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影月徘徊 第5章 平安扣

“太子殿下，燕王世子求见。”殿外太监的声音轻轻传来，打断了东宫的寂静。璟煜放下手中的《资治通鉴》，指尖还残留着书页的墨香，脸上竟难得浮现出一丝淡笑：“让阿昭进来。”

燕昭推门而入，一身宝蓝色锦袍衬得他少年气十足，刚进门便径直坐到璟煜对面的椅子上，大大咧咧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熟稔得像是在自己家。璟煜早已习惯他的随性，只淡淡问道：“阿昭，你来找我，总不会是单纯想蹭杯茶吧？”

燕昭喝了口茶，抹了抹嘴，神秘兮兮地凑近：“你可知你的‘未婚妻’，下午要来找你？”璟煜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未曾得知。”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详细说说？”

燕昭见状，忍不住笑出声，肩膀抖个不停：“哟，太子殿下这是对笙小姐上心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之浥你这么‘好奇’的模样。”璟煜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燕昭见好就收，摆摆手：“不逗你了，长话短说。你那未婚妻聪明得很，今早就知道了婚约的事，还特意叮嘱我别提前告诉你，让你装不知道呢。”

璟煜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世子就别包庇你家那位姚大小姐了。虽说我只见过笙小姐一面，但她性子单纯，人脉也远没到能提前知晓宫中专事的地步——定是姚晚告诉你的吧？”燕昭被戳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嗨，我未婚妻这不是怕惹上你这个太子爷嘛。”

璟煜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了。不过姚小姐性子跳脱，人缘又广，你平日里多看着点，别让她闹出什么乱子。”燕昭挑眉：“太子是怕阿晚带坏了笙小姐？”璟煜端起茶杯，若有所思：“你说呢？”燕昭笑着站起身：“得了，我玩心眼可玩不过殿下。话说，你下午见不见笙小姐？”璟煜点头：“见。”

燕昭拱手作揖，打趣道：“那殿下先处理公务吧，免得一会让你那‘贪玩的太子妃’等急了，扫了兴致。”说完便转身离去。璟煜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书，只是这一次，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久久没能看进去。

宫门外，姚晚早已等候多时，见燕昭出来，立刻上前缠着他问：“怎么样怎么样？太子殿下同意见阿漫了吗？”燕昭点点头：“同意了。”一旁的笙漫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定模样。

这时，丞相府的管家折柳快步走来，毕恭毕敬地对笙漫说：“小姐，夫人让您先回府用膳。”笙漫点点头，对姚晚和燕昭说：“阿晚，世子殿下，我先回去了，下午我来将军府寻你。”话毕，便跟着折柳上了马车。

回到丞相府，笙漫刚进门就喊：“阿娘，我回来了！”季黎从屋里走出来，睨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回来就好，快洗手吃饭。”“阿漫还知道回来啊？”一道调侃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笙漫的二哥笙箫。他刚从边关回京，身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英气。

笙漫闻声回头，顿时满脸黑线：“二哥！莫要调侃我了！”笙箫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阿漫莫不是去找姚家大小姐玩了？”笙漫叉着腰：“是又怎样！”笙箫收敛了笑容，语气认真：“随你玩，不过我今晚就要启程回边关了。”

笙漫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这次去多久？”笙箫眸色暗淡：“不清楚，边境不太平，归期未定。”笙漫忍不住吐槽：“你和大哥老是出远门，明明是该上学的年纪，却要被抓去练武。”璟帝上位后，朝中兵力不足，丞相府的男儿几乎都被派去戍边，好在笙澈和笙箫能力出众，很快便成了璟帝的重臣。

笙箫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柔和：“阿漫，别这么说。我和大哥在边关，也有在读书习字。快用膳吧，小小年纪净想这些有的没的。”季黎从始至终没说话，只是默默给笙漫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红烧肉，眼底藏着难以掩饰的心疼。笙漫看着母亲和二哥，心里一阵发酸，小声问道：“阿爹今晚回来吗？”季黎摇摇头：“近日宫中事务繁忙，你阿爹今晚不回府了。”

下午，骄阳似火，蝉鸣声此起彼伏。笙漫吃完午饭，便匆匆走出府门——快到和姚晚约定的时间了。不巧的是，刚出门就碰到了准备出发的笙箫。笙箫看见她，便知道她要出去，叮嘱道：“去哪？”笙漫说：“去将军府寻阿晚。”笙箫点点头：“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二哥拜拜！”笙漫挥挥手，马车便疾驰而去。笙箫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翻身上马，也朝着皇宫的方向驰去——他还有些关于边境的事务，要向璟帝禀报。

将军府门口，姚晚早已等候多时，见笙漫来，立刻上了马车。“阿漫，你好慢啊！”姚晚抱怨道。笙漫环顾四周，疑惑地问：“世子不一起吗？”姚晚摇摇头：“他今天中午就去东宫陪太子殿下了，说是要帮我们‘打掩护’。”

