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被叫到后不疾不徐地站出来,他不知皇帝的真实意图,但为父之心他却可以体会,“臣不知内情,但想来殿下是陛下亲子,在宫中悉心教养长大,定不会做违法之事,还请陛下细细查问,勿使亲者痛仇者快!”
老二是没本事把安国侯弄过去的,太子脑子还是清醒的,看来这是父皇的意思,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谢明澈到底写了什么,既然刚刚父皇神态正常,他还可以再拉扯一番。
太子笑了笑,“是啊父皇,安国侯是国之柱石,一向公允,父皇定要还二弟一个公道,梁姑娘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必要好好查问一番,不能使二弟刚丧妻便要背负不白之冤。”
安国侯却直接退了回去,不再发言。
嘉德帝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个老伙计确实懂他,嘉德帝看向太子,“你一向疼弟弟们,朕是知道的。”
他一脸老怀安慰,又转头看向在下面最中间站着的朱憬怀,“这件事确实意外,你不必担心,父皇一定还你公道。”
朱憬怀正要谢恩顺便说点什么煽情的话,皇帝突然话锋一转,“原还想着让你陪新妇在京都住一年,这事实在骇人,梁姑娘的丧礼办完后你便出发去藩地吧。”
朱憬怀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太子也有些惊讶,他下意识地保持人设,“父皇,二弟还小,并不急...”
话还没说完,嘉德帝直接打断了他,“你二弟本就是藩王,早晚要离开,南烟需要主心骨,他早早去了也能给当地的官员吃个定心丸。”
言罢嘉德帝不再议其他,说了句退朝便离开了。
廷下的大臣们也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突然就乱哄哄地议论起来。
朱憬怀站不住了,他没有理会过来寒暄的几个人,直接大步流星地出了宫。
...
一刻钟后,御书房内,安国侯看向御座上的嘉德帝,“不知陛下唤臣有何事?”
此时的嘉德帝并不像刚刚在朝堂上的精神焕发,他满面愁容,“你看看。”
他递给安国侯一本折子。
正是刚刚在朝堂上大理寺卿谢明澈递得那一本。
安国侯恭敬地结果,打开仔细地看,这...这...安国侯越看越心惊。
“陛下,您提出让二殿下立即前往藩地是怕他出事?”
竟然是立即毙命的毒药,安国侯实在心惊,万一真的和南烟王成了婚,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见嘉德帝揉着自己发痛的眉心,安国侯顿了顿,还是像年少时那般上前,“臣来为陛下揉吧。”
他正好上手,突然被嘉德帝挡住,“阿远,你已经是威震一方的大将,不要做这些奴婢们做的事。”
安国侯顿住,“陛下爱惜老臣的心臣明白,又何必这样说呢?”
在嘉德帝的示意下,安国侯退后几步坐在御桌前的椅子上。
嘉德帝叹气,“朕知道你那女儿宝贝的很,孩子总要成亲的,给朕做儿媳吧。”
安国侯沉吟片刻,“陛下不怕太子因此做出什么激进的事情吗?”
“等你们都到了南部边境朕再赐婚,之后没有急事便不用回京了。”
这几乎是默认了让朱憬怀分裂国土,在南境自立为王。
“陛下,事情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了吗?”
