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耐心地陪了苏老夫人半日,最终还是老人身体乏了才不舍地离开,再三叮嘱吃饭的时候要去叫她。苏老夫人已经好几年没有和大家一起吃过饭了,苏世杰听了也很高兴,连忙应了下来,说到时候一定让苏昭亲自去接她。
“父亲,我想回院子里看看,有些东西下人们可能不知道放哪里。”苏昭对苏世杰心怀芥蒂,两人聊了不到一刻钟,便寻了个理由要离开。
苏世杰一听觉得有理,便要陪他去,被苏昭笑着拦了,“父亲累了半日,好好歇着,儿子不过是去看看,一会儿便归!”
“好好!不急,你许久未回来,多逛逛!”
苏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带着苏暖住在外面不会来,奈何姓了苏,且不说名声问题,就是为了母亲,他也要回来为当年的事做个了断。
苏世杰今日很高兴,儿子对他虽然还有些疏离,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假以时日,父子间定能回到从前。又不由得想到,苏昭去年已经及冠了,当时他在南方,由那边族里的长辈主持,他被朝中事务套住,没得机会去,只派了苏晖带着周昌去。所以今年腊月份苏暖的及笄礼一定要好好办!
还有,苏昭已经二十一了,身边却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是时候该给他说门亲事,苏暖从小就定有婚约,前面的苏明又尚未出嫁,倒也不急。
一想到这些,便叫来周昌和周昌家的,让他们悄悄去打听一下有哪些人家的女儿适合苏昭,品行相貌怎样。
苏世杰刚吩咐完,便见内院的一个丫头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说苏昭放火烧了梧桐苑。
苏世杰闻言大惊,梧桐苑是苏暖住的地方,前不久刚收拾出来,昨天又连夜派人安置了不少东西。按理说苏昭烧哪里也不该烧梧桐苑啊!
“苏昭,你凭什么烧了我的梧桐苑!”苏明一直都很喜欢梧桐苑,所以才会求了许氏想一个办法让她住进去,那日被苏老夫人赶出来后还未消气,今日突然听见苏昭竟然一把火烧了,立马就冲了过来。
苏昭冷冷一笑,“这梧桐苑何时成了你的?”
苏明一噎,随即大叫道:“就是我的!我一直住这里,这就是我的!”
顺手拉过身边的一个丫鬟,指着苏昭道:“告诉他,这梧桐苑是不是本小姐的!”
丫鬟是近两年进府的,对府中的事不甚了解,又一向害怕许氏母女,只得点了点头。
“三少爷!”许氏闻言赶来,扯了一把苏明,让她闭嘴,对苏昭道,“你是苏府的嫡公子,按理说我不应该教训你,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梧桐苑是苏府最好的院子,昨日老爷又派人安置了不少东西。我毕竟管着这个家,你这样一把火烧了,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呢?”
虽然苏昭提前跟苏晖打了招呼,但是苏晖见到火光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安慰了周氏两句便赶了过来,路上遇见苏世杰和陈嬷嬷,到的时候正好听见许氏一番话。心中不由得冷笑,许氏用嫡子的身份来自责苏昭的肆意妄为,又点名自己管家,有权利询问,不可谓不聪明,只可惜遇见的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苏昭。
苏昭见人都来齐了,便扔了手中的火把,扫了一圈,眼神凛冽,“阿暖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苏晖故作不解,“可是三弟,虽说因为时间匆忙,大件的东西来不及换,但也有许多东西都是新置的!”
“整个院子都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添了新的物件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脏!”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对许氏道,“许姨娘不必担心银钱问题,梧桐苑的重建,以及新添置的东西,都由我们自己出。”
又对着苏世杰拜了三拜,为难道:“儿子不孝,给父亲添了烦忧,只是阿暖身子弱,向来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儿子担心她受了冲撞,故有此举。”
苏世杰虽然看出来苏昭是在故意惹事,但是他已经给了台阶,所说的话又挑不出错,再加上苏暖身子不好也是因为那年许氏下的毒,也就不好说什么,只得扶起他,道:“是为父考虑不周,是为父考虑不周!”
