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大概和我有仇 第15章 座位

下午的大课间在晚饭前，这个大课间没有眼操，但是需要去操场做广播操。季月在厕所排队耽误了不少时间，把背诵本踹进口袋就匆匆忙忙地往操场跑过去了。

到操场的时候各班队伍都排起来了，学生们或者吵吵嚷嚷和前后同学聊天谈笑，或者独自站好垂下头盯着手里的笔记本或者课本，有些甚至拿着笔在做题。

季月匆匆往操场深处走去，站到了她所负责的班级后方。

才刚翻开背诵本，还没来得及找到对应的页码，季月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循声望去，她看到了姜尧。

他穿着套黑白拼色的冲锋衣，拉链高高地拉到顶，领子几乎遮住下巴，眉尾处贴着纱布，披着校服外套，面带笑意，步履如飞地向她走来。

“看上去也没多大事呀。”季月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番。

“那肯定的。”姜尧毫不在意地笑着。

季月眨眨眼：“那你怎么才回来？昨天都没看到你。”

“医生都放人了，教练非让我再观察一天，烦得不行我就在外面住了一天。”姜尧垂下头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季月耸了耸肩：“张承说得我还以为你得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的。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他们打你那是往死里打。”

“别听他瞎说，光我打人不然人打我，那我岂不是得赔一大笔医药费？”姜尧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

“合着你还是故意挨打的？”季月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棒棒糖那边飘过去。

好久没碰糖果零食，突然就想吃了。

“差不多吧。”姜尧用力攥紧包装袋，“砰”地一声捏开了袋子，把棒棒糖送进嘴里。

季月眼巴巴看着对方的动作，那可是她非常喜欢的柠檬汽水口味。

“你要不要脸啊，”季月不动声色地收敛起自己直勾勾的目光，“就你能打是吧？”

“想吃就直说，”姜尧看着她笑出了声，“阴阳怪气的。”

他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支草莓口味的递到季月手里。季月在他动作间注意到他外套下一直没动过的左手上缠着好厚一层纱布。

季月接过草莓味的棒棒糖，心里咯噔一下。她喜欢柠檬汽水味没错，但最得她欢心的还是草莓口味，她喜欢全然沉浸在甜蜜之中的体验。

“我其实更喜欢柠檬汽水味的。”季月故意叹了口气，两手用力，沿着豁口撕开了包装袋。

姜尧愣了愣，“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喜欢草莓味。”

季月把棒棒糖塞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快速扩散开来，她半眯着眼直视姜尧，没有一点撒谎的自觉：“草莓味也很喜欢啦，就是最喜欢柠檬汽水而已，草莓味只能屈居第二……我早说不就成了直接问你要了吗？那多不好啊。”

“我知道了，”姜尧顿了一下，丝毫没留余地，“可你说你刚刚那样和直接问我要有什么区别？”。

季月眨眨眼，没找到特别合适的理由，索性不说了。

反正没指望婊到这一位身上，能聊就聊，噎住也就噎住了。

反倒是轻松些。

“换座位吧。”姜尧突然说。

“啊？”季月被这句有点没头没尾的话击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换座位吧，”姜尧看着她，“如果你愿意，最好离张承近点，他再这样下学期就要掉出火箭班了。”

季月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姜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就走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昭示着广播操开始的铃声已经响到了末尾。

季月呼了口气，发现在她旁边负责高三的二十三二十四班的女同学一脸酸样地盯着自己，就对着她耸了耸肩。

她才不要解释什么，不对着姜尧婊只是因为搞不定他，能扯虎皮拉大旗的时候她可不会手软。对着其他女生，越是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越能让她们对自己的情感变成羡慕嫉妒恨。其实就像上次在宿舍里一样假惺惺地解释说其实并不熟也能达到类似的目的，但季月跟这位同学关系实在一般，她懒得多说。

季月回过头就发现她的小弟正跟个小怨妇一样扯着一个同学的袖子甩来甩去，那位同学一脸生无可恋地放任他虐待自己的校服。

“怎么回事啊你？”季月皱着眉说了一句，“赶紧做操啦，学生会巡查的看过来了。”

林升连忙松开手，一脸哀怨地瞅了季月一眼，然后开始晃晃悠悠地跟着广播开始做第一节。

季月全然不明白自己这个便宜小弟上午一丝不苟做操的精神头跑到哪里去了，压根不知道她的形象在自以为被狠狠塞了一嘴狗粮的林升心中又攀升了一个新高度，而她的小弟此时正陷入对自我的全盘否定之中。

林升一边做操一边小声碎碎念：“我姐长得又好看，成绩也这么好，甚至还有对象……关键她这么优秀还这么善良，肯教给我人生道理……我为什么这么弱，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

