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刚洗完澡,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姚思曼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一进门就抱怨:“该死的秃头领导,我都要下班了又临时喊我去汇报工作,耽误了我足足十五分钟!”
“好啦好啦,不要气了。”梁颂安慰她,“十五分钟而已嘛,比起他以往的斑斑劣迹,这算得了什么。”
姚思曼犹在忿忿:“但今天是周五!”
“好啦好啦,也犯不着生这么大气。”梁颂耐心地安抚她,又帮她转移注意力说,“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哦,我看到我们公司附近新开的炸鸡店排队的人还不少,又在搞什么开业活动,就随便买了点。”姚思曼说,“但就我路上用的这些时间,凉肯定是凉了,加热一下再吃。”
“行,我去热,你先去洗个澡?”
“好——”
节目九点播出,梁颂和姚思曼坐在沙发前的毯子上,边吃边聊,等着节目开始,梁颂在姚思曼的要求下,又对她大致讲了讲试镜的过程,以及遇到了尹航的事。
姚思曼对尹航没什么印象了,举着鸡腿想了半天:“哦,那个和你争角色结果输了的。”
“嗯。”梁颂郁闷地点头,“她看我不顺眼。”
“嗐,管他的。”姚思曼大手一挥,“她看你顺不顺眼对你又没什么影响。”
“话是这么说……”
“没事,这次你还赢她,看她能说什么。”
“虽然我感觉还好,但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点。”梁颂担忧地蹙眉,“这次我是既希望自己试镜能过,但又不太希望能过。”
姚思曼了然:“因为陈以年?”
“……嗯。”
“要我说也没必要吧。”姚思曼很是不理解,“你不就是顾虑着他和唐松阳关系好,不想和唐松阳撞上吗?又不是你们两个有什么深仇大恨。”
梁颂拧着眉:“是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很别扭,感觉哪里都怪怪的。——你不知道,他那个人老是皮笑肉不笑的,我一看到他笑就浑身不舒服。”
姚思曼不以为意:“我看是你自寻烦恼,陈以年多帅啊,喜欢他的小姑娘前赴后继的。”
“那都是表象,代表不了什么。”梁颂不服气地说,“我好歹跟他一个学校待了两年,而且我那时候跟学长关系还好,没少跟他接触,肯定比你了解吧。”
“行行行,我没法跟你比,你最了解他。”姚思曼妥协,“你对他有意见,别人说什么也不好使。”
梁颂耸了耸鼻子,伸手去拿薯条。
姚思曼眼见,瞄到她的手腕,随口问:“咦?你手链呢?”
梁颂捏着薯条的手在半空僵了两秒,慢慢地缩了回去,肩膀也垮了下来:“丢了。”
“啊?怎么会丢呢?丢哪儿了?”
“知道丢哪儿就不叫丢了好不好。”梁颂怏怏不乐,“我去试镜的时候明明还在,回来一摸手腕就没了。”
“是不是掉路上了?”
“我找了啊,从楼下一路找回小区门口,都没看见。”
姚思曼摸着下巴想了想,一拍梁颂的大腿,发出清脆的声响:“是不是掉在陈以年的车上了?不是他送你回来的吗?”
梁颂“嘶”了声,随即毫不留情地拍了回去:“拍你自己的腿。”
姚思曼痛得龇牙咧嘴,又回了一巴掌:“你这报复心也太重了吧!”
梁颂不甘示弱地反击:“是你先动手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直斗得两败俱伤。
梁颂捂着被拍红的大腿,苦着脸要求停战:“停停停,到此为止。”
“认输?”
“认输认输。”
姚思曼心满意足地收手,又戳了戳梁颂:“你问问陈以年啊,如果真掉在他车上了,让他赶紧还给你。”
梁颂就是不想跟陈以年扯上太多的私人关系才没有联系她,支支吾吾地不应声。
姚思曼又问:“你有他的微信吧,好歹一个学校待了两年,你和你的学长关系又很好。”
她用自己说的话来应对自己,梁颂无言以对,心虚地撇开视线。
姚思曼看着她眼神躲闪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邪魅一笑,倾身过来盯着她的眼睛:“梁小颂你是不是忘了,你可不能撒谎哟,你觉得自己能憋多久?”
“……”梁颂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地交代,“是有微信,但毕业后就拉黑了。”
姚思曼困惑地眯眼:“哈?为什么?”
