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月将林枝扶搂在怀里,嘴唇一下一下往下,摩擦着皮肤,到额头,再到眼皮。她用舌尖轻轻地一下一下舔舐林枝扶半阖的眼皮,又到脸颊、鼻尖,让她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柔软挤压在一起,弧度变了形,很暖。
整个马车溢满那股馥郁的香气,林枝扶在她想象的育儿计划中昏昏欲睡,最终完全失去意识。
江折月还是忍不住偷偷低头轻吻了一下熟睡的林枝扶的唇,又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脸颊抵着她的额头,一种占领了所有物的兴奋感填满了她的胸腔,她感到说不出的满足。
后来两年,林枝扶和宣水芸果然每年都见面,见面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交换给彼此准备的礼物,再去吃一顿饭、聊没见面时发生的事。到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宣水芸又来到老苍山。
膳房里人声鼎沸,人来人往,饭菜香味扑鼻,林枝扶一个人坐在宣水芸的斜对角,大口大口地吃饭。今天的菜色是酸甜口的糖醋里脊,林枝扶很爱吃,打算吃完后去后堂顺点给两个屋里人带回去。
正吃得津津有味,有个弟子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地跑进来,咆哮道:“杀人了!杀人了!江折月杀人了!!”
被这吼叫吓得一哆嗦,林枝扶手指一使力,夹在筷子上的糖醋里脊呲溜一下划着她的脸颊过去了。她隔空夹了两下空气,筷子上空空如也,周围的人群倒是骚动起来。
轰隆!声音震得耳朵发痛。
有人把饭桌掀到了,站起来,惊恐万分地道:“什么!江折月杀人了!江折月杀人了!”
“我就说吧,她这般暴戾恣睢、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行事作风,迟早有一天要杀人!”
“必须严惩不贷!”
整个饭厅里熙熙攘攘,门庭若市,说话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走,我们去看看!”
“看看她杀了谁!”
“我也去!”
“走走走,一起去!”
人群一窝蜂涌出去了,林枝扶端起小白瓷碗喝了一口汤的功夫,宣水芸已经站在眼前了:“你不去看看吗?你的灵兽惹出了麻烦,势必会迁怒于你,若她真的杀了人,那时候真是天大的错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挽回了,你该怎么办?”
林枝扶点了点头,“去,马上去看。”说着又随手扒了两口米饭才出去。
膳房门口不远处围了一大圈人,乌压压的一片,林枝扶走过去,艰难地扒拉人群挤进去:“劳驾让一让,对不住让一下……”
那是一颗茂密的香樟树,投下的阴影很大一片,树根处面朝上躺着一条人形,衣衫破烂,肤色惨白,皮肤凹陷下去,有些干瘪萎缩,眼眶却是肿胀的。
江折月还在跟好几个弟子争执:“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杀的!”
“就你就你!你这种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杀人也是迟早的事儿!”
江折月:“嘿!你嘴巴含着血到处乱射呢!什么叫我这种人杀人是迟早的事,真要到了杀人那天我第一个杀你!”
“看看看,不打自招了吧,她就是暴虐,骨子里留着杀人的的血,就是会杀人!”
“我呸你个臭□□烂西瓜——”
“江折月。”林枝扶声音不大不小喊了一声,她立刻止了声,两三步跨到林枝扶身边牵起她的小手,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林枝扶打量着江折月的神色,她还是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丝毫不心虚,看不出什么慌乱的神色,对上林枝扶的目光就笑。
“是方妙。”宣水芸查看完起身对岳虎道,接着她面色凝重地朝她林枝扶走过来:“死的是我们桃花庵的人。”
林枝扶愣了愣没想到真的死人了,死的还是桃花庵的人,她凝着神色,又扫了江折月一眼,冷静地对众人道:“叫各位长老过来吧。”
各位弟子皆是一愣,以往江折月惹出祸来,林枝扶该赔偿赔偿,该赔礼道歉赔礼道歉,每次都是能不惊动长老就不惊动长老,她不想江折月被罚,包庇袒护之情毫不掩饰。没想到如今事关人命,她反倒是一点儿不徇私,若是真有证据证明是江折月杀了人,她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处死。
林枝扶此举也是无奈,她知道这是一条人命,不可能说道一下歉赔一些钱就能了事的,若真是江折月杀的,恐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怪,要怪就怪她没教好。
石为去叫几位长老时,长老们刚吃完了饭在一旁喝茶,听到江折月又搞出事情来、林枝扶请长老们过去的时候,个个眼里都涌现出八卦的兴奋光芒。
越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些个吵架骂人砸东西的事儿就别来找我们了,打搅我们的私人时间,让林枝扶去账房平一下账单就好了啦……”
石为:“师傅,这次是有大事件。”
“能有什么大事件,那么多年来那些个事儿!什么事都不算事儿!只要不死人都不算事儿!”