季月之前没来得及点人数，现在正左顾右盼地从人缝里清点数目，点完了人数，确认没有遗漏，她才在记录条上勾了一笔，算是完成了身为纪律员的工作。

然后她就开始考虑换座位的事情了。

姜尧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她帮帮张承。她也不是没帮，她那些笔记本在她桌上的时候还没在张承桌上的时间多，但是张承的成绩还是在往下掉。她要是想再进一步，恐怕真得搬到张承旁边，每到课间就带着他快速复习课上的内容，顺带当作给自己巩固知识。但是这条思路还未见得真的能达到预期效果，且不说拖堂压缩课间时间的问题，一节课塞得满满当当的知识点，她讲得再快也只能走马观花地过一遍，效果怎么样还真的不好说。

不过换座位倒也不是坏事，离苏子骆远点也挺好，省得一看见这位就让她回想起惨遭拒绝的旧事来。如果能换到可以大肆挥洒人设的位置就更好了——这需要有几个合适的男同学，和一些八卦的女孩子。

不过最好不要换到张承同桌，她现在可怜的身高不支持她坐在靠后的座位，换到张承前排比较合适。

那就换到张承正前方，也就是和刘子昂这位学神当同桌，坐在副班长李畅意和女主好闺蜜白蕊的后排。

下了决心季月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背诵的环节中去了，这次的古文是高考考纲里的必背篇目，需要全文背诵，文中的难字也很多，她必须要上心认真对待。

小弟状态不好，她勉强关心了几句“要注重身心健康”之类的话就溜了，晚饭当前，几乎全校人都在往食堂狂奔，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边上靠靠。

晚饭过后季月先去找对应座位的同学打了个商量，之后就冲进办公室给班主任老张提了正式申请，一向重点关心学业，其他方面无为而治的老张很轻易地就同意了季月的决定。

毕竟好学生嘛，换个座位容易的很。

就在这天晚自习结束后，教室里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整间教室逐渐空旷起来。季月舒展双臂，站起身来与她的交换目标对视了一眼，有了足够的腾挪空间，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换座位了。季月把途经路线上的桌椅都挪开一点，然后搬着整张桌子挪到了张承正前方。

付梓菡帮她把椅子拎了过来。

哪怕提前打了招呼，付梓菡还是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季月无奈地一边调整桌椅一边安慰她：“不就挪远了一点点吗？搬走了咱们俩依旧是好同桌。”

付梓菡点了点头，还是有点没精神的样子。

“付梓菡同学，”季月终于把沿途的桌椅恢复原状，“我非常认真严肃地告诉你，我换座位不是因为你，你不要多想。”

付梓菡眨了眨眼：“没，我才没这么想。”

“不管之前有没有这么想，我既然都说了，那你之后都不能这么想哦。”季月从桌上拿起自己的背诵本，转回身拍了拍付梓菡的肩。

“哦……”付梓菡拖着长音，也不知道是在应付还是在掩饰心里的想法。

“快走吧，教室就剩我们了。”季月步履如飞地冲出教室。

校内的路灯依旧明亮，但路灯下的人影却已经稀稀落落，季月和付梓菡一前一后地追逐着。

起初还好，但没跑多久季月就耗尽了体力，夸张地喘着气，耳中回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哪怕这么久的晨跑下来，季月这具身体的体质还是那么令人悲伤，季月也是有心无力，学习已经使人身心俱疲，哪里再能挤出时间专门去锻炼一番。

幸好高考不考体育。季月如是想。

和付梓菡缓步走着，季月恍惚间看到了林升的身影。

对方很明显确认了目标，一边喊一边兴奋地跑过来。

季月被那声抑扬顿挫的“姐——”震到头痛，暗自腹诽这孩子肺活量还真挺好。

“哎。”季月连忙打了声招呼打断对方。

“姐你怎么了，”林升一脸不可置信，“怎么跟刚从后湖里爬出来一样啊？”

季月翻了个超级大白眼：“我就跑累了而已！体力不好有错吗？”

说完就有点后悔，林升的眼神不大对劲。

为了保住自己全方位无死角的优秀人设，季月用极尽冷漠的语气说：“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既然会考体育只要合格就好，那么真的有必要把多余的技能点加到体力上吗？用理智做决定，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取舍了。”

说完就拉上付梓菡快步朝着女生一号宿舍楼走过去。

不急也不行，因为付梓菡已经憋不住快要笑出声了。

二人还没走出几步，付梓菡的笑声就彻底爆发了出来：“刘玥，你刚刚说话的样子超级中二耶！就有种□□大佬教育小弟的感觉。”

“求求你别笑了，小点声也行，”季月扶额，“我真得保持住我的形象。”

“□□大佬形象吗？”付梓菡还是没能停下来。

“就这么理解吧。”季月放弃对她仔细解释。

付梓菡兀自笑了一会儿才回过劲来：“不过说真的，就你刚刚那套‘理智优先’的意思，我觉得一班那个王洋，就有点这种感觉。”

