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第3章 第三章

整个班级笼罩在一股诡异的安静氛围之中，宋知朝觉得这气氛和昨晚的自己家中的气氛别无二致。

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走进这样的氛围之中都会觉得压抑。

宋知朝忍下自己的好奇心，没去问小满发生了什么。

因为显然班主任现在正在气头上，枪打出头鸟宋知朝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伴随着最后一个同学进了班级，讲台边上的班主任冷着脸开了口：“这下人都到齐了吧？”

没人接她的话，但很明显班里所有人都到了。

宋知朝轻轻摇了摇头，她有预感今天的早自习注定不会平静了。

班级门窗紧闭，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都低着头干什么呢？抬头看着我！”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巡视着班级，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时候装什么爱学习了？早恋的时候都想什么呢？”

原本被班级的低气压弄得有些紧张的宋知朝此刻完完全全不紧张了，早恋这种事和她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宋知朝就听着班主任含沙射影的声音，在盼望着今天早上食堂的粥能多放一些米。

江城一高是很传统的教学模式，在这里成绩为王，任何影响学习的事情都是不被允许的。

宋知朝听着班主任念叨了一早上也不知道倒是是谁和谁早恋了，班主任说是给当事人留点面子才不点名的，倒是让整个班级都跟着挨了一整个早自习的骂。

“最后我再强调一点，你们现在高二就是整个高中最重要的阶段，必须是坚决杜绝早恋的，尤其是我们班有些男生女生不要和其他班的人走得太近。”

宋知朝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早上还真是折磨耳朵，现在终于是要结束了。

只是抬头的瞬间宋知朝却对上了班主任略带审视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想明白班主任最后为什么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走啊朝朝，去吃早饭。”

铃声一响小满火急火燎拉着宋知朝就跑了，好似一刻也不愿意在那个班级里多待下去。

“这一大早真是吓死我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出了门小满便忍不住吐槽了起来，看来大家都不习惯这种压抑的气氛。

“不过朝朝，班任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怎么连你交朋友她都要管，你别听她的。”

“啊？什么？”宋知朝满头雾水，只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认真听班主任说话错过了什么，可她完全没印象班主任今早提过自己的名字。

忽然有个想法在宋知朝脑海中一闪而过，只好向小满求证：“她……刚刚最后那句话是在说我？”

“你没听出来啊？”小满撇撇嘴，“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淡定呢，原来是没听出来。”

“我最近……不对，不是最近，我一直都挺老实的吧。”宋知朝难掩疑惑。

宋知朝大概就是那种班级里成绩中上游，有自己的朋友小圈子，脾气好不惹事没什么存在感的那种学生，宋知朝挤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班主任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朝朝你当然老实了，但是班任这不是担心江尧嘛。”

“江尧？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宋知朝眨了眨眼睛，甚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像是好久都没听到过了。

宋知朝身上唯一那点儿不老实的因素大概就是江尧了，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但其实宋知朝和他不算熟。

提到江尧宋知朝忽然懂了班主任早自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学期才刚刚开学，但班主任应该是还记着上学期的事情，对宋知朝和江尧的关系颇有微词。

“我和江尧都不熟的……”宋知朝觉得无语。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江尧之间没什么关系，所有上个学期期末谣言发散的时候她也没理，本以为一个假期过去大家会忘了这事儿，没想到班主任还记得。

“啊？”小满也有些惊讶，不敢相信。

一到假期她就联系不上宋知朝，上学期期末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机会问，如果不是班主任今天话里有话在提醒宋知朝，小满可能也想不起来这事儿。

“对啊。”宋知朝点点头。

见小满也是震惊的模样，宋知朝这才发觉自己在这个学校甚至在这个班级的存在感虽然不高，但江尧的存在感却高得离谱，她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和江尧之间的关系。

“我和他根本不熟，上学期期末有次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到，虽然没撞到但小腿还是被蹭到受了伤。”宋知朝极力回忆上学期期末发生的和江尧有关的那件事。

“开车的人是江尧的亲哥哥，他们带我去医院处理了伤口他哥有事先走了，就让江尧顺路送我回学校。”

其实宋知朝都不确定江尧还记不记得自己，而她也很少会想起江尧这个人，如果不是被刻意提起，他们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啊？朝朝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小满却好像只听到了宋知朝受伤这句话，满脸担忧的拉住宋知朝的手，却忘了宋知朝受伤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整个假期了。

