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沈知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谢良上坐在院子里看着屋内,竹月走过来“殿下,外面冷。”
“没事。”谢良上收回目光,吸了吸鼻子,竹月道“殿下,沈公子不知您还在,为何不告诉他。”
谢良上看着她“他定然想自己独处,可本殿又想陪他。”
“小表妹,天色已晚你快些回去吧。”沈知年靠在床边,谢良上看着他许久一动不动,她点了点头“好,明日本殿会在永安门等着沈将军。”
思绪回来她低下头“皇兄已经南下,短时间内回不来,皇室之内只有杨皇后,本殿和太子在。”
夜深之时,沈知年蜷缩在床边,他目光无神呆滞至极,他双手覆上眼睛。
渐渐入秋,夜里温度甚低,谢良上摸了摸胳膊。
天色渐渐明亮,谢良上眼睛睁不开,揉了揉眼睛“竹月。”
竹月上前“殿下?”
“天色已亮,快些回宫收拾一下,再去永安门吧。”谢良上叹了口气,竹月扶起谢良上,而谢良上身子一软头也昏昏沉沉。
“殿下!”竹月差点惊呼,谢良上看了她一眼“小声。”
竹月点了点头“是竹月着急了,殿下怕是夜里着凉了。”她看着谢良上有些发红的脸。
“无碍。”谢良上摆摆手“回宫,莫要耽搁了。”
永安门之上,皇室杨皇后,太子殿下,茶平长公主殿下三人矗立在这之上,谢良上一身宫服。
低下是永安城百姓,沈高燕与沈知年在沈府门前,沈府周围被禁军围住,沈将军英躯到沈府门口周围不可有百姓,这是皇家对沈氏姐弟的体面,是对沈将军的体面。
“皇嫂。”谢良上垂眸开口,她脸色不大好,连着语气都有些虚弱,杨皇后侧目“茶平可还好。”
“沈舅舅要回来了。”她抬眸看着远处,她与沈将军有着亲戚关系,但从心底里她很少接触这个舅舅,从记忆里舅舅便常常出征。
天下不平,舅舅连年征战,少有回永安城,舅舅也少有享受过这些。
“沈将军他…”杨皇后哽咽了一下“大明百姓,不会忘记他的。”
谢良上回头望向了沈府方向,再次回头不远处来了一支队伍,旗帜最前方是明字,后面还有一个沈字旗帜。
“来了。”谢澄邺沉着眸子负背而立。
“队伍直接回沈府,咱们同队伍一同回去,在队伍后方。”杨皇后哑声道,语气里带了些苦涩“这是英雄。”
“沈氏姐弟,昨晚一夜无眠。”谢良上想起昨晚出沈知年院子时,沈高燕坐在府门口看着远处,她只站在沈高燕身后,并没有上前。
她同沈高燕互相看不顺眼,便不去触沈高燕霉头了。
这一路上,百姓都跪地不起,谢良上明白沈家舅舅可得此殊荣,一生征战沙场,自然可以。
可她又晃了神,可皇兄会如何去想呢,沈家名望如此之高,自古功高盖主又会怎么办呢,皇兄是男子,是帝王与她不同。
她可以去信任去相信,可皇兄不会,那是帝王,自古帝王多疑,即使是嫡亲血脉可谁也不能保证沈家或是皇兄心里想的什么。
毕竟人心隔肚皮。
这般想着,众人来到沈府,百姓被隔绝,皇室与众官站在不远处,没有继续靠近。
她看到沈府门口的少年,少年眸色看不出旁的,只看着那棺材,谢良上心里难受,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她在替沈知年难受。
泪水划过面容,她呼吸也有些急促,沈高燕并没有把持住,一下子扑到棺材前“爹!”