笙漫没再多问，无聊地看着车窗外经过的大街小巷——叫卖的小贩、嬉戏的孩童、来往的马车，一派热闹景象。“阿漫……”姚晚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担忧。笙漫回头：“怎么了？”姚晚看着她，认真地问：“你以后会住进宫里吗？”笙漫点点头：“成婚之后，肯定会的。”姚晚摇摇头：“我说的是没成婚的时候，皇上会不会让你提前入宫？”

笙漫坚定地摇摇头：“不会，我不会住进宫里的，除非迫不得已。”姚晚还是担心：“阿漫，自古以来，没有帝姬不住宫的道理，皇上若是强行要求，你怎么办？”笙漫垂下眼眸，轻声说：“我知道……可我不想被困在宫里。”姚晚见她低落，连忙笑着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就算你进宫了，我也可以找各种理由进宫看你，咱们还是能一起玩！”笙漫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东宫门口。“知夏帝姬到——”太监的唱喏声响起，宫女连忙上前带路。姚晚礼貌地问：“请问燕王世子可在里面？”宫女点点头：“在的，奴婢先去禀告太子殿下。”姚晚转头看了一眼笙漫，见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平安扣，忍不住调侃：“你要把这个送给太子殿下当回礼？”笙漫的脸瞬间红了，小声说：“阿晚莫要笑我！”姚晚摆摆手：“随你随你，你开心就好。”

很快，管事公公便将两人领进了东宫。笙漫紧张得不敢抬头，慌慌张张地屈膝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璟煜坐在主位上，静静观察着她——这笙小姐，昨天在相思寺还敢和他拌嘴，今日倒是变得拘谨起来，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都起来吧。”璟煜的声音平淡，目光落在笙漫身上，“笙漫，你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要说？”笙漫突然被点名，吓得一个哆嗦，抬头打量四周——前几日她来过东宫，只是今日看见璟煜身边还坐着燕昭，顿时又怕生起来。

燕昭看出了她的窘迫，冲璟煜使了个眼色，随即站起身对姚晚说：“阿晚，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姚晚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出去了——心里暗骂燕昭“没眼力见”，不知道她是来给笙漫打气的吗？

笙漫见“救命稻草”走了，心里更慌了，好在殿里只剩下她和璟煜，倒也少了几分拘束。璟煜忍不住笑了，故意拖长了语调：“这下没人打扰了，可以说了吧？知、夏、帝、姬。”

笙漫长舒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个平安扣，递到璟煜面前，小声说：“殿下，前几日在相思寺，多谢你照顾我。这个平安扣是我阿娘求来的，能保平安，我想送给你当回礼，你不要嫌弃。”见璟煜没说话，她又连忙补充：“虽然肯定比不上殿下宫里的珍宝，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璟煜接过平安扣，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玉质，心里微微一动。他点点头：“嗯，我收下了。不过，你找我来，就只为了送这个？”笙漫欲言又止——她原本还想约璟煜出宫去集市玩，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让太子殿下陪她“疯玩”太过荒唐。她摇摇头：“没、没别的了。”

璟煜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哦？可燕昭告诉我，你想带我出去玩。走吧，既然来了，就陪你疯玩一次。”笙漫愣愣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璟煜点点头：“走吧。”

两人走出东宫，姚晚和燕昭早已在外面等候。姚晚见璟煜腰间挂着那个平安扣，冲笙漫挤了挤眼，小声说：“可以啊阿漫，进展挺快。”笙漫的脸又红了，连忙别过脸。

璟煜和燕昭步子快，笙漫有意放慢脚步，和姚晚并排走在后面。“阿晚，刚才吓死我了！”笙漫小声说，声音只有姚晚能听见。姚晚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好好和太子殿下培养感情！”

璟煜见她们走得太慢，不满地回头：“笙漫，你带路，去哪玩？”笙漫一激灵，连忙跑到他身边：“殿下，我们去集市吧！那里可热闹了！”璟煜挑眉：“走路去？”笙漫点点头：“嗯！走路去才有意思！”璟煜无奈地摇摇头：“走吧。”

一路上，笙漫叽叽喳喳地说着集市上的趣事，璟煜偶尔回应一两句，大多时候只是听着。走了没几分钟，璟煜忽然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笙漫，我不是让你当哑巴，你倒是接着说啊！”笙漫愣了一下，随即反驳：“我不说话又不是要当哑巴！殿下话这么少，谁像哑巴还不一定呢！”

璟煜瞪了她一眼：“嘴巴这么厉害，不去演相声可惜了。”笙漫也不甘示弱：“殿下嘴巴也挺厉害的，我们刚好可以凑一对！”璟煜被她气笑了：“笙漫，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笙漫懒得和他吵，左顾右盼，却见燕昭和姚晚跟在后面，正偷偷笑着听他们拌嘴。姚晚见她看过来，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

四个人在集市上逛了一圈，笙漫和姚晚买了一大堆东西——糖画、风车、香囊、话本，燕昭和璟煜则像两个“巨型挂件”，默默地跟在后面，手里拎满了她们的战利品。直到夕阳西下，璟煜想起还有公务要处理，四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临走前，笙漫看着璟煜手里拎着的一堆“小破烂”，忍不住笑了：“太子殿下，这些东西你可别扔了！”璟煜瞪了她一眼：“知道了，啰嗦！”心里却默默想着：这些东西，得找个好地方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