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夜之梦 第9章 不用见外

随后林尚书到卫生间洗漱时，冷水扑在脸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没有了往日的青黑，气色好了不少，连嘴角都带着点不自觉的笑意。他简单挤了点牙膏，薄荷的清凉在口腔里散开，漱完口，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厨房里还剩着昨天的蔬菜，他想了想，决定做份简单的早餐。

开火、倒油，油热后放入切好的番茄，“滋啦”一声，酸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打一个鸡蛋进去，蛋液迅速凝固，和番茄翻炒在一起，再加水煮沸，下入一把挂面，撒上葱花和盐，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就做好了。

面条的香气裹着热气往上飘，他端着碗坐在餐桌旁，慢慢吃了起来。面条筋道，番茄的酸甜融入汤汁，暖融融的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熨帖得舒服。吃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林父发来的微信：“我已经在医院了，你妈刚醒，状态不错，你不用急，路上注意安全。”

他回了句“马上就来”，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放下碗时，他瞥了眼手机，屏幕上弹出柏胤祉的微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复查不用紧张，裴与煜医术很稳，你妈妈恢复得很好。”

林尚书心里一暖，指尖敲了句“好，谢谢柏医生”，便起身收拾东西。他换了件浅灰色的薄卫衣，搭配一条深色休闲裤，穿了双舒适的运动鞋。毕竟要在医院待一天，方便走动。

出门前，他特意检查了钱包、手机。装备齐全。

小区的早晨很安静，石板路上还带着点露水的湿润，踩上去有点微凉。他沿着绿植掩映的小路走向大门，路过花坛时，看见几只蝴蝶在花丛中飞，翅膀上的花纹在晨光里闪着微光。保安在岗亭里打着哈欠，看见他走过，笑着点了点头，态度比昨天更热络了些。

打车到医院时，刚过八点。住院部的走廊里已经有了些人，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车轮滚动的声音轻快，没有往日的压抑。

林尚书按照记忆找到1689病房，推开门时，林母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林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她削着果皮。

“尚书来了？”林母看见他，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欢喜，“快过来坐，你爸刚给我削苹果呢。”

林尚书走过去，把包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椅子：“妈，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挺好的，比昨天精神多了。”林母咬了一口苹果，脆生生的，“昨晚睡得也香，梦见你小时候跟在我后面跑，喊我妈妈呢。”

林父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林尚书：“裴医生说九点左右来复查，做个简单的检查，没问题的话，后天就能出院了。”

林尚书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他坐在椅子上，陪父母聊着天，说起昨天挑礼物、吃粥的事，林母听得眉开眼笑，连说他长大了，懂得体谅人了。

正聊着，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裴与煜走了进来。他穿着挺括的白大褂，领口系得整齐，胸前的工作牌上印着“内科医师裴与煜”的字样，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又专业，手里拿着蓝色的病历夹。

“林阿姨，早上好。”裴与煜的声音温润，先弯了弯唇角，目光落在林母脸上仔细打量了片刻，“今天看着精神好多了，柏胤祉昨天还跟我夸你恢复得快。”

“托你们俩的福，昨晚睡得特别香。”林母笑着说，语气里满是感激，“尤其是柏医生，前天本来该休假还特意跑过来，真是太麻烦他了。”

“他就是这样，看着冷淡，其实很上心。”裴与煜摇摇头，走到病床边，轻轻拿起林母的手腕搭在脉枕上，指尖温热，动作轻柔，“先量个血压，再听下心率，复查完没问题就等着出院了。”

他拿出血压计，绑袖带时特意调整了松紧，轻声问：“这样勒得慌吗？”

林母摇摇头，他才按下开关，血压计充气时发出轻微的嗡鸣，病房里一时只有仪器的声响。林尚书站在旁边看着，见裴与煜眉头微蹙，专注地盯着血压计上跳动的数值，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顶，泛着淡淡的光泽。

“血压很稳定，比入院时好多了。”裴与煜报出数值，语气肯定，又拿起听诊器，在耳上戴好，“阿姨，深呼吸。”

听诊器的探头隔着病号服落在林母胸口，裴与煜的动作很轻，时不时抬眼观察林母的表情，嘴里轻声引导：“吸气，呼气，慢一点。”他的目光专注，神情认真，连呼吸都放得很平缓，完全沉浸在诊疗里。

复查很快结束，裴与煜收起工具，在病历夹上快速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恢复得很理想，后天就能办理出院了。”他合上病历夹，抬头看向林母，“回家后注意低盐低脂饮食，避免劳累，要是出现头晕、心慌的情况，记得及时联系我。”

