被那过于靓丽的颜色震惊到一般。

侍女一样站在她身后的秋田筱和白蕊倒是才回过劲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苏子骆，大约是没料到这位男神的审美如此刁钻。

季月心里发笑，全场五个人，三个主演个个演技高超，老戏骨上身，另外两个看戏的完全摸不清情况。

苏子骆笑容温和：“你喜欢就好。”

周沫眼角含笑，娇羞地垂下头。

好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季月几乎要鼓起掌来。

她递出自己手里的袋子——同苏子骆递出的那个分毫不差。

苏子骆的瞳孔震颤了一瞬。

周沫一派欣喜地接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同样相似的礼盒。

白蕊和秋田筱悄然对视一番，周沫倒是神态自若地打开盒盖。

哦，荧光黄色加亮片的甲油。

哪怕是有着名气响亮的商标，都遮不住产品本身那耀眼夺目的气质。

“谢谢你啦，虽然我不涂甲油。”周沫笑着抬起双手，做出一个表示遗憾的动作。

“你喜欢真是太好啦。”季月打蛇随棍上，挤开一脸别扭的白蕊，凑过去亲昵地挽住周沫的手臂。

季月笑盈盈地捏住周沫的手：“我有仔细观察过哦，你的手型漂亮，五指纤长。可惜啊，不太引人注意。如果涂些漂亮的颜色，一定能凸显出你的手来。”

苏子骆把季月身后白蕊的那个超大白眼尽收眼底，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用温和的目光对着周沫。

“其实低调点也很好啦，毕竟现在还是学生嘛。”周沫委婉开口，试图掌控对话。

季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告诉周沫：“可千万不能这么想，美丽同样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尤其是你现在恋爱了，当然要漂漂亮亮的谈粉红色的恋爱咯，难不成还要闷头学习等着头上长草吗？那还谈什么恋爱啊……”

“你说对吧？”季月目光转向苏子骆。

苏子骆微微摇头，一句“你怎么样都很好”刚到嘴边，就又被季月打断了。

“男生啊，都是爱面子，话说的好听，其实全是口是心非的，”季月斜了眼苏子骆，轻哼了一声，“都送你唇釉了，还不是希望你更漂亮一点？”

“你说对吧？苏子骆。”季月对着他勾了勾嘴角。

这回轮到苏子骆震惊了。

这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季月根本不担心周沫会轻飘飘地把死亡芭比粉一笔带过，让剧情脱离掌控，她甚至没有尝试把话题引向唇釉的颜色。这是因为季月根本没想着要走“绿茶碧池鼓动男性好友给女友送死亡芭比粉口红”的剧本。

可怜苏子骆只当季月是要借他的手折腾点浪花出来，没料到她的目的根本就是要把他拖下水。

一模一样的礼品包装，同样诡异的礼物选择……季月一步步把他坑进了陷阱。

他现在面对季月的问题又该怎么答？

直接回答吗？那岂不是是暗示他觉得周沫不漂亮？

或者干脆把棋盘掀了，说礼物根本就是季月准备的？

不管他怎么答，他和季月之间都洗不清了。

他知道周沫在明面上不会有所表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产生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绝不会颗粒无收。

季月同周沫的第一局交锋，输掉的竟然是苏子骆。

苏子骆勉强扯起嘴角：“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见网上都在说要送女友口红，就送了这个。只是我不太会挑，害怕你不喜欢。”

周沫果然没有抓着不放，她抬起下巴，一副骄傲的样子：“哼，我男朋友，我还不知道嘛？”

撒娇卖萌装傻一气呵成，非要把对方逼到无话可说难以招架。

“好啦好啦我输了，不要再给我这种单机玩家喂狗粮了。”季月举高双手。

“哎呀，没有这个意思啦。”周沫抬着肩眯起眼笑了笑。

白蕊和秋田筱至今还没开过口。

季月把周沫身边那个最紧要的位置让开，往苏子骆这边靠了一点。

白蕊倒是没有上前一步站回她原本的位子上。

季月心里清楚，白蕊与秋田筱多少都会觉得她的行为婊里婊气，但周沫至今都在维护她，竭力避免与她产生正面冲突。纵然周沫能维系住几个姑娘之间的关系，她也没办法轻易扭曲她们的想法。

