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未轮回的伪善骑士 第12章 深海沉船

柳晚卿的指尖悬在冰冷的【确认】按钮上空，窗外是遮天蔽日的深渊巨影，脚下是舰桥结构濒临崩溃的呻吟。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哪怕启动失败可能引发更恐怖的后果，她也必须按下它。

“赌了！”

她低语一声，指尖重重落下，按下了那幽蓝色的【确认】按钮！

【“海妖之歌”终极协议已确认启动！】

【系统自检中……警告！声波阵列受损，能量传导效率降低！】

【预计完全启动时间：1分40秒。（受干扰影响，启动时间延长）】

【启动进度：0%...】

1分40秒？！ 比预想的30秒长了太多，柳晚卿的心猛地一沉。而几乎在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的同一时刻，仿佛是感受到了足以威胁自身存在的力量被激活，舰桥外那庞大的“深渊潜行者——安文博”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混合着愤怒与某种古老意识的咆哮。

这声咆哮并非单纯的声音，更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冲击和物理震动！整个“希望之星”号残骸都随之剧烈摇晃，柳晚卿甚至能听到远处船体龙骨传来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更糟糕的是，这声咆哮如同一个信号，唤醒了船上所有的“居民”！

“砰！砰！砰！咚——！”

舰桥那厚重的气密门外，瞬间传来了密集到令人头皮炸开的撞击声、刮擦声和嘶吼声！那声音混杂着变异鱼群尖锐的“咯咯”声、变异船员沉重的脚步和触须拍打声，以及“潮”那种特有的、粘稠液体蠕动和腐蚀金属的“滋滋”声。

它们全都来了！之前遭遇过的所有怪物，仿佛受到了终极命令，不顾一切地汇聚到了舰桥门外，发疯般地攻击着这最后的屏障！厚重的金属门板上迅速出现凸痕和裂缝，门框边缘的密封条在巨大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

“卄……这谁设计的游戏？好坑啊！”饶是以柳晚卿的冷静，此刻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1分40秒，守着这扇眼看就要被攻破的门，面对门外如同潮水般的怪物，还要提防窗外那个随时可能把整个舰桥捏碎的庞然大物……这简直是绝境中的绝境！

【“海妖之歌”启动进度：7%...】

时间才过去几秒，进度慢得令人绝望。

“嗬……呃……” 角落里的安苏羽发出了痛苦的低吟。窗外那属于她父亲的、却已彻底异化的恐怖存在所散发出的精神污染，以及门外无数怪物汇聚形成的疯狂力场，如同双重绞索，勒紧了她的神经。她瞳孔中的幽蓝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皮肤下那些电路板般的纹路颜色加深，甚至开始微微隆起。

【系统提示：关键NPC安苏羽受到强烈精神污染与同源召唤！异化进程：38%！警告！异化加速！】

38%！柳晚卿瞥了一眼提示，心头更沉。安苏羽正在滑向深渊，谁也不知道当她异化程度超过某个临界点时，会变成什么，又会站在哪一边。

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手中这把还剩四发霰弹的猎枪，一把匕首，和商店里那些需要积分兑换的、未必能扭转战局的道具。

“兑换！所有积分，兑换【工业用强酸】和【简易噪音发生器】，能换多少换多少！” 她毫不犹豫地清空了自己仅剩的积分。瞬间，两瓶用粗糙玻璃罐装着的、冒着刺鼻白烟的强酸，以及三个看起来像是自制□□的噪音发生器出现在她脚边。

【“海妖之歌”启动进度：19%...】

门外的撞击声更加猛烈了！“咔嚓！” 一声脆响，门板上方的一个观察窗终于承受不住连续的重击，碎裂开来！一只覆盖着粘液、眼球赤红的变异鱼群【成鱼态】猛地将脑袋探了进来，张开布满细密尖牙的口器，朝着柳晚卿发出威胁的“咯咯”声。

“轰！”

柳晚卿反应极快，抬手一枪，炽热的霰弹瞬间将那个鱼头轰成了碎片，粘液和骨渣喷溅得到处都是。但更多的怪鱼试图从那个破口挤进来。

同时，门板下方的缝隙处，粘稠的黑色“潮”开始大量涌入，如同涨潮的海水，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试图腐蚀一切，并向控制台和柳晚卿的脚踝缠绕而来。

“滋啦——！”

柳晚卿抓起一瓶强酸，拔掉塞子，朝着门口地面涌入的“潮”泼洒过去！刺鼻的白烟猛烈升起，被强酸泼中的“潮”发出了尖锐的嘶鸣，迅速消融、萎缩，化为一股黑烟。有效，但一瓶强酸只能清理一小片区域。

她立刻将一个噪音发生器设定好短暂延时，从观察窗的破口奋力扔了出去。

“哐——！！！！”

巨大的、足以撕裂耳膜的噪音在门外通道中爆响！门外的攻击瞬间一滞，显然那些怪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干扰了感知和行动。但这停顿只持续了不到三秒，更疯狂的攻击便接踵而至！整个金属门板已经开始严重变形，门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

【“海妖之歌”启动进度：34%...】

时间才过去不到四十秒，柳晚卿背靠着控制台，剧烈喘息，左肩之前被猎枪后坐力撞伤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猎枪还剩三发子弹，强酸只剩一瓶，噪音发生器还有两个。而门，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砰！！” 又一声巨响，门板中央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一只缠绕着苍白触须、属于变异船员的爪子穿透了金属板，疯狂地撕扯着，试图将破口扩大。

柳晚卿举起猎枪，对准那爪子的根部。

“轰！”