“没事儿，就是小伤后来很快就好了。”

宋知朝笑着摆摆手，让小满不用担心自己。

很快宋知朝和小满就到了食堂，早饭的白粥和宋知朝想的一样，捞不出几粒米来。

“那你和江尧没有联系了吗？”

坐下吃饭的时候小满才想起来继续八卦，毕竟上学期有人见到江尧送宋知朝上学，那点八卦在学校里传了好几天呢。

宋知朝摇摇头，完全没想到一次意外会惹出流言。

好在很快就迎来了一高的寒假，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却没想到宋知朝的班主任还惦记着这件事。

而且江尧比她还要小一岁，宋知朝晃着脑袋越想越觉得离谱。

就算真的早恋她也不会喜欢上江尧的，宋知朝忽然没头没尾的这样想着。

她不喜欢江尧这样张扬的性格和比她还要小的年纪，她喜欢……

宋知朝没来由地想到了程野，他看起来比自己年纪大了很多，性格也很沉稳但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很闷。

宋知朝猛地摇起头来，也觉得自己忽然想到程野这件事情很离谱。

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宋知朝想到了早上班主任说的那些话。

虽然很多话宋知朝都不认同，可宋知朝知道现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

离开江城远离那对父母，才是宋知朝梦寐以求的结果。

早恋这件事在班主任一个早自习的谆谆教诲之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班级里没人再讨论这次早恋事件的主角，也许有人在讨论只不过宋知朝不知道而已。

最后一节晚自习临近放学，宋知朝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如果班主任不在那她肯定会选择望着窗外发呆，可偏巧今天班主任就站在讲台上。

宋知朝只好翻出语文的课外阅读，一页接一页看着阅读题上的小故事来打发时间。

卷子一张张翻过去见了底，放学时间也越来越近，宋知朝仿佛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紧张。

或者说是有些期待。

宋知朝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她不愿承认，或者说是不敢承认。

放学铃声响起，班级里的人一哄而散。

住校的急着回宿舍打热水洗漱，走读生急着回家，各有各的忙。

虽然没有作业可做，但宋知朝每天还是坚持背着书包回家。

这是高一那年被爸妈痛骂之后养成的习惯。

那时候宋知朝刚升入一高，作业比现在少了很多，宋知朝自然是早早就在学校做完了不需要带回家，宋知朝也就没背书包两手空空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就撞见了在客厅坐着的父母，见宋知朝什么都没带回家直接破口大骂：“我赚钱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去玩的！学校教的东西都学会了？放学什么都不带，作业都写完了？”

宋知朝不回嘴，就算解释也不过是换来更多无端的谩骂声而已，那天之后宋知朝每晚放学都会背着书包回家，甚至还会在里面放上两张纸，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宋知朝想着每天背书包回家也总比回家挨爸妈骂强一些。

背着没什么重量的书包，宋知朝出了校门。

她的速度一如既往地慢，对于回家这件事情不似其他走读生那样充满期待满心欢喜。

“宋知朝！”

漆黑的夜路灯大亮，在嘈杂四散的人群中宋知朝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寻着那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宋知朝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江尧，今天才说起过的江尧。

宋知朝攥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朝着校门口的江尧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没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尧比自己小一岁还在读高一的原因，宋知朝面对着他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

一高高一的放学时间比高二早很多，等宋知朝放学江尧可能早就已经到家了。

“等你喽。”

江尧满不在乎地拎着书包，就要跟着宋知朝一起走。

宋知朝脚步一顿，不解地问他：“等我？等我干什么？”

“暑假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哥让我问问你腿怎么样了？”

江尧嚼着口香糖，很明显是来完成自家亲哥的任务的。

“早就好了。”宋知朝说着越走越快，这学校虽然没什么认识她，但认识江尧的人可不少。

再传到班主任的耳朵里，宋知朝都不知道他又要说自己什么了。

“看来确实是好了，跑这么快……”

瞥见马路对面的身影，宋知朝连江尧的话都没听完直直跑了过去。

程野在关汽修厂的大门，宋知朝在朝着马路对面跑过去，江尧在她身后追着。

“宋知朝，你等等我啊！”

江尧这一嗓子引来了程野的注意，宋知朝略微尴尬的停在程野面前，恨不得把江尧的嘴给堵上。

这边灯光昏暗，宋知朝没注意到阴影中的程野轻轻点了下头，记住了这个名字。