负面的印象一旦产生，总是会随着事情的发展顽强生长不断加固的。

白蕊和秋田筱只会越发觉得季月浑身上下充斥着碧池的气息，周沫如果还是这种策略，迟早搂不住这两个小姑娘。

这样的话，也许周沫很快就会有新动作了？

还真有点期待呢。

季月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啦，不闹了，该赶紧回宿舍午休了。”

本来就是趁着午休前最后几分钟在教室见了面，仪式化地送个礼物。兰中的火箭班一向时间紧迫，季月达成了目标，自然不想多浪费时间。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时间不早了。”秋田筱脸上干脆写着“迫不及待”几个大字。

季月回到自己座位上快速挑拣出一份英语卷子，又抽出一支笔：“我先溜了，拜拜。”

没必要一起边聊边走，季月小跑着离开了教室。

回宿舍比预想的还要早些，季月翻身上床，深呼吸一下就进入状态开始做题。

中午最容易犯困，做数理题目效率太低，季月养成习惯，中午固定做英语或者语文作业。

完形填空过于简单，改错题也只一遍就揪出了全部的错处。季月合上卷子，背对着宿舍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确实是做题快了点。

季月打开数据流量的开关，随便翻点着聊天消息，然后斟酌着词句一一回复。

她已经通过手机聊天触发了不少成就。

“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

“有你这样一个妹妹真是太好了。”

“不怪你，都是她们嫉妒你。”

季月一边觉得无语一边装着楚楚可怜的样子回复消息。

与达成任务三大概也差不了太多，可还是迟迟没能迈出那一步。也许真的注定要和周沫对决一番？季月揉了揉眼，成天演来演去都快精神分裂了。

果然只有题目是真实的。

季月从枕头下掏出一本教材完全解读，继续刷英语题。

有挺久一段时间没去见过姜尧了。

季月也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微妙，理智告诉她最好离这位真实目的成谜的男同学远一点，但也许是抱着点侥幸心理，也许是压力太大需要倾诉，她还是坐在了姜尧家里的沙发上。

姜尧端着罐呲呲冒泡的汽水坐在她对面，季月挠了挠头，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你说，怎么还没人发现我天天抱着手机跟人撩骚啊，”她托着下巴有点愤懑地说，“我好歹努力了一个多月了，好没成就感。”

姜尧笑了笑：“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一不小心丢掉手机，我保证你的聊天记录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学校成绩公示栏。”

“你要帮我？”季月看了他一眼。

学校是有监控的，偷偷贴聊天记录这种事，肯定会被保卫处抓住。要不是担忧事后的通报批评，季月早就忽悠自己小弟去搞事了。

在某些方面，季月还是挺守序的。

“被抓住就被抓住好了，我也可以——嫉妒的。”姜尧很快明白了季月语气里的那点犹豫。

意思是，如果被保卫处捉住，他就自己背锅……

季月迟疑了一下。

“放心好了。”姜尧伸手拿起季月放在钢化玻璃桌面上的手机。

他三两下就解开了锁屏。

季月看他那漂亮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不停地按下截屏键，脑海里的那点震惊余波未散：“你怎么……”

“你的密码，我当然知道了。”姜尧抬头给出了一个异常阳光的笑容。

有那么一点心慌。

季月面部僵硬，不知所措。

所以，4546除了化学式配平之外，还有些别的意义？她虽然早已忘却，潜意识里还是对这串数字产生了亲近感，这才选用这个密码吗？

正抱着两台手机传图片的姜尧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别想多了，”他眼角带着点还未消散的笑意，“四位数还是很好猜的。”

季月有点无语，她想多还不是因为面前这位引导她想多。

果然，挥着不撒谎的大旗，一副正气十足的样子，其实悄无声息地就挖好了坑。

的确是个危险的家伙。

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季月想，当她一次次地加固了他从不说谎的印象，回过头来会不会发现他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