季月反应了一下她究竟再说哪一位，应和了一声：“哦，有点。”

之前晚上闲聊的时候还说他们班的那位学霸魏青待人冷漠，要是以魏青作为标准，一班的学霸王洋只能算是六亲不认了。

王洋在学校里总是独来独往，健步如飞，他是那种为了榨尽最后一点时间能卡着寝室响熄灯铃的时候冲进宿舍的学生。在他的世界里，社交大概属于妨碍学习的负面影响，所以总是果断放弃。

正因如此，王洋可以算得上唯一一个能和那些凭着天资纵横考场的学神们一较高下的学霸，数度夺下年级第一的桂冠。

季月一向在意成绩关注排名，却不大有精力关注对手，再加上她根本没有能力完全消化刘玥本尊的记忆，这才花了几秒钟翻找记忆，把这位超级学霸的名字和事迹严丝缝合地拼凑在一起。

付梓菡又和季月说了几句，两人上了二楼就各自回宿舍了。

待到第二天，季月就非常光荣地成为了学神刘子昂的新任同桌。

其实刘子昂原同桌愿意和季月换座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一看刘子昂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刺激。这位上课根本就是在折纸的学神极大地动摇了这位同学的向学之心。这种事情搁到修真世界大概就是普通修真者遇到了个睡觉都能破镜的天才，道心受损，以至于修道之路愈发坎坷吧。所以季月就是那因果纠缠之下救他脱离苦海的有缘人。

两方一拍即合也就罢了，季月却偏偏隐瞒了她换座位的真实动机，特不要脸地把这事说成是她好心帮对方一把，白嫖了好感度不说，还婊里婊气地说了一句：“那你要记得是我帮你哦。”

反正就是这样，季月笑眯眯地和从头到脚都大惊失色的刘子昂打了招呼，淡定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我们的学神同学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原本的同桌狠心弃他而去，甚至连换座位都没提前和他打声招呼。

在学神高亢的，满溢着疑惑与不解的声音下，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季月挺直腰背收起下巴，露出挑不出一丝错漏的微笑。

然后她用软绵绵的温柔语气说：“刘子昂，你要是觉得我会影响你的话，那我就搬走好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会影响我的。”学神的重点好像有点歪。

也是，就他那依靠业余时间都能修炼出折纸十级艺术技能的水平，谁能影响他？季月折腾风浪的小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一点是，季月怀疑这位学神在谈恋爱这种事上根本还没开窍，把脱衣舞美女放他边上估计都没有一套吉米多维奇能令他动容。

不过本尊对谈恋爱不感冒可不代表季月不能想办法让在旁人以为他们两个有点什么，刘子昂本身就有够活泼，只要找对方式方法，拉近关系并没什么难度。

所以季月与邻座的学神同学课间闲聊的都是数学史物理史各种八卦。季月全凭脑子里刘玥大学本科和研究生课程里学的那点边边角角跟人家一高中生闲扯，表面上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背地里季月总给自己捏一把汗。

幸好大多数时候季月都是把课间分配给帮张承复习课上知识这件事。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一个课间下来累到口干舌燥，完全不比跟学神聊天轻松。

季月也就在好好履行纪律员义务的时候还能稍稍放松点了。

林升这个孩子还是相当具有小弟天分的，他一旦产生了崇拜之情，原先胡乱挥霍的精力全都朝着溜须拍马吹牛皮这条路一去不复返了，搞得季月看着二十五班这全勤次数惊到无以复加。

跟着林升一块喊她“姐”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季月受宠若惊地给他们划掉了好几个不合格。

后来她才知道，林升把他们一个班还有隔壁半个班都给发展成了她的小粉丝，往这群人里头一站，林升俨然就是一经验丰富的粉头。

这行动力，季月实在是佩服。

至于这件事背后，季月所不知道的是，二十五二十六班的这群孩子在给自己家里打报告的时候，无一例外地按照林升的提示宣称自己和她建立了非常亲密的关系，因此大受褒奖。火箭班的名号还有优异的成绩，大概只在这种时候格外有价值。

值周结束那天，小粉丝们一个个委屈地就跟生离死别一样，拖着季月不肯放她走，被季月摸过脑袋瓜的小姑娘还给季月送了条手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舍不得我在位时期给你们留下的宝贵总评成绩。”季月嫌弃了一下。

然并卵，季月硬是被这群过分热情的学弟学妹缠到上课铃响才被放走。

回教室她就给刘子昂展示了这条手链：“你看，欧拉图耶！”

前排的白蕊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大佬之间的对话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随即又冒出一句惊呼：“我天，你这条是鹅牌的水晶手链吧！”

然后一向严肃认真又负责的副班长李畅意就冷冰冰地开口：“上课不要说话，再说就记名了。”

新的座位环境大概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