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第6章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林兰还没睡醒，宋知朝生怕吵醒了她似的轻手轻脚出了门。

“诶？”

刚一出门，宋知朝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茉莉花味道，一转身果然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程野。

“做贼一样。”程野轻笑一声，忍不住打趣宋知朝。

“我妈还没睡醒。”

宋知朝食指贴着唇对程野直比划，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模样，示意程野让他说话的声音小一点。

“雨伞还你。”

在宋知朝的注视下，程野把自己手中的黑色雨伞递还给了宋知朝。

宋知朝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按下门把手打开了家门，将雨伞轻轻放回到家里，没发出一点声响。

“昨天……”

一起下了楼，宋知朝才鼓起勇气主动提起昨天晚上两人在家门口碰到林兰的事情。

“小心！”

宋知朝还没来得及解释，被程野扯着校服领子一拉，到了靠墙这一侧。

原本一起下楼要出小区门，宋知朝一直走在程野外面。

想着解释昨天的事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宋知朝一时失了神也没注意到有车从身后开过来也要出小区。

“谢谢……”

宋知朝指尖理了下额前的碎发，回过神时还在后怕。

“你也看到有多危险了，下次别走那里了。”

程野对着车辆通行的入口抬了抬下巴，还是不放心宋知朝的模样。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宋知朝撇撇嘴，感觉到了自己和程野之间的那条沟壑。

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可宋知朝觉得程野还是把她当成陌生人，或者说是邻居家的小孩。

但尽管这样，程野也比她的父母关心她。

毕竟宋博和林兰连她的死活都不在乎，经常十天半个月留宋知朝一个人自生自灭。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对不靠谱的父母靠不住了，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好好照顾自己，这才不至于因为没有多余的钱买饭而饿死自己。

“不是小孩子？今年几岁啊？”程野看着宋知朝这副小大人的模样，觉得有意思。

宋知朝扯了扯书包带子，回答程野：“都十六了。”

程野听罢点点头，这还真是比自己小了十岁，正好十岁。

“我想说昨天晚上……”

“没事，不用和我解释。”宋知朝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被程野给打断了。

程野摇了摇头，他不在乎这些事，反倒是觉得有趣。

“嗯，好。”看着程野无所谓的模样，宋知朝想了想也只是点点头，最后什么也没说。

倒不是不想解释，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的家庭关系算不上多复杂，但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却很恶劣。

宋知朝不想把自家那点事情剥开揉碎了讲给程野听，对她来说无异于自残。

她也不想让林兰和宋博知道自己和程野这个对门新搬过来的邻居认识。

抛开宋博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父亲不讲，林兰这个“不务正业”的母亲更是极度八卦，就算什么宋知朝和程野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也不影响她瞎想些不该想的。

宋知朝和程野很有默契地谁也没避开谁，在这条上班和上学的路上，他们自然而然选择了同路。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岁月里，这条路被宋知朝和程野一同走过了千遍万遍。

两人在汽修厂门前分别，宋知朝要过一条马路才到最终目的地，但程野不用。

程野每天都是来的最早的那一个，汽修厂大门的钥匙在他手里，其他人来太早也进不去，不过也没有哪个打工人会愿意提前来上班，程野是个例外。

临进校门前，宋知朝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给程野打个招呼。

正是犹豫了这么一会儿，校门口的保安便不耐烦地催促起宋知朝：“快进去啊，一会儿关校门了。”

宋知朝只好小跑着进了学校，也没看到程野还在不在马路对面。

也许他早就进汽修厂了呢，他又不是自己的监护人，怎么会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进校门不离开呢。

楼梯上的宋知朝低垂着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宋知朝在想林兰，她有段时间没见过林兰了，那天窗户边匆匆一瞥，林兰大概没看到宋知朝，昨天晚上还是两人这段时间第一次真正碰面说上话。

也不知道今晚回家，林兰还在不在家。

如果林兰还在家，她晚上放学可能就要晚点再出来了。

宋知朝和程野也算正式认识了，回家的路上碰上总不可能还是一前一后谁也不和谁说话。

可如果两人一同回家，被林兰碰上那就更说不清楚了。

以林兰的性格，她如果在家肯定不会干等着宋知朝回去什么也不问，很有可能会做出守株待兔的那种事情。

“想什么呢朝朝？我快困死了，走啦去吃饭。”