对面那个长老说:“越兄,你是不是有些醉了,怎么看你说话的架势那么狂野?”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喝点茶也能醉?”
“醉茶?”
“没听过……从来没听过醉茶的!”越淳口齿不清,摇头摆手,脸颊上盖了一层红晕,颇有些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意味了,石为毫无存在感地站在那里,弱弱地说:“师傅,真的死人了。”
“怎……怎么可能!你不要乱说!怎么……可能死人。”越淳还在混乱当中,眯着眼睛看了看石为,又添了一句:“原来你还没走啊。”
知道自己存在感低,石为丝毫不意外,继续汇报:“师傅,死的是桃花庵那边的弟子。”
“什么!”大手一扫,尖叫夹杂着茶壶碎裂的声音,越淳顿感心慌,心说完了,完了全完了,以辛生那不依不饶的性子,若是知道他的弟子死在这儿,可好一番说道!他三两下去旁边的水池洗了把脸,交代让所有长老集结,匆匆跟石为走了,走之前还让去把大师兄庄主也喊来。
林枝扶那边已经让了人下山去请仵作和丧葬队的人来,等众长老到的时候,人已经在棺木里安置好了。
“怎么回事儿?”越淳气喘吁吁地问。
刁高义朝他拱手道:“师傅。死者腹部有伤口,一个很大的窟窿,应该是被竹管之类的器物捅穿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林枝扶,谁都知道,她常年拿着根竹棍当武器。
林枝扶一脸茫然,道:“不关我的事……吧。”
这时庄主也来了,拥挤的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他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越淳迎上前:“师兄,发生命案了。”
庄主嗯了一声,扫视一圈,最后停在林枝扶脸上,眉头紧紧地皱起:“你杀的?”
林枝扶又是一愣,为何都认为是她杀的,她的行事作风有那么作恶多端吗?
庄主又说:“也不掩饰一下,血都沾脸上了。”
林枝扶下意识想要抬手,另一只速度更快,往她右脸颊一抹。林枝扶侧首,看到江折月很自然地把手指放到嘴里吮了吮,众人皆是微妙的难言神色。
长老1:“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敢这样?”
长老2:“就是就是。”
“是番茄酱。”江折月说,又吮吸了一下食指。
林枝扶心里也是有些异样,抬手抹了抹刚刚那位置,心想许是刚刚吃糖醋里脊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
庄主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便七嘴八舌地把刚刚那事儿说了。
原来是一个弟子来膳房吃饭时,刚好看到江折月站在一株茂盛青绿的香樟树下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原本他也没在意,反正这人一直以来就表现出一副不像正常人的样子,他不屑地瞟了一眼就径直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地面上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可大声了,而且离得很近,也就几步之远,那个弟子还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他疑惑地回头看,只见树根处歪歪斜斜趴着一个人,手脚不正常的扭曲着,肤色是不正常的惨白,毫无生气的样子。那弟子缓缓抬头,跟一脸茫然的江折月对上视线,想到这个人砸墙拆屋、恶语频出、无法无天、无恶不作。他当即就吓得屁滚尿流,转身朝着人最多的膳房跑去,边跑还边喊:“江折月杀人啦。”
不远处的弟子听到这动静,又是惊恐又是好奇,三三两两一起围了上来,开始对江折月指指点点,好一番说道。
接着就迎来各位弟子和长老。
庄主听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就又问:“尸首从树上掉下来没人动过吧?”
一名弟子兴奋地举手:“有!江折月动过!我亲眼看着她把尸首翻了个面,许是想掩盖一些不为人知的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江折月气不打一处来:“我那是想看看她的脸!”
另一名弟子:“就是!她就是想毁尸灭迹!”
江折月不服:“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杀的人?”
又一名弟子说:“我刚刚去吃饭的时候还看到她在树下骂人呢!没准人就是被她给骂死的。”
江折月:“放屁!骂人能把人骂死吗!更别说我那根本就不是骂人!”她是想跟林枝扶说话,又不好光明正大去说!“而且,就算我骂人,我骂人的那棵树跟掉下死人来的那棵树也不是同一颗呢!”她咬牙切齿,抑制不住想上前打人。林枝扶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手背,摇了摇头,是不可以的意思,于是她又安静下来。
弟子:“你,你你你那缺大德的嘴,光是说也能说死个把个人了,骂死了人有什么出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