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年的这句话正戳中了梁颂心中所想,但她不知道陈以年是否明白更深层的原因,心慌意乱地错开视线,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了,只可惜说出的话出卖了她的心思:“你怎么知道?”
陈以年对她的坦白大感意外,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看来我说对了?”
梁颂立刻闭紧了嘴巴,满眼敌意地看着他。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陈以年眉梢上扬,“难不成你还在为以前的小事记仇吗?”
梁颂并不想搭腔,仍是一言不发。
陈以年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但直到信号灯变绿,车子再度开出去,他才冷不丁地开口:“你现在还认为自己喜欢松阳吗?”
梁颂脸色骤变,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转头瞪他:“停车!我要下车!”
她就知道她不该上陈以年的车,果然跟这人在一起就永远别想顺心。
陈以年好脾气地笑笑:“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你总不能让我停在路中间吧,交警可是会来找麻烦的。”
梁颂恨恨地咬牙,撇过头去。
“说起来,我和松阳见面时倒常听他说起你,他说你们两个这几年都没有联系了。”陈以年说着不问,实则嘴上一直没停,似乎看准了自己能拿捏梁颂,“我想来想去都很不解,既然你当初自认为那么喜欢他,为什么现在却又理都不理呢?”
“他常提起我?”梁颂原本想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则,对陈以年的话一律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但听他这么说,还是没有忍住,问,“他说我什么?”
“也没什么,无非是会偶尔聊到一些过去在学校里的事情。”陈以年轻描淡写地说,“你应该还记得吧,跨年级合作的那次演出。”
梁颂自然不会忘记她和唐松阳在大学四年中仅有一次的同台:“记得,你不是也参加了吗?”
“对,就是那次。”
“但现在想来,那次演出也很怪。”梁颂回想着,说,“明明是我们表演系的活动,你一个电影电视系的跟着掺和什么。”
“没办法,受人之托么。”陈以年笑着说,“松阳拜托我帮忙,我怎么能拒绝呢?”
“你们倒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陈以年对她话语中似有若无的嘲讽毫不在意,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无人在意,梁颂想这样说,但诚实地问:“什么原因?”
“因为你。”
梁颂皱起眉,只觉得他是在拿自己开涮:“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
陈以年说:“原本松阳找我帮忙时,我还因为担心时间不好调开而犹豫,但听说有你之后,我就决定答应了。”
梁颂仍然不理解:“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你有话直说行不行,别拐弯抹角的。”
“你还真是心急,连多听我说几句话都不肯。”陈以年轻笑,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色,“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你高中时就是松阳的学妹,他经常夸你,说你不仅文化课成绩好,在表演方面也很有天赋,是个非常优秀的小姑娘,我听多了当然也会好奇,所以就答应下来了。”
梁颂从来不知道唐松阳是这样评价自己的,心情一时很复杂,低声问:“他这样说吗?”
陈以年笑了,说:“你不相信?不相信,改天我再让他亲口对你说一次。”
梁颂一看他这样笑就浑身难受,总感觉他在嘲笑人似的,凶巴巴地说:“少来了,我才不想听。”
陈以年从善如流:“好,那就不说他了,再说回我们吧。”
梁颂小声嘀咕:“我们有什么可说的。”
“没有吗?我们可是即将要合作的同事呢。”
“还没有确定好不好,你怎么能肯定那个人会是我呢?”
“直觉加个人的经验判断。”陈以年语气笃定,又提议说,“怎么样,要不要打个赌来验证一下?如果我猜对了,你请我吃饭庆祝,如果我猜错了,我请你吃饭当作安慰。”
梁颂满脸问号:“这个饭是非吃不可吗?我并不想跟你吃饭。”
“那么……”陈以年挑眉,“再加一个唐松阳,如何?”
“……”梁颂忍无可忍,深吸了一口气,“你别总说学长了,烦不烦!”
陈以年大概是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静默了两秒,改口:“好,那就我们两个,不带他。”
梁颂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说:“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我就会同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提议,还得跟你去吃饭?”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以为?”陈以年奇道,“难道你是怕跟我单独吃饭,不敢?”
梁颂往后靠了靠,不为所动:“少跟我来激将法那一套,你以为我几岁啊。”
陈以年遗憾地叹气:“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成敌人呢?”
“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敌人。”梁颂否定他的说法,说,“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们没有必要扯上关系而已。”
陈以年说:“但我们本来就有关系,不是吗?”