“因为想着离开学校也不会联系了……”
姚思曼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点评:“我看你的脑子是真有问题。”
“随你怎么说。”梁颂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不想联系他。”
“好吧。”姚思曼也拿她这种固执没办法,耸了耸肩膀,说,“他捡到的话,应该也会想办法告诉你吧。”
梁颂没说话,又拿了根薯条慢慢地咬。
就算是陈以年捡到了手链,他会还回来吗?自己对他那么不友好,他不会直接丢掉吧。
她惆怅地吃掉一根长长的薯条,说:“我去拿喝的,你要什么?”
“可乐!”
“好。”梁颂起身去拿喝的,还没走到厨房,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响了。
姚思曼离得近,凑过去看了一眼,说:“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存的联系人。”
梁颂也没在意,说:“可能是什么推销电话吧,你先帮我接一下。”
“哦。”姚思曼答应着,扯了两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油,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那头沉默了几秒,问:“请问梁颂在吗?”
“她在厨房。”姚思曼眼望着厨房的方向,心想这种开场白也不像是推销员啊,不会是什么同事吧,于是问他,“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陈以年,有话要对梁颂说。”
姚思曼瞪大了眼睛,声音都跟着提高了:“陈,陈以年?”
好家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梁颂左手可乐右手苏打水地从厨房走出来,闻声脸色一变,大步走过来,用口形问姚思曼:“陈以年?”
姚思曼使劲点了下头,无声地回她:“没、错。”
“说我不在。”
“我都说了你在厨房了!”姚思曼把手机往她眼前递,“快接。”
梁颂无奈地放下两罐饮料,接过手机走开了几步,故作淡定地开口:“我是梁颂。”
陈以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到家都没发现丢东西了吗?”
“我的手链。”梁颂脱口而出,“果然掉在你车上了吗?”
“嗯?看来你早有预料,为什么不问我呢?”
梁颂语塞,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言。
好在陈以年似乎也没想着难为她,解释说:“我也是自己到家的时候才注意到座椅下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凑近了才发现是一条手链,我看了看是中间断开了,所以掉下来你也没察觉。”
“哦……”
原来是断了,那就难怪了,梁颂想,可是该怎么从他那里拿回手链呢?上门去取?那也太唐突了吧。
还没等她想好,陈以年便提出了解决方法:“我还在外面,不太方便,明天我叫个快递寄给你。”
梁颂不想占他便宜,立刻提前声明:“你选到付就好。”
陈以年笑了,顺着她的意思说:“好。”
他的笑声太近了,梁颂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别扭地说:“总之,谢谢你告诉我,没有把手链随手丢掉。”
“我知道是你的,当然不会丢,不过——”陈以年话锋一转,说,“如果你真的想谢我,不如帮我做一件事?”
梁颂听到他的前一句话时生出的的感激在听到第二句话后荡然无存,不由得泄露了心声:“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你想让我做什么?假如是什么太过分的事,你就干脆把手链丢掉好了。”
“你看你,怎么总把我当成大恶人呢。”陈以年也不恼,笑着说,“事情很简单,只要你动动手指就好了。”
梁颂半信半疑:“什么事?”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想接我电话,所以本来是想发消息告诉你的,可惜消息发不出去。”陈以年顿了顿,颇有些自嘲地说,“托你的福,我还是头一次收到红色感叹号。”
梁颂尴尬地用手指抠衣角:“呃……”
“梁颂同学,我的名字在你的黑名单里也躺了好几年了吧,可以高抬贵手放我出来了吗?”
梁颂险些就把“你怎么知道的?”问出口,硬生生地克制住,把疑问吞了回去。
“你装哑巴倒很熟练。”陈以年轻声叹息,正要再说什么,电话那头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便没有再说下去,改口说,“那先这样吧,再见。”
“嗯,再见。”
梁颂拿着手机,一时有点发愣,她不会听错的,陈以年此时正跟唐松阳在一起。
“怎么样怎么样?”姚思曼看她挂了电话,期待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梁颂回过神来,走回沙发边坐下,说:“的确是他捡到了,他说明天用快递寄给我。”
“找到就好。”姚思曼松了口气,“你看,我就说人家陈以年人还是很不错的嘛,哪有你说的那么罪大恶极。”
梁颂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犹豫半晌,终于是把陈以年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也不知道陈以年是就在那边等着检查梁颂有没有答应他这小小的要求,抑或是时机卡得刚刚好,几乎就在梁颂将他从黑名单移除的下一秒,他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包,和他本人怎么看怎么不搭。
梁颂盯着那个表情包看了两秒,默默地关闭了和他的聊天界面,决定无视。
反正他这会儿发消息过来,八成也只是想确认自己还在不在黑名单,自己回不回复也无所谓……吧。
她如此自我安慰着,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