这一声嘶声裂肺,谢良上缓缓看着谢澄邺,后者眼里过于冷淡平静,可分明前方是他的妻子,东宫的女主人。
“爹…女儿大婚爹爹未曾看到…女儿也未曾见到爹最后一面…”沈高燕浑身颤抖着,于此对比,沈知年确实显得有些冷静了些。
“皇姑,我早就说过,沈知年不简单,今日你还不相信吗。”
谢良上耳边传来谢澄邺的声音,能够如此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要么是没有感情,要么就是过于自控。
“你错了。”谢良上只回了他三个字,再多的一个字没有说。
谢澄邺的确错了,昨晚她在沈知年院子里陪了他一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里的煎熬,他的难过。
沈高燕回过头看着沈知年,眼里是怨是恨,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许她在怪沈知年的冷静。
不过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太多,一瞬间所有人都在被迫成长一般。
“爹…这就是您疼爱的沈知年吗。”沈高燕低声道“女儿从来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从来。”
沈知年缓缓蹲下来,伸手去抚摸沈将军的棺材,他快要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谢良上眼前模模糊糊,身上也没了气力,只是软软的,像是要站不住了一样。
“殿下!”竹月惊呼,连忙扶住谢良上,谢珏一怔快步走过来抱住谢良上,她浑身滚烫,谢珏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知年,少年脸色亦不好,跪在那里目光看着沈将军。
“这里离宣王府近,去宣王府。”谢珏抱起谢良上往宣王府方向走去,他步伐很快,与平日一点也不一样,眉目里带了些急促。
杨皇后看着谢珏的背影,又侧目吩咐藏依“找廖太医去宣王府为茶平诊治。”
这边动作不大,但是沈知年却看向这边,目光沉沉,他看得清楚,他看到谢珏抱着愿愿,他不知道愿愿怎么了。
心底里是想去看的,是担忧的,可父亲的棺材就在面前,他又无法离去,目光看向书行,书行心里明白点了点头,沈知年又低下头“父亲…”
谢珏带谢良上去了宣王府,宣王府下人在看到自家公子抱的是茶平殿下都惊了一下,马上开始让开路又去准备,因为他们很清楚,茶平殿下是最得罪不了的。
前脚刚到后脚廖太医匆匆赶来,谢良上浑身发热脸色苍白,她陷入梦魇一般,额头冷汗一直往下流。
院子外谢珏紧握着拳头,竹吟竹月两个人干着急,谢珏心里不安,他看向屋内。
廖太医出来行了礼“回谢公子,茶平殿下这是着凉发热,高烧不退,需…”他顿了顿“还是挪回越鸠宫医治比较好。”
梦里她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她只听见了声音。
“殿下,您与宣王世子从来都不合适的。”有个人这么对她说“可这些年都是您自己的心结困顿着自己。”
“本殿何尝不知,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杀戮是什么样的?”这个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老态,但她依旧不知道“大明如此懦弱,合该有人站出来,为大明脱胎换骨。”
“可这些不都是您教我的吗。”
“今今岁岁年年,愿愿愿事遂意。”
猛然惊醒,谢良上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可她大口呼吸着空气,这些到底是梦还是什么,她连忙抬起自己手,看着手上的手镯“今今岁岁年年,愿愿愿事遂意。”她低头喃喃自语“沈知年…”她颤抖着,额头的冷汗直流,谢良上大口呼吸空气。
“殿下,您终于醒了。”竹月进门正看到谢良上看着手镯。
谢良上有些无力伸手抚摸自己的额头“本殿怎么了。”
“殿下您那天在沈公子府中着凉了,高烧晕过去了,已经半个月有余了。”竹月拿起药。
谢良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浑身无力“怎么这么久?本殿如何回来的?”
竹月一顿“殿下着凉引得幼年时旧疾发作,至于怎么回来的…是…是马车送回来的。”她在巧妙的避开谢珏这个人。
而谢良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起了身点点头“沈知年如何了。”她醒来想的依旧是沈知年。
这话一出,竹月抿了抿嘴“沈将军已经下葬,皇上特许厚礼,具体册封要等皇上回来,沈公子在您昏过去那天夜里偷偷来过,他不想让人知道,后来沈将军后事处理完,他又常常来,因着杨皇后顾念沈将军,便让沈公子近日都可以随意进宫,不过殿下每每都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