梁颂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学长和学妹啊。”陈以年理所当然地说,“这一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那又怎么样,照你的说法,在整个学校,我的学长多的是,我总不能跟每个学长都去吃饭吧。”
“好好好,算你有理。”陈以年无奈,“你现在不答应就算了,以后总会答应的。”
梁颂不以为然:“难说。”
陈以年笑而不答,没再跟她辩。
车里再度安静下来,梁颂听着舒缓的音乐,忍不住开始犯困,捂着嘴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也直往下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陈以年趁着红灯的时间,从后座拎了件外套给她披上,望着她恬静的睡颜,笑着摇了摇头。明明刚才还在牙尖嘴利地和自己斗嘴,这会儿又能没有防备地入睡,对自己就这么放心吗?
车子平稳地停在枫林花溪一区外的马路上,梁颂犹在睡着,头朝车窗那一侧歪着。
陈以年拿出手机,先对着梁颂的脸拍了两张照片,又等了几分钟,见她仍没有苏醒的迹象,这才稍稍倾身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梁颂?醒醒,到家了。”
“嗯……”梁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陈以年的脸近在眼前,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猛然瞪大了眼睛,“你,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陈以年淡定地坐回去:“醒了?”
“哦。”梁颂抬手揉了揉眼睛,身上的外套随之滑落,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看清那是一件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扭头看陈以年。
陈以年伸出手,示意她把外套交给自己:“你住哪一栋?需要送你进去吗?”
梁颂立即拒绝:“不,完全不需要。”
陈以年早知道她的答案,也就没有坚持:“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梁颂推开车门,犹豫片刻,别别扭扭地说,“那个,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陈以年微微一笑:“不客气。”
梁颂抿了抿嘴,道了声“再见”便下车了。
陈以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正要发动车子离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接通了电话:“喂?松阳。”
电话那头传来唐松阳温润的声音:“听你的声音心情不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算是吧。”陈以年笑了笑,又问,“你找我什么事?”
唐松阳说:“我刚回青城,想着好久没见了,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
“好啊,地方你定,我一定准时到。”陈以年顿了顿,又说,“刚好我也想跟你聊聊。”
“是吗?真是难得,那就见面细聊。”
“好,回头见。”
陈以年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放到一旁,又看到了被自己随手放在副驾上的外套,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梁颂啊梁颂……”
梁颂刚走到自家楼下,正要拿出手机给姚思曼发消息,就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揉鼻子,纳闷地自言自语:“奇怪,谁在骂我吗?”
就在抬起手时,她察觉哪里不对劲,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皱着眉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腕,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妙,一直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手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不翼而飞了。
“我手链呢?!”
梁颂顿时紧张起来,第一个想法就是先沿着原路返回去找,边走边想手链可能掉在了什么地方。
她一路找到了小区门口自己下车的地方,可都没有看到手链的影子。
“奇怪,是掉到哪里了呢?”
梁颂自言自语,直起腰,咬着拇指努力回想。她记得很清楚,试镜之前的时候手链还在,她还摸了好几次,那之后……
总不会是掉到陈以年的车上了吧,难道要去问他?
那条手链贵倒是不贵,可那是和姚思曼一起买的,两个人一人一条,手链的款式相同,是细细的银链,只有点缀其间的小碎钻颜色不同,她的是绿色,姚思曼的是蓝色。
要是让姚思曼知道自己把手链丢了,肯定又要絮絮叨叨地念上一顿。
可是,不到没有办法,她又实在不想主动去问陈以年。
梁颂左右为难,沮丧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转身往回走,整个人都不太好。
真是糟糕,自己怎么就不小心一点呢。
梁颂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自己的懊丧情绪,手机就响了,偏偏又是姚思曼打过来的。
姚思曼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梁小颂,我下班去找你,你在家吧。”
“在是在,你有什么急事吗?这么急急忙忙的。”
“你忘了吗?”姚思曼提醒她,“你录的那一期《缘来是你》今天播啊,我想和你一起看。”
梁颂怔了两秒:“还真是,不过我没打算看啊。”
“那不行,你必须陪我看。”姚思曼态度强硬,“就这样啊,待会儿见,有想吃的东西抓紧时间发给我,我顺路带过去。”说罢就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喂——”梁颂赶不上她挂电话的速度,无奈地闭了闭眼。
罢了罢了,丢手链算自己倒霉,但愿有所失能有所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