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原计划,这位“梁姑娘”会嫁给朱憬怀,新婚夜后朱憬怀中毒,“梁姑娘”被问罪入狱,重刑之下招认由太子指使。判罪后再借机安排她假死,将人救出。
也不知这位小侯爷今晚是如何杀人的?
一剑穿胸?一掌拍死?
直接毙命了吗?有没有服用还魂丹?不会直接把头砍了吧!
朱憬怀真心祈祷一会儿张邵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
江玥向悦凌客栈的反方向飞去,到了距离南烟王府很远的地方才落到地面。
季夏之末,夜间的风已带上了凉意。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今晚的夜色确实不错,江玥想。
她不想回客栈,就这样放空自己,在一个无人的街道随意走着。
她很享受这样不用思考、没有目的的状态。
自她离开阿容已过两个月,这段时间她做了不少事,也挣了一些钱,如今完全可以靠自己生活。
江玥觉得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至于什么劳什子刘钰,就让阿容和师父去解决吧。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被什么声音打断。
江玥凝神静听。
“太晚了,明早再回吧。”一个老翁的声音?
“明早更容易被人看到,大半夜的谁会在外面晃荡,放心吧。”
江玥循着声音转过街角,进入另一条街道。
一个老妪佝偻着身子在前面走,手里拎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似是用布包裹着。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老人,没有子女管的吗?
她突然想到了师父。
再想起山上的生活,仿若隔世,江玥抬头望向被涂满银色的夜空。
一轮圆月孤独地悬挂着。
师父此时是否和她一样,望着这玉宫享受深夜的寂静,再笑饮一口茶,在心里叱骂她这个违抗师命的徒儿。
“啪嗒!”
江玥一惊,向前看去,前面蹒跚而行的老妪身上像披了一层银光。
嗯?是她手里提的那个东西在滴水?
江玥心生警惕。
她集中注意力,“一滴,两滴,三滴......”
颜色是......
红?
江玥顿觉毛骨悚然,是红的?还是黑的?她看不太真切。
前面的老妪一步一步走着,手里圆形的包裹还在滴水。
“啪嗒...啪嗒...”
江玥心底发毛,她疾步上前,一个手刀砍在老妪的脖颈处。
啪!
包裹掉在地上,与地面的撞击声仿佛是撞进了江玥心里。
她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麻布包,深吸一口气,向前伸出了手。
......
几息后。
江玥还在蹲着,死死瞪着眼前的东西。
在她身前,麻布正平摊在地面。
上面是碎成三瓣的......
西瓜......
她眨眨眼,鼻尖嗅到了一点酸味。
是一个坏了的西瓜。
她看向身侧昏迷的老妪,又看向摔成三瓣的西瓜。
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她狠狠吸气,待心跳恢复正常后,用手撑着地起身。
转身向四周看了看,还好没什么人。
她盯着躺在地上的老妪,皱起眉头。
她上前将人背起,走到前面的角落,让她靠坐在墙边。
您便在这里歇息一夜吧,江玥在心里说。
她又想了想,晚上在外面睡还是有些冷的,遂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了老妪身上。
这件事实在过于尴尬,江玥的脸有些烫。
她摸了摸身上,对了,上次挣的钱还剩一些。
江玥从怀里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进老人怀里,又细细将盖在老妪身上的外袍整理了好一会儿。
千万别冻病了,江玥祈祷。
她没了月下散步的兴致,悻悻地回了悦凌客栈。
...
南烟王府后院,朱憬怀寝宫。
他还没有歇息下,身前的张邵正在汇报。
“凌香确实死了,全身经脉被震碎,生机已绝。”
亏大了,朱憬怀后悔死了,怎么摊上这种事?
“她回家了?”
“没有,安姑娘离府后怪怪的,咱们的人跟得远,看不清楚。”张邵的表情十分怪异。
“你说。”她又干什么事了?
这安国侯真是罪孽深重,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
“安姑娘直接飞奔到了宁泰街,又不知为何突然跟踪一位老人家。”
“跟了一段后竟突然把人打晕,然后在老人家身前蹲了约一刻钟,似乎在翻弄什么东西。”
“属下远远看到老人家的包裹被丢在地上,他却把老人家带到了一个可以遮挡视线的角落。”
“又过了一刻钟他才出来,只是衣衫不整,只着了中衣。”暗卫尽职尽责地讲述。
本来朱憬怀还在想,堂堂侯府千金,陛下御封的世子,竟然会做些抢劫的勾当?