她之前看到一点希望就追着他提问，也许有点过于莽撞了。包括这一次的见面，大概需要，更慎重一点。

季月抬眼，视线恰好落入姜尧那双明亮的眼睛里。

他弯弯眼角：“从你解锁的动作能看得出你的密码都在同一行，再加上，你现在可是个用功的好学生，稍微联想一下就是，氨气在纯氧中燃烧——4546。”

季月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该庆幸手机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不会把秘密藏在手机里的。”姜尧歪头看她。

又是这种“我知道你”的神情。

季月不由得觉得有些不平。她全都忘了，面对他，实在有点吃亏。

她有点想说，人是会变的。可是刚开口就懒得出声，事实就是姜尧占尽先机，逞一时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于是她把话引回正题：“所以，你真的愿意去贴聊天记录吗？”

“应该我来问你想不想这样做，你好像在犹豫。”姜尧把两只手机放下。

季月确实在犹豫。

整件事全都交给其他人来做，实在让她感到不安心。

“我还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她这样说。

“别的办法？你是说苏子骆那边吗？”姜尧问她。

“那个的话，还要看周沫的动作，在此之前计划再多都属于浪费时间，”季月揉了揉脸，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学习好忙，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

她很快就找回了重点：“我在想有没有别的好的切入点，最好不要闹到贴聊天记录这一步，让学校老师知道可能不太好，起码现在不是时候。”

“其实你没必要在学习上下苦功，刘玥的记忆还在，不是吗？应付考试应当不成问题。”

季月摇头：“成绩会下降的。”

“题目不会变化太多，哪怕名次退步也不会太严重，”姜尧停下来喝了口汽水，“就算成绩下降也没什么大不了，火箭班那么多尖子生，老师最多找你谈两次，至于家里，恐怕会紧张，反而更不敢给你压力。所以你其实……”

“没什么好怕的，”季月接住了他的话，“我知道这个，可是……”

她不能，更不敢仅凭这种看似合理的推测就把自己的未来赌在别人身上。

如果作风看似随性的老张真的对她发火了，甚至年级主任也找她面谈该怎么办；万一成绩下滑迎来的不是父母小心谨慎的对待，反而是狂风骤雨一样的训斥又该怎么办……她为了完成任务折腾出来的闹心事早晚要全校上下人尽皆知，如果没了“好学生”这张护身符，她又来不来得及在各种压力下完成任务……

季月终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她没办法轻易付出信任，正因如此，她才会对姜尧提出的方案感到犹豫。如果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话，会感到害怕。

她没有安全感。

“我明白了。”姜尧垂下眼摇着易拉罐。

大概是真的明白了。

季月觉得他大约是有点儿不愉快，于是她补上了一个要点：“周沫很可能会伸手影响我的便宜父母吧，要是家里真出了事，我恐怕要靠同学们热心捐献呢。如果我的成绩能一直这么好，老师对校内募捐大概会更上心一点儿吧——我可不想让她如愿。”

周沫之前那番话实在给季月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好在周沫虽然能从更高的层面对她进行干扰，但周沫也相应地缺乏对“校园”的深层次认知——在重点高中里，好学生真的自带光环。

想到这一重，坚持刻苦学习路线不动摇的季月才稍稍定了心，不骄不躁地等着与周沫过招。

“嗯。”姜尧应了声，抬起头来看她。

“那你有别的计划吗？”

终于又回归正题。

“我想换个切入点，”季月挺直后背，“之前的事情影响力还是不够大，我想从另一个校区入手。”

兰阳高中的校本部，可还有南校区高二年级的重点班在。

“我还是挺记仇的，那个叫刘毅守的纪律部长，当初可是把我跟你弟堵到往你这儿出不去了……”

“就他了？”姜尧看她。

“就他了，”季月点点头，“所以，和我一起去他面前演戏吧。”

就，闪瞎他的狗眼，气到他跳脚，让他心甘情愿扛起重担帮她做事迹宣传。

“没问题，我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姜尧微笑着应下。

季月眨着眼问他：“真的？”

他哂笑一声：“是我不对，不该太谦虚——也就影帝级。”

季月伸手掩面，倒吸一口冷气，仰头望向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