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在夜色的遮掩下在京城各家的屋顶上飞奔,猛然听到杂乱的打斗声。
虽然前天的认错西瓜事件让江玥有些尴尬,但她毕竟远离人烟太久。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循着声音望去,一顶轿子停在街道中央,轿子前方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正打得激烈。
江玥悄悄向前移了移,直到看清轿子上面的字。
是他?
她想起昨天晚上执事说的那个单子,手有些痒。
前方的那位已经将所有侍卫都牵制住了,若她此时去把轿中人杀了,那五十万两银子便可以进她的口袋。
她下意识将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很有上前捡漏的冲动。
不行不行,江玥压制下内心的激动,和刘家的婚事算是完了,再把人家亲爹杀了实在不厚道。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为了五十万两丢掉自己的原则,挣钱可以,但不能随意杀人,这位刘大人并没有恶名传出。
忍住!一定要忍住!江玥默默告诫自己。
她把自己的心思压了又压,狠狠心转身离开了。
虽然幽月阁高手如云,但大晚上的,又是毫不重要的文卷室,以江玥的本事避开人进去待上一个时辰简直是轻而易举。
幽月阁的名声这三五年才传出来,以前的江湖势力都是以黑龙帮为首。
啧啧,听听这名字,这个帮派里绝对都不是好人。
江玥自娱自乐的想着。
这不是江玥第一次来,她在加入幽月阁时被人带着来过一次,主要是登记个人信息之类的事。
当时接待她的执事说过,像她这种“半道出家”的,都属于兼职,个人信息啥的简单写写就成,主要是方便联系和辨别。
那换个角度来说,幽月阁自己培养的那些杀手,他们的个人信息会记录的比较详尽。
江玥顺着上次的记忆,轻步来到放置杀手信息的几个架子旁边。
她准备开始翻找。
然后,她愣住了。
该找谁的呢?
在黑暗的屋子里,江玥站在几个架子中间,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脸茫然。
哐!砰!
江玥听到声音,迅速将身子贴在一个架子内侧,将身体隐于黑暗中。
进来的二人自己带了烛火,暗黄的光晕越来越近,江玥将身体缩了又缩。
“这凌香也是倒霉,咱幽月阁第一次碰上这么邪门的事。你说墨大人亲自布的局,凌香已经在那府里生活了那么久,眼看就要收网,就这么被人杀了。”
江玥听着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故事,开始思考。
墨大人亲自布的局?是幽月阁的阁主?看来这幽月阁确实是为太子做事的。
江玥又想到自己的情况,也是,也可能是为钱做事。
她将这个疑点放在心底,仔细听二人交谈。
“墨大人吩咐了,要好好照应凌香的母亲和兄弟,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语气中带着唏嘘。
江玥默默记下这些信息,母亲、兄弟,这些都是突破口。
“你白天还抱怨不如别人挣得多,你自己想想,若像那些人一样出去做任务,且不说你的本事够不够,凌香这样的高手都能死的不明不白,你就算挣了钱,哪里有命花。”
这是另一个人。
江玥熟悉的那位又开了口,“说的也是,不过这些单子能多完成一些,我的提成也会高出不少。”
又语气幽怨道:“还不是那位夜鸩大人,不点都不体贴人。”
江玥正聚精会神听呢,怎么绕到她身上了?这位执事对她怨气很大啊!
她继续凝神听着,打算给他记在小本本上。
这执事浓眉大眼的,当着她的面总是一副笑呵呵的谄媚模样,背地里竟然对她如此不满。
她必须好好听听自己哪里对不起他。
“夜鸩?杀了黑龙帮前帮主的那位?”
“就是她,这两天不是来了个大单子吗?就那个,你知道吧。”听这语气,幽月阁内部都很关注这个单子啊!
“你想让夜鸩大人接了,然后你多拿些提成?”那个人笑话他。
那位执事却十分遗憾,“是啊。可夜鸩大人不肯做。今晚凌风去了,刚刚回来,就差一点...哎...”这口气叹得九转十八弯,可见怨念之盛。
“凌风大人那般厉害,竟然铩羽而归?”
那执事神秘兮兮地在同伴耳边嘟囔了一会儿,便一起出去了。
刚刚声音太小,饶是江玥的耳力也没有听得很全。前面说的无非是关于她之前的事,只是,后面提到的殿下便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还有,那位凌风没得手?
江玥轻轻哼了一声,还好没得手,不然她真的会嫉妒的眼睛流血。
说不得要偷偷去凌风那里抢些钱来,杀刘璋她下不去手,抢些不义之财还不是手拿把掐!
江玥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走到刚刚二人站的位置,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文书,借着微光仔细查看起来。
很快江玥将文书原样放回,悄悄离开幽月阁,前往那文书上所写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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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大事在京城传得很快,梁家女暴毙的消息混着皇帝再次赐婚的圣旨一起在京城传开。
安国侯常年不在京城,百姓们不知他家中事,但各位大人和他们的家眷非常清楚。
说来南安侯此次回京带上了世子,众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要给这位世子议亲。
结果儿子议亲的事还没影呢,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儿竟然被赐婚。
陛下您这是何意啊?
南安侯的分量人尽皆知,这样一道赐婚的旨意硬生生将南烟王和东宫彻底放在了对立面。
皇家兄弟不和是常态,但这般明晃晃地抬高一位藩王来打压东宫储君,实在匪夷所思。
太子朱憬盛在书房坐了整整一天,门外的侍从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殿下一天没有用膳了。”太子妃林氏十分担忧。
弓长史微微低头,满脸愁苦,“殿下不肯用膳,只说不饿。”
林氏知道为何,也不知如何劝,她几次试图进言都被太子软语挡了回来。
她一向谨慎,公爹给小叔子赐婚不是她这个儿媳能置喙的,太子这般情状也万不能传出去,不然一顶不满君父的帽子扣下来,只会对太子更加不利。
林氏去找过皇后,可皇后只说让她传话给太子,一定要仔细给南烟王准备大婚,好好冲冲喜。
林氏语塞,只能悻悻回宫。
看殿下这般模样,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书房外的人急的焦头烂额,里面的人却是不像大家想象的那般狼狈。
太子朱憬盛端坐在书案前,似是在凝眉思索,时不时在纸上勾勾画画。
那般宁静自然,不像在为事情愁苦或愤怒,反而像是在做功课。
很快,朱憬盛将手中的笔放下,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臂膀,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轻步走出书房,看到门外围着这么多人,惊讶道:“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急事吗?”
太子妃林氏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弓长史迅速回神,躬身道:“殿下没有用膳,娘娘十分忧心,故而来看一看。”
朱憬盛温柔地望向妻子,“不是让你先用吗?孤有些资料要整理。”
看妻子满脸尽是担忧,他语气轻柔,“已经好了,走,去你院儿里,陪孤再用一些。”
弓长史等人恭送太子夫妻离开后,才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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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玥回到王府时天已经泛白,看到两个小丫头竟然在床边等了她一夜,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没去休息?”
知炫和知灿恭敬上前,服侍江玥去了外衣,“公子可要休息?”
江玥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长大的,只是这王府的富贵也偶尔让她觉得不适,总觉的哪里不对劲,怪异得很。
“不了,我有要紧的事要禀报王爷,先等王爷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