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门外终于有声音传来,张邵开门出去,回来后却是一脸沉重。
"殿下,张太医服毒自尽了!"
袁崇烬再也站不住,他跌坐在地上,额头上沁满汗珠。
他努力爬起身,抓着朱憬怀的前襟,“恳请殿下饶臣一条性命,臣真的不知殿下何时中毒的?”
“哼!”朱憬怀猛的一脚将他踹翻,咬牙切齿,“本王何时说过自己中毒了?”
袁崇烬瞬间呆住。
朱憬怀微笑看向他,“本王身体不适,袁太医便留在府里侍奉吧。”
袁崇醒过神,颤颤巍巍开口,“不知殿下贵体何时痊愈?”
朱憬怀笑的愈发灿烂,“本王带病就藩,还请袁太医随行照料。”
袁崇烬面如死灰。
朱憬怀让人把袁崇烬关起来,便暂时不理会了。
确认自己的身体确有不妥,朱憬怀再好的心情也要打个折扣,他一瞬间没了精神,叮嘱张邵要休息一会儿,便再次上床休息了。
王爷已经睡了一上午,眼看就要到傍晚,这时入睡晚上可怎么办呢?
张邵有些担心,但并没有阻止,最近事情太多,殿下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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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憬怀睡到深夜方才醒来,他用了些吃食,一时半会睡不着。
不知怎的,陛下赐婚本应是极大的好事,安颂他已见过,美貌聪慧,他十分喜爱。
虽认识不过两日,寥寥数面,他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劲儿,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他相当满意这门亲事。
可这突如其来的赐婚让他摸不着头脑,父皇对他总不太热络,仔细想想其实对他算不上亏待。
只是安国侯是何许人,这位世子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他仍不顾礼数将她留在身边,甚至要拐她去封地,便是因为这位安国侯。
这位侯爷自小是父皇的伴读,年轻时便上了战场,军功累累,战无不胜,这二十年南境能保持安稳便是这位侯爷的功劳。
这样的亲事以前他从不敢想。
而且,太子如何会允许?
原先他想着先把这姑娘带走,你来我往的必然会积累些感情,让这姑娘对自己动心之后倒逼安国侯嫁女。
苍天在上,这只是他粗略的设想,说是白日做梦都不为过,昨晚和江玥说那番话本就是他气急了将自己心中奢望脱口而出,谁知睡了一觉他的梦想就实现了呢?
真是匪夷所思!
如此大的喜事,朱憬怀竟不敢令自己放肆欢喜,歪在这寝室的软榻上,他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他担心这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境,待他纵情享受喜悦时,一觉醒来又成了空!
“殿下,安国侯来访。”
听到外面张邵的声音他顾不得再嘲笑自己窝囊,吩咐请人去书房后他收拾了一下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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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侯来不止因为这门亲事,他白日一直在陛下的御书房,赐婚的圣旨是他看着陛下写完由传旨太监送来出的。
当然,他也和陛下一起听说了,今日南烟王请了两次太医,甚至请的第二位深夜也尚未离开。
嘉德帝担心儿子的身体,且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和儿子讲,这种情况下便也只能委托自己的老伙计安国侯来替他办了。
安国侯始终是忠于陛下的,陛下叮嘱他的那些话他心里有数。
“见过殿下。”朱憬怀走进书房后,安国侯微微躬身行礼。
朱憬怀上前将人扶起,在这位面前他不敢托大。
“不知侯爷夤夜来访有何要事?”二人都落座后,朱憬怀开口询问。
安国侯早已打量过朱憬怀,看他没什么大碍也就隐去了陛下的关心,“今日陛下赐婚,臣有些难言之隐,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说与殿下。”
朱憬怀已经猜到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侯爷但讲无妨。”
“陛下赐婚本该早日完婚,奈何小女前些日子离家出走,如今尚未归家。陛下体恤臣,假称小女此时在南境,待殿下就藩后择吉日成婚。”
他不知这位殿下会不会介意,但若到南境后还是不见颂儿会更麻烦。
朱憬怀可太知道了,“本王明白侯爷的难处,此事并无大碍。不知侯爷可有世子的消息?”
朱憬怀在想,要不要把江玥请来,让她直接跟着父亲回家去?
