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空文 第10章 第 10 章

那晚从酒吧回来后，陆辞衍像往常一样，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沈驰扶回宿舍，赶上周末，宿舍里面没有其他人，陆辞衍帮他擦了脸，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沈驰醒来时，头痛欲裂，昨晚酒后吐真言的片段记忆涌上来，他吓得猛地坐起身，却看见陆辞衍正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眼底带着淡淡的红血丝，语气却依旧温柔：“醒了？喝点水，我买了你爱吃的肉包。”

沈驰攥着被子，手指发白，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陆辞衍打断。

他把水杯递到沈驰手里，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自始至终，陆辞衍没提一句“小说”“穿越”或是“心脏病”，仿佛沈驰昨晚的醉话只是一场梦。

可他的行动却骗不了人，以前总爱喝冰咖啡的人，会主动接过沈驰递来的温水；以前熬夜写代码到凌晨的人，会在沈驰说“该睡觉了”时立刻关掉电脑；甚至以前最怕运动的人，会在周末早上拉着沈驰的手说：“今天天气好，我们去操场散步吧。”

沈驰看着他刻意迎合自己的样子，心里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他知道陆辞衍都懂了，懂了他的焦虑，懂了他的疏远，也懂了那个注定的结局。

可他不敢再提分手，甚至不敢再提“离开”两个字，他怕自己的每一次推开，都会像小说里写的“虐心伏笔”，反而加速结局的到来。

日子就这样在温柔又沉重的氛围里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期末考试周，离陆辞衍22岁的生日也更近了。

图书馆里人满为患，沈驰趴在桌上，对着厚厚的专业书唉声叹气。

陆辞衍坐在他身边，手里转着笔，眼神却时不时落在沈驰身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道题你再讲一遍，我还是没听懂。”沈驰推了推陆辞衍的胳膊，语气带着一丝撒娇。

他故意让自己忙起来，故意忽略心里的不安，好像只要他们一直这样并肩坐着，结局就不会到来。

陆辞衍耐心地讲解起来，声音清冽，条理清晰。

沈驰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没有小说，没有结局，只有他和陆辞衍，在这个安静的图书馆里，一起为了考试而努力。

深夜十一点，图书馆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他们两个。

沈驰提议出去透透风，于是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图书馆，坐到外面的草地上。

沈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终于看完了，明天考试应该没问题了。”

他转头看向陆辞衍，却发现陆辞衍正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呼吸有些急促。

“陆辞衍？”沈驰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想去扶他，却听见陆辞衍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陈栖，我有点累。”

沈驰猛地转头，看见陆辞衍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

他慌了，手忙脚乱地翻遍书包，想找陆辞衍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可书包里只有书本和笔记，什么都没有。

“药呢？你的药在哪里？”沈驰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一直在发抖。

陆辞衍却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他的手，手指冰凉。

“别找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释然，“找不到的，我今天没带。”

沈驰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紧紧握着陆辞衍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为什么不带药？你明明知道……”

“因为我怕陪你的时间越久，我就会越贪心……”陆辞衍笑着摸了摸沈驰的脸，手指的温度渐渐变冷，声音轻得像羽毛，“想陪你复习，想陪你考试，想陪你过完这个冬天……这就是你给我的结局吗？挺好的，至少我陪你过完了生日，至少我对你说过我喜欢你……”

他顿了顿，呼吸越来越弱，眼神却依旧温柔地看着沈驰：“我不怪你，沈驰……真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陆辞衍的手无力地垂在腿上，眼睛轻轻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空旷的校园里，只剩下沈驰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抱着陆辞衍渐渐变冷的身体，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可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和窗外呼啸的寒风。

路灯还亮着，照亮了两人倚靠在一起的身影，也照亮了沈驰脸上的泪痕。

他想起银杏道上漫天飞舞的落叶，想起烧烤摊前碰杯的啤酒，想起编程比赛后紧紧的拥抱，想起陆辞衍说“以后想和你一起参加更多比赛”，想起陆辞衍说“陈栖，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些温暖的、鲜活的、带着烟火气的瞬间，像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回放，最后定格在陆辞衍苍白的笑脸和那句“我不怪你”上。

沈驰终于明白，有些结局，从他当年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一行字时，就已经注定。

他穿越而来，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却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这场告别。

他抱着陆辞衍的身体，坐在空旷的校园里，哭了很久很久。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慢慢站起身，轻轻整理好陆辞衍的衣领，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温柔地说：“陆辞衍，我们回去吧。”

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可他的世界，却永远停在了那个深夜里，停在了陆辞衍最后一次摸他脸的温柔里，停在了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我也喜欢你，一直都喜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