午休的铃声一响，小满拉着宋知朝就跑，一上午四节课消磨了两人全部的体力和精力让她们又累又饿又困。

“朝朝，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啊？”

小满困得不行，吃饭的时候只好拉着宋知朝聊天，让自己清醒一些。

宋知朝点点头：“我以后想……”

小满就看着宋知朝的嘴唇动了动，至于宋知朝到底回答了她什么，小满完全没听进去。

宋知朝午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坐在对面的小满却还在不停点头。

“小满，小满。”

宋知朝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一顿午饭时间叫醒小满多少次了，每次小满勉强睁开眼睛吃口午饭就有开始不停的点头啊点头，看得出来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宋知朝也是困的，可她又很饿。

她不能不吃饭，在学校不吃饭回了家更没饭吃，她自己可以做饭给自己吃，但买食材又浪费时间又浪费钱，宋知朝必须极力减少这些不必要的支出，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假期兼职赚的那些钱，她都要好好存着，给年少的自己留条后路。

到最后宋知朝也懒得叫小满了，吃完饭直接把小满拉走了。

“不是啊朝朝，我们上午这几节课安排得也太不合理了。”回去的路上小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

宋知朝点点头：“对啊，两节数学课、一节语文课、一节英语课谁能受得了啊……”

这一上午的课程安排让整个七班叫苦不迭，像小满这样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不在少数。

宋知朝觉得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

不过临近高三，整个一高高二都是这样的课程安排，大家也没有办法。

好在下午的课不再是这么不合理地安排，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

“到时候队伍解散了，我们俩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补觉。”

小满安排得很好，宋知朝也欣然同意，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的体育课补觉计划胎死腹中。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体育课是整个一高所有年级学生唯一能够喘息的机会，但到了解散的时间，也不知道人群中哪个人在起哄，说要搞一个友谊篮球赛。

见体育老师饶有兴致地思考起可行性，宋知朝和小满双双叹了口气，默默祈祷这劳什子篮球比赛不要影响到她们的补觉计划。

“可以啊，那就想参加的出列。”

宋知朝他们的体育老师和隔壁班的体育老师一拍即合，当即同意了这场友谊篮球赛。

接下来体育老师的话更是让宋知朝和小满气不打一处来。

“那就先不解散了，剩下的来给我们当拉拉队，一起看篮球比赛吧。”

体育老师笑容得意，他是体育老师这节课他说得算，宋知朝她们再不满意也没办法。

宋知朝和小满在人群最后，大家一起席地而坐，她们两个互相靠着，哈欠打个没完。

“什么啊，这么吵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话是这么说，篮球赛还没开始宋知朝就感觉自己肩膀一沉，小满靠着自己睡着了。

小满柔软的发顶蹭过自己的脸颊，宋知朝又打了个哈欠，更困了。

刚刚没仔细看是和哪个班的篮球友谊赛，打哈欠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和高一比赛哦。”

听着前面议论的声音，这下宋知朝更加确认自己没看错了，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江尧。

“好像是和江尧他们班诶，不知道他会不会参加啊。”

这小半节课的时间宋知朝的哈欠就没断过，以至于前面的同学回过头来看宋知朝的时候，她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

“诶朝朝你不是和江尧很熟吗？他会打篮球吗？”

“我和他不熟……”

小满靠着自己睡着，宋知朝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只能微微摆了摆手，面露不解与难色。

她和江尧很熟这种事情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她们甚至都算不上认识。

若论熟，宋知朝觉得自己和程野之间都比她和江尧之间要熟一些。

比赛开始也没见到江尧，人群中不乏一些失望的声音，最后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说是江尧不会打篮球。

宋知朝也看不明白，靠着小满准备小憩一会儿，就感觉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不轻不重的，只有宋知朝自己才能察觉，其他人根本注意不到。

“我哥说请你吃饭，去不去？”

宋知朝没回头，只听到了耳边传来清晰的江尧的声音。

宋知朝摇摇头说：“不想去。”

当时的医药费江席都付了，也给了宋知朝一点补偿，江席给得太多宋知朝一直觉得不太好意思，现在他说要请自己吃饭宋知朝就更不想去了。

“我马上就走了，一起吃个饭呗。”

江尧对刮伤宋知朝这事儿没什么执念，奈何他哥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他也是不得已才来找宋知朝的。

“不去，让你哥别内疚了。”宋知朝继续摇头，“我这腿早就好了，不需要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