可是越听越不对,他紧紧皱着眉头,“衣衫不整?这位老人家是男是女?”
张邵:“暗卫离得太远,但看走路姿势,大约是位老婆婆。”
“江公子衣衫不整地出来后就直接去了悦凌客栈,暗卫没顾上去查看老人家的状态,跟着江公子到客栈后就回来了。殿下,可要让人再去趟宁泰街?”
“嗯,去查一下,顺便查查这位老人家的身份。”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确认一下那位老人家到底是男是女。”
难道她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或者,不会真是男扮女装吧?
张邵应是就要离开。
“慢着,”朱憬怀有些难以启齿,他咬咬牙,快速说道:“顺便看看她对那位老人家做了什么。”
张邵愣住,朱憬怀有些难堪地赶人,“快去吧!”
张邵离开后朱憬怀辗转反侧,很晚才睡下。
...
第二日的早朝果然热闹,未来的南烟王妃深夜暴毙,不过几个时辰,消息已传遍京都的权贵圈,能来上朝的官员没有不知道的。
梁老头天天往东宫跟前凑,眼不瞎的都知道,太子储位稳如泰山,这货明明有亲女婿竟然不亲近,对于这种人众位大人都是不齿的。
如今梁家女暴毙,和南烟王的联姻算是完了,有不少人暗中看笑话。
只是他们取笑归取笑,但在明面上谁也不敢得罪太子。
故而当一窝蜂的人涌出来弹劾南烟王雇凶杀妻时,他们也不敢出来帮着说几句。
朱憬怀看着这些人群情激奋,口沫横飞,并不表态。
嘉德帝听得脑袋嗡嗡响,趁一个小御史叨叨完后,赶紧插话,“南烟王,你怎么说?”
朱憬怀一脸无辜,“啊?说什么?”
现场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南烟王虽资质平庸,好在他足够平庸,没本事干出这种半夜上门杀未婚妻的事,不然早杀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太子看老二搁这儿装傻,再次做起好兄长,上前为弟弟辩护,“父皇明鉴,二弟绝不会行此事,您知道他一向老实,不是那等奸猾阴狠之辈。”
这弟弟虽然没多大本事,但太子精心布局一朝被毁,说和他无关太子是不信的。
朱憬怀顺杆爬,“多谢殿下为臣弟作保,父皇,儿臣今日本打算请您彻查王妃死因,定要将那凶手绳之以法,莫让王妃含冤九泉,谁知竟被人污蔑至此,请父皇和皇兄还儿臣公道。”
作保?太子听到这俩字直接一口气堵在胸口,谁为你作保了?
他朝台阶下看了一眼,御史台中丞邱耿上前,“南烟王殿下的品行自然让人信重,只是据昨夜仵作验尸,梁姑娘全身经脉被毁,非武学宗师不可为之。臣听闻殿下身边的张侍卫内功已臻化境,不如叫来问一问。”
刚才还说是买凶杀人呢,现在又扯到张邵身上了。
待邱耿言罢,大理寺卿谢明澈迈出一步,低头禀告,“陛下,昨夜臣看了仵作的验尸结果,事关重大,臣不敢隐瞒,故今早带来呈陛下御览。”
太子心下一紧,他可没有安排这一出,这谢明澈难不成是老二的人?
眼看着首领太监楚怀恩走下台阶,取了谢明澈手里的折子,太子眯了眯眼,用余光瞟了朱憬怀一眼。
好你个老二,本宫小瞧你了,竟然悄无声息地笼络了大理寺卿,怪不得整天装傻充愣,视本宫为无物呢!
太子又发现了一位漏网之鱼,下定决心回去看看怎么收服这个人。
安国侯将朝堂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沉默是金,他暂时不打算说什么。
嘉德帝却是不放过他,他看了一眼折子上的内容,面色如常,“安爱卿怎么看?”
太子看嘉德帝没什么反应,稍稍放下心来,也随着嘉德帝的问话看向安国侯。
朱憬怀却是心底震惊,他的脑子飞速运转。
难不成他父皇要舍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