霰弹将其打得血肉模糊，触须断裂，那爪子抽搐着缩了回去。但很快，更多的攻击落在门上，破口越来越大。

她看了一眼启动进度，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身体不规则抽搐、异化程度已经跳到【41%】的安苏羽。安苏羽似乎正在与体内的某种力量抗争，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不能放弃

柳晚卿眼神一厉，将最后一个噪音发生器贴在严重变形的门板内侧，设定为触发式。然后，她抓起最后那瓶强酸，严阵以待。

【“海妖之歌”启动进度：51%...】

超过一半了！但门也到了极限。

“嘎吱——轰隆！！”

伴随着一声扭曲到极致的金属哀鸣，整扇气密门终于被外面无数的怪物用蛮力硬生生地从门框上撕扯了下来，轰然倒塌。

门外的景象如同地狱之门洞开！密密麻麻的变异鱼群如同灰色的浪潮般涌来；身形扭曲的变异船员挥舞着触须和利爪，发出咆哮；粘稠的“潮”如同黑色的地毯，覆盖了地面和墙壁，向着舰桥内部席卷。

“砰！” 贴在门内的噪音发生器被触发，巨大的声波再次短暂阻碍了最前方怪物的脚步，但也彻底激怒了它们。

柳晚卿站在控制台前，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块礁石。她举起猎枪，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聚合在一起的“潮 [黏合态]”扣动了扳机！

“轰！”

霰弹将它们暂时打散，但更多的怪物蜂拥而至！她丢开打空了的猎枪，拔出匕首，另一只手握紧了最后一瓶强酸。

就在她准备做最后搏命之时——

“吼——！！！”

角落里的安苏羽，猛地抬起了头！她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两团燃烧的幽蓝色火焰，脸上的蓝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甚至她的指尖都开始变得锐利，泛着金属般的幽蓝光泽。异化程度：【47%】

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尖啸，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并非冲向柳晚卿，而是如同鬼魅般冲向了门口那汹涌的怪物潮。

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双手挥舞间，带着一道道冰冷的幽蓝轨迹。那些扑向她的低阶变异鱼群在接触到蓝光的瞬间，就如同被冻结般僵直，然后从内部开始崩解。她甚至直接用手抓住了一只变异船员抽来的触须，那触须在接触到她手掌的瞬间，便迅速覆盖上了一层冰蓝色的结晶，然后脆裂开来。

她像一道失控的、充满毁灭力量的蓝色闪电，暂时在怪物潮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在本能地保护启动“海妖之歌”的控制台，或者说，在对抗一切试图打扰“那个进程”的存在。

柳晚卿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但来不及细想，趁着安苏羽制造的混乱，她迅速用匕首解决了两只从侧面绕过、试图扑向控制台的怪鱼，同时将最后一瓶强酸泼洒向另一股试图从天花板渗透下来的“潮”。

【“海妖之歌”启动进度：67%...】

快了！就差一点！

然而，就在进度条跳到67%的瞬间——

舰桥外，那一直用庞大身躯压迫着船体、似乎在与“海妖之歌”凝聚的能量进行对抗的“深渊潜行者——安文博”，做出了它最直接、最狂暴的反应。

它那一条最为粗壮的、如同摩天大楼般的巨大触须，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不再是缓慢压迫，而是猛地、狠狠地砸在了“希望之星”号靠近舰桥的船体侧面！

“轰！！！！！！！”

如同陨星撞击！整个舰桥在这一击之下，发出了令人绝望的、结构彻底解体的断裂巨响！主观察窗连同大半个前部墙体，在这一刻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抛飞。冰冷刺骨、泛着诡异黑色油光的海水，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浪，夹杂着破碎的金属、家具和怪物的残肢，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倒灌进了舰桥控制室？

“呜——！”

柳晚卿只来得及抓住身边一个固定的仪器支架，整个人就被狂暴的水流狠狠拍在控制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海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腰部，并且还在急速上涨。

控制台上，那些本就闪烁不定的屏幕在这一击之下纷纷爆裂、熄灭，“海妖之歌”的启动进度条，在跳到67%的瞬间，猛地变成了刺眼的灰色，随即彻底消失。

【警告！“海妖之歌”启动进程因物理性严重破坏及能量核心断连，已中断！】

【系统严重受损！主电源离线！备用电源尝试接续……失败！】

【检测到船体大规模进水，结构完整性低于20%！】

【新任务触发：紧急抢修！】

【任务描述：“海妖之歌”系统并未完全损坏，但其主供能线路已在刚才的攻击中断裂。请在船体彻底沉没前，前往位于下层轮机舱附近的紧急供电室，手动拉下“海妖之歌”专用备用供电闸，恢复系统能源，并祈祷核心阵列未被完全摧毁。】

【任务时限：未知（取决于船体沉没速度及您的速度）。】

【任务奖励：无（生存即是奖励）。】

【失败惩罚：永久沉眠于深渊。】

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伤口，绝望如同这黑色的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启动中断，系统宕机，船体正在解体沉没，而唯一的生路，竟然指向了更加危险、更深邃的船体下层，那个可能更靠近“深渊潜行者”本体的地方。

柳晚卿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看了一眼在海水倒灌中依旧在与怪物厮杀、但动作似乎因为环境骤变而略显迟滞的安苏羽（异化程度：【49%】），又看了一眼一片狼藉、不断有海水和杂物从破口涌入的控制室。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腥咸和铁锈味的空气，挣扎着从海水中站起，握紧了手中那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近战武器——匕首。

没有退路了。

她必须潜入这正在沉没的钢铁坟墓深处，去完成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最后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