嘉德帝十分懊悔,“早知朕该多磨练磨练那孩子的,他与朕有心结,阿左去的早,朕便任由他自己玩闹。”
嘉德帝不是没有动过立朱憬怀为太子的心,只是这孩子实在平庸,哪里斗得过手段狠辣的兄长,若这储君之位坐不稳,性命也会丢掉。
更何况他要为江山考虑,这是他的第一本分。
安国侯也不好说什么,左贵妃的事确实让人唏嘘,这件事这届横亘在陛下、皇后、太子和南烟王四人之间,确实无解。
太子有手段,大概也能做一个好君王,陛下不可能丧心病狂到废了太子立南烟王,江南世家们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南烟王看起来也不是能扛住的,陛下为了儿子也只能尽力周旋。
“二殿下向来明理,陛下若有给颂儿赐婚的意思,臣并无异议。只是,那孩子的性子实在不好,恐怕会委屈了殿下。”
嘉德帝只见过安颂几次,只知道这孩子十分能干,这两年屡立战功,“能娶颂儿是怀儿的福气,朕会叮嘱他好好待颂儿的。”
安国侯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他女儿那一身本事铁定吃不了亏,陛下不心疼南烟王就好。
“只是,”安国侯十分苦恼地补充,“这孩子闹脾气离家出走好几日了,臣一直没找到她,不知疯去哪里了。”
起初安国侯是不太担心的,安颂是上过战场的,身边还有人跟着,大抵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好几日都不见踪影,他做父亲的怎能不担心!
“可派人去找了?”嘉德帝有些担心,毕竟是个女孩子。
“找了,没有消息,不知是不是回南境了。”安国侯也露出了愁容。
这孩子似乎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人省心过,也就她本事强,不然多少条命都不够她玩。
嘉德帝也替自己的爱将担忧,“朕派出暗卫去找一下吧。”
安国侯没有客气,“臣谢陛下隆恩。”
...
朱憬怀的情绪十分不好,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死了一个自己人又不得不提前离京,真是让人恼火。
张邵看自家王爷阴沉着面容走出拱门,赶紧上前询问,“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朱憬怀停都未停,径直上了马车。
这个江玥,不对,是安颂,小侯爷了不起啊,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一定要在这人身上讨回来。
张邵看朱憬怀这个样子,也没追着问,直接驱马回了王府。
...
此时的大街上与上朝时不同,已经用完早膳的京都百姓开始了一天的活计。
“慢一点,别冲撞了百姓。”
张邵依言收了收缰绳,让马车缓缓前行。
“少主!”
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马车里的朱憬怀心情平复了许多,突然听到这声惊呼,下意识地掀开帘子看去。
一个矮胖却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护卫站在大街中央,江玥身着浅绿色的裙子这群人面前。
江玥表情奇怪,中年男人却是在惊呼后猛地扑跪在地上,“少主,您和老爷负气也不该一直不回家啊!老爷一直在派人寻您,快跟老奴回去吧。”
也不管江玥是否理他,他自顾自哭诉,“老爷已经派人去直隶寻您,您居然未出京城,好在老奴今日运气好,竟在采买时遇到了您。”
他嘴里不停地叨叨老天爷对他有多好,把他家丢失的少主送到了他眼前云云。
江玥仔细地看了一遍身前这群人的衣着,断定这不是师父的人。
竟然在大街上乱认少主,京都的事还真新鲜啊!
只是这人都把他家少主认错了,怎么还能哭的如此真情实感令人动容?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但做人还是应该善良一些,她止住想冒充人家少主的冲动,“大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少主!”
“啊?”中年男子抬头。
他仔细看了看江玥的脸,随后满脸宠溺,“少主您总是这样玩笑,老奴看着您长大的,就算您化成...呸呸!不管您变成什么模样老奴都能认出来。”
江玥颇觉奇怪,难不成她真的和他口中的少主长得很像?
她正思考着,中年男人架起江玥一只胳膊就要拉她往外走。
不对,江玥意识到哪里不对,不会是拐子吧?
万一给她下药......
她若晕过去只能由这些人胡说了。
江玥瞬间警惕,她运起内功将人甩开,飞奔而去。
留下中年男人满脸震惊,少主的功夫又精进了?
朱憬怀看中年男人愣了一会儿就带人追了过去,他将帘子放下。
这个死丫头,自己出来瞎跑,还坏他的事,他都要怀疑江玥是不是帮太子做事的?
哼!朱憬怀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不是要跟他去南烟吗?那就答应她好了!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背上的梅花印记,自言自语,“你是对这印记感兴趣吗?那本王便在王府等你再次登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