苏昭趁机继续道:“父亲,这梧桐苑重建恐怕需花费些时日,阿暖一个人住在那边儿子不放心,所以想等梧桐苑修好后,带着她一起回来。”
苏世杰张了张嘴,想留下他,又找不到理由,只好道:“好,到时候带着阿暖一起回来。”
“父亲,街坊邻居看见家中火光,又不知情,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阿暖恐怕会担心,她身子本就弱,万一出个好歹,不知该如何向母亲交代!儿子就先回去了。”
“好,快回去,别让她担心!”苏世杰对冯媛本就有愧,一听苏暖可能出事,连忙叫人安排车辆送苏昭回去。
苏昭此行本就没打算住下,所以只带了两个贴身小厮,没走多远便拿了点银子给苏府派来的人,让他们自己去买点酒吃,不用跟着了。他一向奉行软硬兼施的政策,既然已经立威了,自然要拿出点好处,才能更好地收买人心。
“少爷,我们直接回去吗?”豆角性子活泼,又机灵,跟在苏昭身边最久,所以话也比较多。
“不回去!”没了外人,苏昭也懒得装正经,懒洋洋地仰躺在马车里,心道,回去那丫头也没有给他准备午膳,倒不如去谁家蹭一顿。
“那去司马家吗?”豆角一听就知道自家少爷要去找人喝酒了,在如今的雒阳城中,和苏昭关系最好,又能明目张胆地在一起的人就只有同榜的榜眼司马错了。
“司马大人家没钱。”一直不开口的豆花断然否决了豆角的提议。
司马错是巴蜀人士,典型的落魄文人,苏昭初遇他的时候是寒冬,他还穿着单衣,因为还书误了时辰被主人责罚,苏昭一时心软便帮了他,司马错为了还苏昭银钱,便到苏昭的酒楼做了账房先生,两人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后来听说司马错要赶考,便资助了一笔银钱。
论起来,司马错的祖父和安王生母静妃的兄长永济侯司马锴的祖父还是表兄弟,因为一些误会两脉逐渐疏远,到了司马错父亲的时候,日子越发艰难,便带着妻子儿女回了原籍,从此与雒阳司马家再无联系。
“去安王府。”是时候去把子归接回去了。
李策正好在府中,一听苏昭来了,便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趴在暖阁角落里的子归,“你的主人来接你了。”
子归似乎闻到了苏昭的气息,兴奋地吼了两声,撒腿就跑了出去,李策叹息地摇了摇头,费尽了心思,还是留不住一只虎啊!
“见过王爷!”苏昭安抚地摸了摸子归,回身对着赶来的李策行了一礼,“多谢王爷这段时日对子归的照顾。”
李策虚扶了一把,笑道,“还未来得及向苏公子当面道喜,不想今早递了帖子,先生就来了。”
苏昭在礼部留的地址是苏府,就是为了打发那些前来道喜的人,不过也早料到像安王,燕王,祁王这些人迟早会找到他,听闻这个消息倒也不吃惊。
“不巧在下今日回了苏府,未见到殿下的帖子。”苏昭知道李策将他的底细查了个遍,又顺着南方苏宅的线索,查到了他在各地的产业,再加上周老先生一事,因此在他面前也不装模作样,就抱着子归席地而坐,笑道,“今日冒昧打扰,乃是为了接子归。”
这种相处方式李策只有在苏宅见过,如今见了苏昭这样倒也不觉得无礼,随意地笑了笑,也不用自称了,“我与子归相处甚好,苏公子如今又多有不便,可否让他多留几日?”
遇见子归后,他便查到苏昭与苏暖早早就到了雒阳,想来定是有要事办,不能太张扬,所以未带子归。
苏昭知他是好意,却不能接受,“今日不小心得罪了一些小人,阿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李策了然,也不再相劝,留了苏昭用午饭。李策是战马上打出来的亲王,苏昭又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因此两人聊起来也甚是投机。若非子归思念苏暖,一直扯苏昭的袍子,两人不定聊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