他转头看向林尚书，递过一张打印好的注意事项：“这上面写了出院后的护理要点，你可以照着看，有不清楚的随时问我。”

林尚书连忙接过，指尖触到纸张的微凉，点头道：“好，谢谢裴医生，辛苦你了。”

“不客气。”裴与煜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还有其他病人要查，先不打扰了，有问题随时叫护士。”他转身走出病房，白大褂的衣角轻轻晃动，留下淡淡的消毒水味，却因为他温和的态度，显得并不刺鼻。

林母看着裴与煜的背影，对林父说：“裴医生真是个好医生，细心又有耐心，医术也好，咱们能碰到这么负责的医生，真是运气好。”

林父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不错，等出院了，得好好谢谢他和柏医生。”

林尚书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那张护理要点，忽然想起昨天柏胤祉陪自己挑礼物的样子，还有梦里老巷里的温柔光影。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柏胤祉的微信，敲了句：“复查很顺利，裴医生说妈妈后天就能出院了，谢谢你之前的提醒。等她出院稳定了，请你吃饭吧，好好谢谢你。”

消息发出去没两分钟，柏胤祉就回了过来：“恭喜，阿姨恢复好就好。吃饭不急，等她彻底安顿下来再说。”

林尚书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手机屏幕上，也落在他心里，暖融融的，把那些残留的不安彻底驱散了。

林尚书坐在椅子上，想起梦里柏胤祉的笑容，又想起刚才他专注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回国后的日子，好像真的会像梦里的老巷一样，慢慢走向温暖和明亮。

聊了会儿天，林父看了眼时间，起身说要去楼下买些水果，林母让他顺便带份新鲜的豆浆回来，林尚书跟着起身：“爸，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活动活动。”

两人走出病房，走廊里的阳光更盛了些，透过玻璃窗落在地板上，亮得晃眼。林父走在前面，脚步稳健，忽然开口：“你这次回来，看着比视频里精神多了。之前在国外，总担心你一个人扛不住压力，现在好了，守着家，守着我们，慢慢调整。”

林尚书心里一软，喉咙有点发紧：“爸，对不起，之前没跟你们说清楚压力有多大，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林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厚重又踏实，“你能主动回来调整，就比什么都强。以后有事儿别憋在心里，跟我们说，跟靠谱的朋友说，都好。”

林尚书点点头，

两人走到住院部楼下的水果店，店里摆满了新鲜的时令水果，草莓红得透亮，芒果香得浓郁，林父挑了些林母爱吃的橙子和蓝莓，又去隔壁摊位买了热乎的豆浆。

往回走时，林尚书路过心理科的门诊区，门口的电子屏上滚动着医生简介，柏胤祉的名字赫然在列，照片上的他穿着白大褂，眉眼清冷，却比现实中多了几分疏离的专业感。

林尚书心里动了动，想着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又怕打扰他接诊。

正犹豫着，门诊室的门开了，一个患者走出来，柏胤祉跟在后面，低声叮嘱着什么，神情专注。

等患者走远，他才抬眼，恰好对上林尚书的目光，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弯了弯唇角，朝他招了招手。

林尚书心里一慌，拉着林父快步走过去：“柏医生，你在忙啊？没打扰你吧？”

“刚看完一个患者，不忙。”柏胤祉的目光落在林父身上，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是伯父？”

“对，我爸。”林尚书介绍道，又对林父说，“爸，这就是柏医生，那天妈妈住院，多亏他休假过来照看。”

林父连忙伸出手：“柏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那天辛苦你了，还耽误你休假。”

“伯父客气了，应该的。”柏胤祉伸手回握，指尖温热，握得很轻，“我听说伯母的复查很顺利？”

“顺利顺利，裴医生说后天就能出院了。”林父笑得满脸感激，“你和裴医生都是好医生，等我爱人出院了，一定要请你们吃饭。”

“伯父太客气了，不用这么麻烦。”柏胤祉笑着推辞，目光转向林尚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我爸下来买水果，刚好路过。”林尚书手里还拎着豆浆，指尖有点发烫，“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柏胤祉挑眉，眼底带着点笑意：“不用见外。”

“好，那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林尚书拉着林父道别，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回到病房，林母接过豆浆，喝了一口，暖得眉眼都舒展开来。

回国后的日子，真的像梦里的老巷一样，满是温柔的烟火气，那些曾经的焦虑和不安，正被这些细碎的温暖一点点驱散，慢慢沉淀成踏实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