安国侯想到失踪的女儿,心情沉重了许多,并没有发现朱憬怀话的中不妥,“臣没有任何消息,小女像消失了一般,陛下派出的暗卫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臣想这孩子可能想自己回尚安,也许和寻她的人走岔了。”
安国侯这般担忧,朱憬怀有些不忍,但看江玥的样子,这父女间似乎有些别扭。
他确实可以直接告诉安国侯,但又不想让江玥觉得他不讲义气,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站在江玥这边。
安国侯不知朱憬怀的想法,只是看到朱憬怀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怕他多想赶紧道:“小女是臣一手带大的,以她的身手不太可能出事,而且她身边有人跟着。”
猛地想到刚刚朱憬怀唤“世子”,心下了然,这位必然知道了他要娶的人是颂儿,也知道颂儿扮男装上战场的事,只是仍补充道:“若是小女不幸出了事,臣会请陛下取消婚约。”
他不能让女儿去受委屈。
朱憬怀看安国侯想偏了,“侯爷莫要折煞我,能娶世子是本王的福气,赐婚圣旨已下,这婚事自是板上钉钉,本王定会珍爱安姑娘,不使她受丝毫委屈。”
安国侯这些年很少回京,对这位皇子并不了解,刚刚这番交谈倒是令他颇有好感。
“殿下这般体贴,臣便安心了。”
二人随意寒暄几句,安国侯便起身离开,朱憬怀一路送他至府门口,目送他上马后方折身回府。
“去请江公子来书房。”他吩咐之后又改口,“不,还是本王去看看她吧。”
江玥住在王府最西侧的福凝院,清静雅致,朱憬怀安排时便挑了最好的院子。
一个姑娘家,又是贵客,必然要精心招待。
朱憬怀和张邵二人一路走至福凝院门前,看到眼前灰暗的光线有些奇怪。
“这是省烛火呢?”朱憬怀看向身边的张邵。
张邵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臣不知。”
这句话让他想起殿下满是灰尘的床底,一时讷讷不敢接话。
朱憬怀瞪了他一眼,继续向院里走。
这不归我负责啊!张邵只敢在心里喊冤,步子一直紧紧跟着朱憬怀。
“见过殿下。”朱憬怀循着光线走进室内,两个丫鬟恭恭敬敬地行礼。
看着空空的屋子,他有一瞬间担心人已经跑了,仔细看了下屋内的桌椅摆设方松了一口气,“江公子呢?”
“下午公子说有事,便出府了。”是那个叫知灿的小丫头。
“去做什么了?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又跑出去了?
“没有,江公子说办完事会回来。”
朱憬怀没辙,观赏过江玥摆出来的那些药材后,颇觉无聊。
“人若回来了明早去告诉本王一声。”只能等她回来再劝她回家。
夜深了,朱憬怀径直回了寝室。
“殿下,暗三回来了。”
“嗯?什么事?”朱憬怀想不起来他吩咐过暗三什么。
张邵确实尽职尽责,“前天晚上,江公子挟持老妇的事。”
朱憬怀努力回想,确实有这么一件事,这两天日事情不断,两天前的事他竟恍如隔世。
“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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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玥不知道自己那晚办的糗事已经被朱憬怀发现,她此时正在偷东西。
不,准确地说,她正在偷看东西。
江玥真的是个好孩子,她在杀“梁姑娘”这件事上判断失误,虽然朱憬怀也说过皇帝并没有因此降责。
但朱憬怀这个人那般不愿去藩地,因为她做的这件事竟然提前了一年。
至于昨晚他说的陛下要给他和安国侯之女赐婚的事,只看陛下的态度,似乎也是偏向朱憬怀的。
朱憬怀这个人看着文文弱弱,脑子也不太灵光,那晚的事到底是什么走向,估计他也弄不清楚。
所以江玥打算自己去查。
有两个很重要的方向,一个是大理寺关于此案的卷宗,这个直接关系到陛下获得的信息,另一个便是那位幽月阁杀手的卷宗,很有必要查一查她身边的人。
太子要用她必然需要一些辖制手段,查查她身边的人可能会有一些线索。
如果这两个方向都不理想,便只能打太子的主意了。
此时江玥便是在大理寺卿办公的房间里。
昨天的案子,没有那么快收录起来,大概还在大理寺卿的桌案上。
江玥正在快速翻找。
果然,江玥拿起一打卷宗中间的一本,仔细查看起来。
剧毒,立即毙命,和她诊出的结果一样。
看来大理寺这边并没有问题。
且这案宗既这般写了,必然是这般向上汇报的。
江玥松了一口气,也许嘉德帝为了大局不想继续查下去,故而没有告知朱憬怀。朱憬怀自己误认为他的父亲对他不满,但明显可以看出来赐婚是对他的补偿。
江玥把这边弄清楚后便起身赶往幽月阁。她做事一向利索,一路轻功,半分都不愿耽搁。
咦?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